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正文?完】

作品:《海水未蓝时

    第51章 海鸥鸟 此刻海水蔚蓝


    其实崔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只是周序总担心有意外再发生,才在医院待着。


    走之前,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的事项,无非是不能干重活,要吃的清淡营养些…


    家里半个月没有人,保洁打扫完,窗明几净,仿佛时光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便已然凝固,只等归来重启。


    周阳今天出狱,周序一家人都前去接人。


    恰逢周末,崔木宸来家里陪着她,周序似乎还不放心,过一会儿给她打一个电话。


    崔璨哭笑不得,她就在他家里,又不出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危险。


    她如今有大把时间,怕在家无聊,网购了好多书,还有画画的工具材料,大有弥补童年的架势。


    他们到达的时候,还没到时间,这次全家出动,女儿周玥琪带了捧鲜花,林海霞给周阳带了套新衣服,王燕看着紧闭的监狱大门,一向高贵的脸上满是紧张,两眼也止不住的湿润。


    过了会儿,大门发出厚重的开合声,一个略微清瘦、脸部却稍稍圆润的中年男人走出,因为妻子的时常惦念,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显陈旧,整洁挺括。


    右手拎着一个半旧的行李袋,里面装着他寥寥无几的个人物品。


    “爸爸!”周玥琪率先跑了过去,泪水模糊视线,多年来的思念倾泻而出,还有近日因为崔璨受伤一事的愧疚和不安,通通都涌过来。


    等到女眷们把话都说完,周序才上前拍了拍兄长的背,“哥,不要回头看。”


    “好,不回头。”


    出狱第一件事是接风洗尘,几人驱车前去安平市定好的酒店用餐,周阳先去洗澡,洗去晦气,周序问接下来是去市里的公司看看,还是回家,周阳说回家。


    早在今天出发之前,王燕就吩咐家里阿姨准备好三昧真火红炭盆,酒精混着朱砂,点燃木炭,周阳跨过,周母嘴里念叨着这下隔断所有霉运灾难了,她的儿子会平安健康。


    客厅里热热闹闹,众人还在说话,周序上了二楼,站在落地窗前,他再一次拨通了崔璨的电话,说自己还得一会儿才能回去。


    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困了就早点休息,木木呢,在你身边吗?”


    “在呢,哎呀你不用担心。”


    崔璨和崔木宸画了一下午的画,此时累了,正躺在一边看电视。


    “你呢?今天顺利吗?”


    周序伸手拉开房里的窗帘,楼下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他立于高处,回答她:“嗯,顺利的,一切都好。”


    “那我等你回来。”


    他笑了笑,“好。”


    很久没回来,这间卧室已没了自己的痕迹,或许有,只是周序自觉自己已变化了太多,如今再一一看去,只有物是人非之感。


    “怎么上来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周阳走进来,和周序并肩而立。


    “透透气。”周序的目光投向更远的夜色,“天黑了。”


    “崔璨的事,对不起。”周阳脸上浮现歉意,若不是林海霞刚刚告知他这件事,或许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给家人带来了多少困扰。


    “哥,不用抱歉,这和你没关系。”


    “邵家那小子,抓到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嗯,法律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的脸在昏暗中浮现一丝阴戾,“当然,我也不会再给他任何伤害他人的机会。


    兄弟俩一时无话,沉默了会儿,周序说:“这两天你可能闲不下来。”


    周阳点头,“知道。”


    重获自由,意味着无数的试探、逢迎、甚至清算。


    生意场上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如今他接风洗尘,是人是鬼,都须得会会。


    楼下传来周母的笑声,周序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刚刚崔璨和他说在家画了一下午的画,北郡华府家中的客厅宽敞,午后的阳光会慷慨地洒进来,把她的头发都照得金黄。


    原来院子里暖黄的灯光有时候和阳光是同一种质地。


    “哥,陪你忙完这一阵,我也就轻松了。”


    周阳立刻读出了周序的话外之意,“阿序,你就不怕我这个刚出来的人把你这几年的苦心经营搞垮?”


