“本将军若是真想要李家的兵权，就不会把外祖父给我的虎符交换给外祖母。”


    李云柔的身体剧烈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是啊，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从宫里换回沈思薇，连调动北境三十万大军的虎符都舍得！


    他又怎么会在乎她一个区区国公府嫡女能带来的那点助力？


    她所谓的交易，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谢怀瑾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道：“三皇子想娶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清楚，我也清楚。无非是看中了你外祖父手中的那点兵力。”


    “你若不想嫁，办法多的是。”他话锋一转。


    “我可以帮你。”


    这话一出，不仅是李云柔，就连沈思薇的心，都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谢怀瑾的手，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真的要娶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话问得何其愚蠢，何其不信任他。


    可她控制不住。


    前世被背叛的阴影太深，哪怕理智告诉她谢怀瑾绝不会如此，可情感上，那股尖锐的恐慌还是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听到她的问话，谢怀瑾先是一愣，随即又气又笑。


    他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写满了紧张和不安的眼，心中所有的冷厉都化作了无奈的柔情。


    他抬起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带着宠溺地敲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


    她的脸颊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


    安抚好了自己的小妻子，谢怀瑾才重新转向李云柔，眼神瞬间又恢复了冷漠。


    “安平侯府的嫡长女，周玉莹，你可认得？”


    李云柔茫然地点了点头。


    周玉莹是京中贵女圈里出了名的痴情女，她对三皇子轩辕霈情根深种、早已非君不嫁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的春日宴，”谢怀瑾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届时，京中贵女皆会受邀。你只需如此……这般……”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几句。


    大致意思，便是让李云柔在宴会上，寻个机会，与周玉滢偶遇，再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对三皇子并无情意，甚至颇为苦恼，反倒是觉得周小姐与三皇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以周玉莹那痴恋轩辕霈到不顾一切的性子，再加上安平侯急于攀附皇子的心思，他们定然会想方设法，让这门亲事名正言顺地落到自己女儿头上。


    到时候，只需设计一出意外，让三皇子与周玉莹有了肌肤之亲，或是传出些暧昧不清的流言。


    皇帝为了皇室颜面，也为了安抚同样手握兵权的安平侯，必定会顺水推舟，改了赐婚的旨意。


    这法子，虽算不上光明磊落，却是眼下最快、也最有效的解决之道。


    李云柔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指点！”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点头，撑着地就要爬起来上前道谢。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靠近谢怀瑾的袍角时，谢怀瑾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完美地避开了她的靠近。


    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嫌恶。


    李云柔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只听谢怀瑾冷声道：“我帮你，只有一个要求。”


    “将军请说！云柔万死不辞！”


    “从今往后，不要再来将军府，”谢怀瑾的目光冷得像冰。


    “更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夫人。”


    “我的夫人，心善，却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辱算计。”


    李云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羞愧、难堪、无地自容……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烧得她脸颊滚烫。


    她这才明白，谢怀瑾帮她，不是因为什么亲戚情分，更不是看她可怜，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护着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不让她受半分烦扰罢了。


    她今日此举，在他眼中，恐怕与那些上蹿下跳的魑魅魍魉，并无二致。


    “云柔……云柔知错了。”她狼狈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福伯，”谢怀瑾扬声道，“送客。”


    话音落下，他便再也不看李云柔一眼，牵着沈思薇的手，径直转身，朝内院走去。


    李云柔在管家李小姐，请吧的催促声中，羞愧难当地落荒而逃。


    回了卧房，屏退了下人，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


    沈思薇挣开谢怀瑾的手，走到窗边，双臂环胸，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可她那微微撅起的红唇，和斜睨着窗外景致的眼神，无一不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酸。


    酸溜溜的。


    谢怀瑾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情态，只觉得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他缓步走过去，就听见她故意叹口气，用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将军真是好心肠，还知道安平侯府的周玉莹对三皇子情根深种呢？”


    沈思薇学着他方才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你不是从不理会这些闺阁秘辛，嫌烦么？怎么今日连人家非君不嫁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莫不是……谢将军也觉得那位周小姐，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话里的醋味，几乎要从窗户里飘出去了。


    谢怀瑾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来，让沈思薇的耳朵更热了。


    “没办法，”他从善如流地接话，“谁让我娶了个爱招惹麻烦的夫人呢？”


    “为了保护夫人的清净安宁，我只好让长风他们，平日里多留意一下京中各府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可能会对夫人你不利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戏谑，“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来，觊觎我夫人的位置。”


    沈思薇脸上的紧绷，稍稍缓和了些。


    她心里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


    以他的身份和处境，将京中各方势力的关系网摸清楚，本就是必备的功课。


    见她还是不说话，谢怀瑾知道这小丫头还在闹别扭，便不再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