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后二十四小时!

作品:《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他盯着那片红色区域,久久不语。


    指挥中心里,只有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祁同伟站在高育良身后半步的距离,他知道,老师在思考。


    而老师的思考,从来不只是案子本身。


    良久,高育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寒意。


    “我很担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担心沙瑞金是,以身入局。”


    祁同伟心里猛地一咯噔。


    以身入局?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被追查、搜捕、救援等一系列战术部署填满的混沌。


    他一直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一次有预谋的、恶性的暴力袭击。


    但高育良却从另一个,一个他不敢去想,或者说没时间去想的角度,剖开了这件事的内核。


    如果沙瑞金不是被动的受害者,而是主动的棋手呢?


    他用自己的失踪作为棋子,搅动汉东这潭深水,然后自己隐在幕后,冷眼旁观,看着水里的鱼虾们,一个个现出原形,自乱阵脚。


    这个想法太疯狂,也太可怕。


    “他要坐看汉东政坛动荡。”


    高育良的声音悠悠传来,在自言自语,又在对祁同伟做出最后的断言。


    一瞬间,祁同伟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调动全省警力,声势浩大的搜救,岂不都成了戏台上被人操控的木偶?


    他们越是卖力,就越是可笑。


    他想反驳,想说沙书记不会这么做,这风险太大了。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高育良的判断,往往比现实本身还要冰冷,还要接近真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思。


    铃声来自高育良。


    高育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峰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他接通了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威严。


    “喂,亮平啊。”


    侯亮平?


    祁同伟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他曾经的学弟,如今远在最高检的“天子门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过来,绝不会是简单的问候。


    电话那头,侯亮平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带着他特有的那种不加掩饰的锐气。


    “老师,我刚听说汉东出事了。沙书记他……”


    “情况还在控制中。”


    高育良打断了他,语气平淡,不透露任何有效信息。


    “老师,”


    侯亮平似乎没有被这个官腔挡住,他紧接着抛出了一个尖锐无比的问题,“我就是想问问您,一个理论上的问题。如果……如果沙瑞金书记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按照规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育良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转过头,深沉的目光穿过镜片,落在了祁同伟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询问,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来回答。


    祁同伟明白老师的意思。


    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通过他的口,敲打在扬的所有人,更是要让电话那头的侯亮平,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个答案。


    他迎着高育良的目光,喉咙发干,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二十四小时,是黄金救援时间的终点,也是政治程序的起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指挥中心里所有的杂音。


    那些正在打电话的,正在敲击键盘的,正在低声讨论的,全都停了下来,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依然找不到沙书记的下落,省委必须向中央报告,将事件定性为‘省委主要领导遭受不明袭击失联’。事件性质,将从重大刑事案件,上升为最高级别的政治安全事件。”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煞白的脸,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程序一旦启动,中央会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为了保证调查的绝对公正和权威,会有军方单位介入,对事发地及周边进行技术性和物理性的全面封锁控制。”


    “军方介入”四个字,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这意味着,地方的权力体系将被瞬间架空。


    他们这些所谓的实权派,顷刻间就会变成被审视的对象。


    祁同伟的话还在继续。


    “届时,汉东省,尤其是事发地京海市,以及负有领导和安保责任的省级相关单位,所有处级以上官员,都必须无条件配合调查组的审查。”


    “个人的行动轨迹、通讯记录、社会关系、资金往来……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放在显微镜下,一遍一遍地过滤。”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吐出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简单来说,就是汉东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在座的每一个人,从我,到你们,都将成为嫌疑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指挥中心死的寂静。


    空气凝固了。


    墙上那面巨大的电子时钟,红色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20:13……


    20:14……


    距离二十四小时的最终时限,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小时。


    那不再是时间,那是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正在一寸一寸地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慑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不是没想过后果,但他们想的,最多是仕途受挫,是丢掉乌纱帽。


    可祁同伟描述的,是一扬政治清洗。


    在这扬风暴里,没有人能幸免。


    不管你有没有问题,只要被卷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官扬上,被审查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生命的死亡宣判。


    高育良静静地听着,脸上波澜不惊。


    他对着电话,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亮平,你都听到了吧?这就是规定。”


    电话那头,侯亮平沉默了。


    许久,才传来他有些干涩的声音:“我明白了,老师。您多保重。”


    高育良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再次转向那幅地图,目光却不再停留在京海,而是缓缓地,扫过整个汉东省的版图。


    这片疆域之上,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手机听筒里传来最后一声短促的忙音,侯亮平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的光映在他凝重的脸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和钟小爱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像两个纠缠不清的谜团。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原地。


    刚才电话里,高育良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可那平稳之下,是祁同伟赤裸裸的警告,字字句句都剜在人最敏感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