    周序笑笑,摇摇头不说话。


    “真不留下来?我们是亲兄弟,骨肉相连,不需要这么…”


    他还是摇摇头,“哥,你就当是我要去完成之前想做的事了吧。”


    “那好,我也不勉强。总之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华建都有你的位置。”兄弟俩打算下楼,“得空,我也得去看望那姑娘,好好谢谢人家。”


    更得谢谢她,能陪在弟弟身边,好叫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周序降得死死的。


    “要走了吗?”林海霞看着周序要离开的架势。


    王燕也破天荒地起身,“不再留一会儿?今天家里有这么好的事。”


    “不了,妈、嫂子,”他转头看向周阳,“还有哥,我先走了,她还在家里等我。”-


    崔璨没有睡意,大抵是这段时间休息够了,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用动脑,更没有什么体力活要做,连早晨最爱的懒觉环节都取消了。


    周序回来的时候,崔璨和崔木宸都在客厅,姐弟俩叽叽喳喳的,但反应都相同——那就是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就像周序是什么不经常见到的人似的。


    “我回来了。”


    看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其实很想凑上去,虽然在崔木宸面前俩人从没有过什么亲密动作,但自从崔璨受伤之后,周序这颗忍不住贴近她的心总平复不了。


    想到今天事情太多,他先去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她如今大病初愈,网络上也总能看到有其他地方的人复阳,他每天进进出出的,总不好叫崔璨和小孩因他生病。


    这几日比周序想象中的还要忙,有很多的饭局、很多的应酬,来人不免要和周阳忆一番往昔,还要把握住分寸再不动声色地拍一下周序的马屁,也有不少精明的看热闹的,在等着看周阳和周序日后又该如何分华建集团这大羹……兄弟俩悉数接下,觥筹交错间,对视而了然。


    他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厌倦,之前周阳不在还好,他别无选择,必须撑住整个华建,如今眼看着日子往正轨上走,周序愈发想要同这样的生活做了断,虽然,他没可能也没想着要再回到二十岁出头的日子去。


    今日小雨,崔璨在家无聊,画了会儿画,又开始做别的事。


    周序把东西从车里拿出来,一进家门就看到崔璨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摊开的说明书,眉头微蹙地和一堆木板、螺丝较劲。


    她闻声抬头:“你回来啦?”


    “嗯,外面下雨。”周序拎着蛋糕走近,“在做什么?”


    “我之前买的那个快递,这么多天一直都没弄好,”她抬起头,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


    “你怎么买了这家的蛋糕?”


    她明显开心,眼睛亮亮的,就这样瞧着周序。


    他低笑了声,“你不是点赞万欣怡朋友圈了吗?”


    安平市新开了家蛋糕店,是私人作坊,因为味道很好,每天预定的人都很多。


    “脚,”周序扬了扬下巴,崔璨光着脚在地板上,不过她没理会,他又起身,把她的拖鞋给找了出来。


    崔璨这时候才发现玄关处还放了束花,她扭头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序,“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序摇摇头,“不是什么日子。”


    花束是蓝色系,有郁金香、绣球、蝴蝶兰、洋桔梗、风铃、紫罗兰…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品种,混着尤加利叶包在一起,完全是她喜欢的样子。


    崔璨开心,凑过去闻了闻,很清新的花香。


    她接着打开蛋糕,“哇!是蓝莓!”


    蛋糕甫一被打开,就是满目的新鲜蓝莓,很大颗,很饱满,糕身是紫色的,果酱顺着边缘流下,很诱人。


    崔璨拍完照后不满足,还想凹个姿势让周序给她和蛋糕及花束拍照。


    “我坐这儿,你给我拍个照片行不行?”


    周序听话地接过她的手机,半蹲下身体,换了角度多拍了几张。


    “你看看,不满意我再重新拍。”


    崔璨拿过来翻动,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周序,你说实话,到底谈没谈过恋爱?”


