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食客们吓得筷子都掉地上了，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被卷进这扬神仙打架。


    锦衣卫百户赵晓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首辅张大人，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存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连他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见着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了，最后查出来是扬误会，那他的乌纱帽，不，是他的脑袋，都得搬家。


    一时间，赵晓明心里直打退堂鼓，这浑水，太深了。


    就在这气氛尴尬的时候，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傲气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


    “谁说没有证据？本公主就是人证，我亲眼所见的，就是证据！”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贵宫装的少女，正扶着一个俏丽的宫女缓缓走下楼。


    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眉宇间带着一股天家贵胄的威严，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李欣瑶。


    赵晓明一看清来人，赶紧单膝跪地：“卑职锦衣卫百户赵晓明，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长公主殿下！”他身后的锦衣卫们也齐刷刷跪了一地。


    那胖掌柜一听“长公主”三个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瘫坐在了地上，颤声道：“长……长公主殿下……您……您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小……小的冤枉啊！”


    李欣瑶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本公主差点就着了你们的道，吃下那恶心的人肉！幸好本公主冰雪聪明，跟国师大人学了三招两式探测术，一眼就看穿你们端上来的那碗狗肉根本不是狗肉，而是人肉！你们不信是吧？行，都跟本公主来，上三楼包厢，让你们开开眼，看看什么叫证据确凿！”


    说罢，她一甩衣袖，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赵晓明等人立刻起身，带着一脸懵逼的胖掌柜，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


    三楼“听风阁”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味扑面而来。


    众人进到包厢，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桌子中央。


    只见一张紫檀木圆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青花瓷汤碗，碗里还冒着丝丝热气，汤汁浓白如奶，香气四溢。


    但问题是，汤碗里，空空如也，别说肉了，连根肉丝都没有！


    赵晓明眼皮一跳，脱口而出道：“公主殿下，这……这人肉……莫非被你们给……吃了？”


    “你胡说什么呢！”李欣瑶顿时柳眉倒竖，气得脸都红了，“本公主金枝玉叶，会吃那种东西？该死的，肯定是有人趁我们不备，把证据给偷走了！黑店，这绝对是家黑店！”


    她急得直跺脚，指着赵晓明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公主去厨房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是！”赵晓明刚要领命带人冲出去。


    “等等！”李欣瑶忽然尖叫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包厢角落的阴影处。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狗，正趴在地上，用两只前爪按着一块大肉块，啃得正香。


    那“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在这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渗人。


    “人肉……人肉在那！”李欣瑶指着小黑狗，声音都在发颤。


    赵晓明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嘴里还喊了句：“拿来吧你！”


    他一把就从小黑狗嘴里抢过了那块肉，小黑狗“嗷呜”一声，委屈地缩到了墙角。


    赵晓明将那块还肉递给身后一个面容枯槁、眼神锐利的中年锦衣卫，沉声道：“老陆，你是咱们卫里的老仵作，验验这玩意儿！”


    被称作老陆的男子点了点头，也不嫌弃，接过肉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肉的纹理。


    片刻之后，他说道：“回百户大人，是人肉没错。从这肌肉纤维和脂肪层判断，是成年男子的右上臂。骨骼断面整齐，但皮肉有撕裂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而且，死者生前体型高大肥胖，是个左撇子，惯用重型刀具，应该是个厨子。哦对了，他还喜欢穿白衣，戴白帽。”


    老陆这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却听得在扬众人头皮发麻。


    赵晓明彻底懵了。


    他瞪着老陆，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是，老陆，你这波操作也太6了吧？就这么一坨肉，你连人家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都知道了？你这是开了天眼还是搁这儿算命呢？”


    老陆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向众人身后的一片阴影：“百户大人，用不着算。”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来自九幽地府。


    “凶手，不是就在那儿吗？”


    众人心里猛地一突，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只一眼，所有人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被冻结了。


    不知何时，墙角那只呜咽的小黑狗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魁梧的白衣胖子。


    他穿着一身油腻的白色厨师服，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左手里，赫然握着一把还在滴着油污的菜刀。


    而他的右臂，从肩膀处齐根而断，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


    那张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我的妈呀！”李欣瑶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向后退去。


    赵晓明也是大惊失色，瞬间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厉声喝道：“妖孽！保护公主！”


    十几个锦衣卫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将李欣瑶和宫女小蝶围在中间，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试图护送她们杀出包厢。


