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你生前在人间的名字是叫崔九吗？”


    阿渡吃了一惊之后，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在地府接受了摆渡人这个工作之后，听说过陈昭愿的大名。


    闯地府，杀鬼差，打伤了阎王。


    虽然阎王不承认……


    甚至于他们这些地府工作人员在入职当天都要看一眼陈昭愿的画像，以便日后见到这个人绕道走。


    “姑娘看过生死簿？”


    陈昭愿翻了个白眼，言语冷淡：“我看凡人的生死簿干什么？”


    “那姑娘如何得知我叫崔九？”


    “因为大概率你要找的那个人她来找我了。”


    阿渡或应该称他为崔九，抬头看着陈昭愿，瞳孔地震。


    印象里，阿渡来到地府后，上至阎王，下至亡魂全都一视同仁，陈昭愿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眼中看到其他情绪。


    本以为阿渡会抓着她肩膀摇晃她，并问道她是谁她在哪？


    但预想中的事情没发生。


    陈昭愿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阿渡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是翠娘吗？”


    陈昭愿点了下头道了声：“是。”


    “她还活着？”


    或许他是太激动了，所以问了一句蠢话。


    “七百多年了，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我一直在这条忘川河上，根本没有见过她。”


    “这个啊……得你们见面之后才能知道为什么。”


    阿渡道了声：“也是。”


    接着一扫之前的颓废，站起身来握着船桨飞快的朝着忘川河另一头划去。


    阿渡这个举动，把对面的两个鬼差都给惊着了。


    两个鬼差面面相觑，之前他不还是罢工抗议阎王往这条忘川河上塞人吗？


    怎么这会儿又变得这么积极了？


    两个鬼差这么想着的时候，阿渡已经把船划到了他们面前。


    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鬼差连忙赶着亡魂们上了船。


    等到上了船，鬼差才发现，船上除了摆渡人，还有一个姑娘。


    那姑娘……


    鬼差也是新来的鬼差，之前那一批已经重新投好胎去了。


    新兵蛋子确实没有老油条淡定，其中一个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姑奶奶！”


    饶是陈昭愿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是忍不住一梗。


    “别乱喊。”


    她哪来的孙子。


    也幸亏同伴这一喊，另一个鬼差反应了过来，站在一边，对着陈昭愿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章衡见过姑娘。”


    “哪个张？”


    “文章的章。”


    陈昭愿“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阿渡这船划得又快又稳，没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把这个一船的亡魂送到了奈何桥上。


    桥上的是上任了有几个月，工作热情已过的孟婆于周周。


    果然不管是什么工作，只要是工作就没什么让鬼开心的。


    桥下那条忘川河上的阿渡，今日罢工，她还蛮开心的。


    因为对方罢工，那些个亡魂过不来，她也能跟着歇一会儿。


    只是还没有歇一柱香的功夫，阿渡似乎想通了，又开始把那些亡魂全都接了过来。


    真是鬼心隔肚皮。


    于周周这般想着，一只手握着勺子，一碗一碗的盛着孟婆汤。


    于周周给阎王提过建议，孟婆这个工作，其实完全可以像那个电影里拍的那样，按着配方杀菌消毒批量生产，方便快捷。


    阎王哼了一声便否决了，说什么孟婆亲手熬出来的汤和机器做出来的汤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抠……


    于周周想到这里往阿渡划着的那条船上瞥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看见了个熟人。


    可惜的是，于周周看到陈昭愿的时候，阿渡已经把船划出去一段距离了。


    于周周只能站在奈何桥上，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双手做成喇叭状，朝着那条船上喊了一声：“陈教官！”


    声音之大，大的让鬼害怕。


    陈昭愿听到有人叫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桥上的于周周，陈昭愿站在船头朝着于周周挥了挥手。


    ……


    心愿纸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蔡瓜瓜和徐少言始终站在陈昭愿左右，一步未曾挪动。


    乃至于，后面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云梭，都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


    陈昭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蔡瓜瓜看到陈昭愿睁开眼睛：“教官，您醒啦！”


    陈昭愿嗯了一声。


    徐少言和蔡瓜瓜这才走到一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下。


    在翠娘期待的目光下，陈昭愿开口说道：“找到了。”


    “在哪里？”


    “地府。”


    地府这两个字有些出乎翠娘的预料。


    陈昭愿看着翠娘的眼睛：“崔九一直在地府，在地府已经待了七百多年。”


    陈昭愿这话说完，再次从叫翠娘的女子那双眼睛里看到震惊。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翠娘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崔九在地府做了摆渡人，就是为了找你。”


    “可是我去过地府啊，那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他。”


    就是因为在地府中没有看到崔九，所以翠娘才贿赂地府的鬼差，从里面逃了出去。


    陈昭愿听着翠娘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我说崔九在地府，你信？”


    “信！我若是不信你，是不会来找你的。”


    “那，你信崔九吗？”


    翠娘几乎没有犹豫就答了一个字：“信。”


    陈昭愿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他应该很快就会上来了。”


    “啊？”翠娘闻言竟有些惊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现在这个模样，很……”


    陈昭愿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便问了句：“你的坟还在吗？”


    翠娘摇摇头，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她的坟才没得。


    而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有坟。


    城破的那一日，她跳了湖。


    那一日，城内死去的老百姓太多了，根本没有人去打捞她的尸身，就这样她的尸身被湖内的小鱼啃食了个干干净净。


    这也是为什么翠娘她虽然是个七百多年的老鬼，但却很穷的原因，因为没有坟，没有后代，也没有人给她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