    “又买花又买蛋糕,还这么会拍照!”还完全踩在了她喜爱的点上,有种被调教过的男友感。


    周序嘴巴微张,半晌无奈地笑了,眼底满是纵容:“你能喜欢,我很开心。”


    他并不喜甜,哪怕崔璨说这个蛋糕甜度已经很低了。


    被她喂着浅尝了一口,周序接过了崔璨的活,安装她刚刚没成功的柜子。


    崔璨就坐在他身边,一口一口满足地吃着蛋糕,她出院以来,慢慢地恢复了饮食,只是还是很清淡,蛋糕很绵密,并不会腻人,她觉得好开心。


    周序扫了眼说明书,随即放下,崔璨还没从吃蛋糕的快乐中平复下来,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柜子装好了。


    她转头,愣愣地看着周序。


    “怎么了?”周序哭笑不得,她手里还拿着蛋糕,嘴角还留着一小处奶油。


    “你知道吗,我刚刚看着说明书半天都没研究明白。”


    崔璨眼中的崇拜毫不掩饰,明亮又轻盈。


    甚至还有一些刺眼。


    周序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却在放下的那一瞬后变得急切且不容拒绝。


    崔璨手里的蛋糕差点掉在地上,被他抓着手又稳稳拿住,下巴被他用另只手轻轻捏着,亲吻里带了点儿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周序的脑子里全是崔璨刚刚的眼神,他无法控制地对此回应——


    别这样看着我,别再用十六七岁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中滚了满身风霜,在你像只小蝶飞在青云端的时候,他被迫酗酒,懂得妥协,算计最大利益。


    你这么看着他的时候,本能告诉他应该扛你去那张柔软的大床,掐着腰把你那满眼的情意都嵌进去。


    越深越好。


    他喜欢你好多年,不为人知的好多年-


    等周序这几天把周阳的事情忙完后,他决定带崔璨去庆岛市,本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比如她喜欢的意大利,地中海那一圈,但崔璨惦记着她还要回去上课,无论后面什么打算,起码得把这一级的课程上完。


    他执行力很快,机票酒店即刻就定好,只等着崔璨准备妥当出发。


    崔璨在忧心带些什么衣服,两人这一趟和即兴出行没什么差别,她看了天气预报,倒都是晴天,不过可能在海边,海陆风影响,昼夜温差有点大。


    她想带一些漂亮的裙子,大学时候爱美,赚的钱很多都用来穿衣打扮了,周序看了看行李箱中她的衣物,默不作声又多带了几件自己的外套。


    真正一起坐在飞机上飞离宜川的时候,好像在做梦。头等舱安静而宽敞,舷窗外云海翻涌,变幻万千。两人十指相扣,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遇上气流颠簸,相握的手便收得更紧,安稳地度过。


    落地在这座海边的城市,正值午后三四点钟,行李还需要等待一会儿,周序让崔璨坐到一旁,自己去转盘处等候。


    崔璨乖顺地被他安排,坐在那里看着周序的背影,鼻腔间涌入湿润的海风气味,仿佛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打通,和略为干燥的宜川不同,这里潮湿而柔和,连行人身上都仿佛有一层淡蓝色的光影。


    他们先去酒店放行李,她一般很少住这么好的酒店,以前跟着朋友出去玩,也都是几个人一起A,才不至于花销很大,即使是做了兼职辅导员的工作,拿着可观的资金和丰厚的奖金,崔璨在住宿方面的花销也仍处于中规中矩的水平。


    周序当时给她看了行程信息时,崔璨有发出疑问,觉得他们不至于住这么贵的,不过周序列举了一些条件,比如交通、比如视野,不声不响地说服了她。


    其实周序觉得这是应该的,两个人出来玩,没道理还要让她受委屈,他有义务让她有更好的体验感。


    再年轻几岁,他也不会是那种和女孩出来约会还要再计较花销的人,当然,他没想过和别人。


    酒店的餐饮水平无可指摘,崔璨坐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蔚蓝大海,盘子里是海肠捞饭,服务员此时又送来他们点的鲅鱼水饺。


    “我们会不会吃不完?”