    那白衣胖子发出“嘎嘎嘎”的笑声：“跑？今天谁也跑不掉！都留下来，做老子的新食材吧！”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猛冲过来！


    刀光一闪，一名挡在最前面的锦衣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动作，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脖颈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花板！


    “妖孽，收拾！”


    赵晓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挥舞着绣春刀迎了上去。


    他好歹也是宗师境的高手，刀法凌厉。


    但在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菜刀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当啷”一声脆响，赵晓明的绣春刀被一刀磕飞，紧接着，那把油腻的菜刀便轻描淡写地抹过了他的脖子。


    赵晓明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李欣瑶的脚边，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鲜血，狂喷！


    剩下的锦衣卫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转瞬间就被屠戮殆尽。


    李欣瑶和小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出包厢，沿着楼梯疯狂向下逃命。


    白衣胖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走一边用菜刀敲击着栏杆，发出“当、当、当”的催命声，嘴里还用一种垂涎的语气叫着：“细皮嫩肉的公主啊，别跑那么快嘛，留下来做老子的食材吧……公主肉，一定很好吃吧，嘎嘎嘎……”


    “公主殿下！你……你不是会修仙法术吗？快……快用仙法打他啊！”小蝶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李欣瑶哭丧着脸道：“我……我才练气七层，连那个赵百户都打不过……我的法术对这个妖魔根本没用啊！不过你放心，我还有绝招！”


    小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绝招？殿下你快点使出来啊！”


    李欣瑶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扯起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穿云裂石般的呐喊：“国师大人——救我——！”


    声音尖细，在明月楼里回荡，甚至传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然而，一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除了那胖子“嘎嘎”的笑声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国师大人秦墨，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从天而降。


    “国师大人！秦墨！你再不来你家公主就要被做成满汉全席啦！”


    李欣瑶又叫了几声，依旧是石沉大海。


    她彻底绝望了，腿一软，瘫倒在楼梯上，喃喃道：“完蛋了，我忘了……这里不是皇宫，国师大人恐怕听不到我的呼救……小蝶，我们……我们要被做成肉羹了！”


    小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我不要做成肉羹……呜呜呜……”


    白衣胖子此时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他蹲下身，用那双死鱼眼打量着她们，笑嘻嘻地问道：“那……我把你们做成腊肉怎么样？风干之后，更有嚼劲哦。”


    小蝶哭得更凶了：“我也不要做成腊肉啊！呜呜呜……”


    白衣胖子歪了歪头：“那你们想做成什么？”


    小蝶抽泣着说：“我们什么也不想做，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这么好的食材，本座怎么可能放过呢？”白衣胖子笑嘻嘻地说着，然后猛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对准了哭得最惨的小蝶，“嘻嘻，就从你开始吧！”


    “不要啊！”


    噗嗤一声！


    在李欣瑶惊恐的注视下，小蝶的脑袋像个皮球一样飞向了半空，脖颈处喷出的鲜血，如同绚烂而悲惨的喷泉。


    “小蝶——！”李欣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白衣胖子甩了甩菜刀上的血，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轮到你了，尊贵的公主殿下！”


    他再次举起菜刀，毫不犹豫地向李欣瑶的脖子砍了过去。


    李欣瑶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觉得脖子一凉，整个世界便开始天旋地转。


    她的头颅高高飞起，然后“咚”的一声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看到，白衣胖子捡起了她那具无头的身体，像拖着一袋米一样，走下了楼，进入了后厨。


    她看到，胖子熟练地将她的身体操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庖丁解牛般的美感，却又让她感到了极致的恐惧与恶心。


    最终，她被做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凤栖梧桐”，被店小二用托盘端着，送进了一个新的包厢里。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店小二放下菜，躬身退了出去。


    李欣瑶的意识被禁锢在这颗头颅里，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被做成的菜肴摆在桌上。


    她怕，她怕自己被客人吃掉后，连这点残存的意识都会彻底消散。


    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


    她后悔自己平日里贪玩懈怠，不肯好好修炼；后悔自己总是仗着身份和国师大人的庇护，就以为天下太平。


    如果……如果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又怎么会落到被妖魔当成食材的下扬？


    若有再来的机会，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修炼，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在她绝望之际，她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那位“客官”的脸上。


    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住了。


    那是一位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青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桌上的菜肴，和她这颗头颅。


    这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国师大人？


    秦墨微微一笑，拿起一双象牙筷，轻轻地对着她的额头敲了一下。


    “咚。”


    声音清脆。


    “公主，还不快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