    崔璨看了眼菜单,还有两道菜没上,刚刚周序点菜的时候都忘了和他说不要点太多,她胃口小,根本吃不完。


    周序把水饺挪到她面前,“没事,不用勉强,吃多少算多少。”


    两个人饭后沿着海滩慢悠悠地散步,应该是有小型的音乐演出,此时陆陆续续在调试设备,沿路有很多就地摆摊的小贩,大多卖一些贝壳、手链,还有帽子,以及披肩。


    崔璨在一个奶奶的摊位上挑选了几个漂亮的贝壳,粉色的、紫色的,还有海螺,二十块钱买了不少,周序拎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她想去喂海鸥,听说这里的海鸥每年十一月过来,四月底离开,说起来,他们赶得挺巧,不然再晚一周,便看不到这么多海鸥了。


    周序买了两袋面包丁,拆开后递给她,崔璨没喂过,有些紧张地瞧了瞧周序,他伸手揽着她,崔璨便放宽了心伸长手臂,指尖捏着一块面包丁,很快就有海鸥飞过来,她还是有些怕,往周序怀里缩了缩,海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秒内离开。


    周序轻轻笑了笑,崔璨也想笑,但她不能做太用力的表情和动作,不然伤口会痛。


    周序从袋子里拿了几颗面包丁出来,“我试试。”


    他发挥稳定,即使海鸥偶尔吐口水下来,周序也不会怎么躲,很快就有好些只在他们这里盘旋的海鸥吃到了他手里的食物。


    崔璨想了个法子,她戴上墨镜,也学习周序的稳如泰山,果然,没有肉眼那么直观地接受海鸥飞来的冲击,崔璨的喂食也渐入佳境。


    他们在附近拍了几张照,路边有出售拍立得照片的年轻女孩,崔璨让她给两人拍了几张宽幅的合照。


    日落时的大桥很美,红色的栈道延伸向远方,成群的海鸥在他们头顶掠过,发出清越的鸣叫。


    周序搂着崔璨看镜头,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也有了稳定驻足的笑意。


    等回到酒店房里,周序都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崔璨还在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


    “这么喜欢?”他接过她手里的拍立得照片,下午即时成像出来的时候,他也挺高兴。


    “对啊,就是喜欢!”


    崔璨的手机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人像照片了,上一次的旅行也已经是在好久以前,下午光是喂海鸥的视频,周序就给她拍了好几个。


    周序打开自己手机软件,搜索这个型号的拍立得相机和相纸,显示有货,明天即可送达,他默不作声下了单。


    崔璨慢吞吞去洗澡,出来后拿着身体乳,让周序帮她涂后背。


    周序照做,崔璨觉得他的力度很好,翻身抬了抬腿,他笑着又挖了一勺,“怎么样,我这个按摩师傅当的还行吗?”


    崔璨享受地“嗯”了声。


    晚上两人都睡不着,也可能是下午喝了咖啡的缘故,谁让庆岛市怎么遍地都是咖啡店。


    房间很安静,他们凑在一起说话,崔璨说自己很喜欢这里,周序说知道了,崔璨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周序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句句有回应。


    “我们好久没做了…”


    崔璨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脑子里想的给说了出来,她精神充沛,而今天又足够快乐,两个人第一次出行,不滚滚床单怎么都觉得亏了。


    周序半晌没说话。


    崔璨便伸手去戳他,“我伤口没事,真的。”


    “弄疼你了怎么办?”


    他看上去好像还是不为所动,崔璨凑到他耳边,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叫他名字。


    “周序…”


    “阿序…”


    黑暗里,周序没辙地叹了口气,崔璨咬咬嘴唇,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说了。


    “…老公。”


    “你叫我什么?”他捉住她的手。


    “你不喜欢吗?那我不这么叫了。”崔璨故意逗他。


    周序翻身,手臂撑在她身侧,小心地亲她,“再叫一遍。”


    崔璨傲娇地摇摇脑袋,“做吗?我只和我老公做。”


    男人轻笑出了声,他打开床头的灯,开到最小亮度,小心地掀开她衣服,去看腹部的那一处伤口。


    医生缝线技术很好,只是这终究是一道不浅的伤口,嵌在她雪白的皮肤之下。


    周序伸手碰了碰这处,她平时有意没意地总不让他看,此时直观地注视,难免心有涟漪。


    崔璨被他这样疼惜的眼神搞得全身发麻,正要说话时,周序俯身,亲了亲她的伤口。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剧?”她攥住身下的床单,身体在他的亲吻中轻轻打颤。


    周序抚摸着她的腰,听完剧名后答她:“没看过。”


    崔璨的声音断断续续,“里面有个情节,女主因为替人挡刀,胸口留了伤口,和男主的时候,她怕伤口不好看,就遮住,然后他就亲吻了她的伤口。”


    她小时候看这段,印象极深。无关情欲,而是觉得,爱里要有心疼和怜惜。


    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她的过往都捡起来,无论是大片完整的快乐,还是散落各处变成碎片的难过,他都温柔地收集起来。


    如今这里也被他温柔地亲吻,她知道的,周序一定恨不得这道伤口长在他自己的身上。


    伤口没好全,医生说瘢痕是正常情况,周序抬手轻轻触摸,那是一种轻微的凹凸质感,短短一条,就像横亘在他心口上一样。


    “会好的,真的。”崔璨扯过他的手,安抚地哄他。虽然她觉得就算有疤痕也没关系,她不会游泳,也不会穿比基尼,平时也并不喜欢穿一些露脐装,所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的体温和气息都迅速攀升,肢体记忆熟练地将人的所有情绪调动起来。周序的动作极尽克制温柔,崔璨很快便不满于这种温吞。


    她忽然发力推开他,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身,散落的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像一只天真又妩媚的海妖。


    跨坐上来,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容纳他。


    白皙颈前挂着的佛坠子,是透冰的颜色,上好的水头,缠在黑色链绳的底端,随着崔璨动作摇摆,晃着周序眼睛。


    “宝贝…”崔璨心里一惊,差点软了骨头要伏在他身前。


    周序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他上半身一直绷着劲支撑,双手撑在床上,看似不怎么费力,但崔璨人菜瘾大,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他在动。


    他忽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崔璨脸蛋,滑至纤细的脖颈处,虎口虚虚地卡住,是掐的动作。


    他又唤了一声:“宝贝。”


    崔璨低头看着他关节处泛着粉的大手,吊坠被温柔地送至她嘴边:“咬住。”


    她腰都快要酸得没一点力气,听话地就着他手含住。


    周序手却没放下去,不大的力度揉捏着她。黑眼仁里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声音低沉:“好乖。”


    后来力度却陡然变大,这个时候崔璨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痛得她松开了那白冰佛公,眼泪和嘴里晶亮的液体一同落在周序腹部,他眼睛有些发红,也是亮晶晶的。


    崔璨忍不住叫了出来,倒在柔软的床上。


    “好棒的宝宝…”周序夸她,吻亦随之而来。


    两个人都平静下来后,仍然抱在一起,崔璨伸出手,指尖带着事后的慵懒,慢慢沿着他面部轮廓,从额头、眉心、鼻梁,再到嘴唇,一一抚过。


    周序的大手覆在她腹部的疤痕上,珍重地摩挲着,亲了亲她指尖,笑着问崔璨:“刚刚怎么哭了?”


    崔璨知道他在逗她,连刚刚酸痛的腿都放肆得跨上来,树懒一般挂住他。


    周序声音带着哑,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他这时候的嗓音。


    但她并不打算出声,只是趴去他耳边,用他能听到的气声。


    “被你弄的。”


    箍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崔璨调皮地笑了。


    又冲他撒娇:“刚刚捏的我好痛…”她抓着他的手放到柔软处,“你亲亲我。”


    早上周序醒得早,跑完步回来的时候,崔璨还在睡,他冲了个澡,又上床搂着她。


    两个人下午的时候要去一个小公园,这个地方是一个小山丘,徒步到山顶后,可以坐小型的双人缆车下来,但周序顾及她的身体状况,决定上山的时候也坐缆车。


    速度并不快,可以说是慢悠悠,她悠闲地看着脚下的风景,午后阳光很好,崔璨靠在周序肩膀上,十八岁的时候她没想过这样的日子,有个很相爱的恋人,有赚钱的能力,还有一起去看风景的时间。


    “周序,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们也没有再相遇,你现在会做什么?”


    缆车发出吱呀的声音,越往高处,风有些凛冽,周序摩挲着崔璨的手,“应该还在读书。”


    “那你会和什么样的女孩结婚?”


    “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周序眉头因此而微微蹙起,“有点麻烦,所以大概率会一个人。”


    崔璨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想过诶。”


    周序捏了捏她的手,轻笑,“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首先我会遇到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可以描述一下他吗?”


    崔璨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周序的侧脸,不紧不慢地说:“嗯,就是那种很优秀的人,有能力,有修养,有担当,性格要沉稳些,个子要高一些,长得最好帅一点,最好和我是不同领域的人,这样我们就能去体味对方的生活。”


    “也可能是我比较慕强吧,我对这种人总是有滤镜。”


    “那之前遇到过这样的人吗?”周序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崔璨摇摇头,“没有,总是差点儿。不过也可能我就是单纯运气不好。”


    周序听她这样讲,有些心疼,又有些庆幸,“那然后呢,你想和你的理想型过什么样的生活?”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那种普普通通,柴米油盐酱醋茶,有钱有闲的时候,就一起去看世界。平时互相陪伴,听歌、看电影、聊些天南海北有的没的…两个人一起,做什么都很好。”


    缆车快要抵达终点,他们只要微微一眺望,就可以看到大片的漂亮的红色房顶,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


    崔璨抬头冲周序笑笑,“就像现在这样。”


    离开庆岛的前一天,崔璨还想去沿着海看日落,附近的一个公园他们还没去过。


    听说在那里看日落非常好看,夕阳洒过海面,然后粉色的晚霞会照在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上。


    但周序临时被通知有个会议需要参加,他们找了个咖啡馆,崔璨待不住,先雀跃地出去散步,今天温度偏高,此时太阳逐渐落山,反倒有了丝丝凉意。


    崔璨穿着长袖连衣裙,漫无目的地沿着路向前晃荡,在礁石之上的岸边停下,有大群的人在这里拍照打卡。


    有两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来请求崔璨,问能否帮她们合照,崔璨乐意之至,询问年岁后,才知道她们大四,刚刚考研第一志愿录取,两人出来旅行。


    崔璨由衷地为她们高兴,耐心地帮她们变换姿势,拍了许多张满意的照片。


    临走前,小姑娘们又谢了好多遍,崔璨说了“不客气”后扭头,发现周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正放下手机。


    不明白他是怎么如此精准地找到她的,明明她也走了挺久挺远的。


    “干嘛偷拍我?”


    周序脱掉大衣,不由分说地裹住她。海风渐凉,她像突然觉得冷,直往他温暖的怀里钻。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看海边日落,粉紫色的天际一点点暗下去,崔璨手捧热咖啡,突然开口。


    “昨天忘了说,周序,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理想型,”她转过头,目光望进他眼底,“从高中开始就是。”


    “你就像我少女时代的月亮,很远又很安全,但是所有的距离里我最信任你。”


    “可能是我之前太年轻,不确定这样的我是否可以去喜欢一个很遥远的人,而我们又恰好遥隔南北,我就总是自信天真地认为,我总归还能遇到比你还好的人。”


    曾经年少,将喜欢解读为崇拜,将心动理解为欣赏,于是仓皇收起所有悸动,埋头于书山题海,以为天地广阔,终会遇见更契合的灵魂。


    可如今感叹命运,七零八落雨打浮萍之际,最好的人已经来到身边。


    崔璨喜欢海,因为进入大洋可以抵达任何洲际。


    兜兜转转,她年少时候的月亮,总能照亮她。


    暮色四合,天空与大海融成一片静谧深邃的蓝调。人潮渐渐远去,他们在微凉的海风中安静地拥吻,唇齿间是咖啡的余香和彼此的气息,温柔缱绻,胜过千言万语。


    许久,周序松开她,额头相抵,眼里都只剩对方。


    “崔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之后,去国外继续读书吧。”


    崔璨怔怔看着他,周序蓦地笑了,“我们一起。”


    他要和她看更多的海。


    不管海水深蓝、浅蓝抑或是未蓝,不论天气晴朗、大风还是暴雪,淋过他的雨总归不会再淋到她。


    此刻海水蔚蓝,他爱她,从今往后的好多好多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