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求死 ^ -
作品:《疯狗难养【巨好看!看看我!】》 趴在洞口,竹竿拿眼瞧着他。
段秋平嗤笑:“还没断念想呢?想跟着这些人回京?”
竹竿望向人群离开的方向,算是默认。
段秋平漫不经心地抓着地上的沙子玩:“想去就去。不过,别怪我给你泼冷水,”他看着竹竿,“那些人怪得很,你要小心平步青云无望,还惹一身骚回来。”
竹竿也不生气,很诚挚地接受了:“知道了,我……”
“既然要走这条路,就别再回来见我了。”段秋平的仰头望天,“就让我在这山里头,自生自灭吧。”浅红色的嘴唇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他舔湿了,唇上隐隐发亮。
就算段秋平不这么说,竹竿也未必会回来。若真有机会,他一定会和过往断得干干净净。他没有对任何事有多余的留恋,可就在段秋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竹竿拿不准了。心里隐隐透出不舍,还夹杂着一丝似酸似暖的情愫。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够了解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段秋平。
“我知道你身上有事,不想被……”
“快滚吧你,小心追不上了。”段秋平催促。
竹竿最后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跑了。
段秋平闭上眼睛躺下,不去看远去的竹竿:“都走了,走了好。”
那竹竿头也不回地跑,凭着直觉、循着声音,还真让他找到了大部队的踪迹。只是那群人一脸严肃,就连土匪也都规规矩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这让他有些发怵。
他小跑着凑近,本想悄无声息地混入群匪之中,想着这些人行为懒散、衣衫不整齐,怎么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忘记了,这些山匪都出自李顾那一拨,都相互认识。怪就怪竹竿此人瘦瘦高高,连脸上的褶皱都长得瘦瘦长长,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有个三尺粗的大汉见竹竿悄无声息地站到一边,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操着大嗓门嚎开了:“你这家伙从哪来的?我们这是去京城的部队,闲杂人能随便进吗?去去去!”
竹竿被推得一个踉跄,仍然陪着笑:“前几日不是说对山匪招安?我积极响应也有错了吗?”他现在一心出人头地,颇有点忍辱负重的意味。
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看过来:“你哪门子就山匪了?我们可不认识你,快走开!”
苏迢没办法,求助的眼神往前看。其实队伍庞大,苏迢他们又在最前面领头,再加上舆车晃晃荡荡碾过的声音不小,后面的动静全被盖过去了。
大汉揪着竹竿的耳朵往后甩:“自己待着去,别来找事!”
竹竿见拗不过,也不愿意纠缠,活鱼一样跳到一旁的草地上,后退几步。众人以为他要走,虽然仍旧凶巴巴地盯着他,却也不再施压。
竹竿突然拔腿就跑,耳边生风,呼吸急促,人流在他身边一掠而过。苏迢终于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宋音之不愿意总是坐在车里,刚下来跟大家一起没走一会儿,见到一个气喘吁吁的瘦高挑往这边奔来,还以为是不长眼的暴徒,捂着嘴惊叫一声,苏迢闻声而动,冲上前将苏迢制住。
可怜竹竿,气儿都没喘匀,就得以一种别扭至极的姿势求饶:“将军!是我。”
苏迢无动于衷:“你?我可不认识你。”
苏迢连连叫苦:“您不认识我,旁边这位姑娘认识我。”
“大胆!”
宋音之终于认出脸来:“是你?”连忙叫苏迢放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对了,见到你家老大了吗?”
竹竿将眼珠一转:“他……我没碰见,大家伙也正找得急呢,谁知道山就塌了。”
苏迢一脸严肃:“山都塌了你怎么还活着?”
“我那时候正好下山去找老大了,等回来才发现山塌了。”
“你是说,你们之中还有一批人,在山塌的时候躲过一劫是吗?”
苏迢那眼神简直要吃人,竹竿连忙摆手:“不不不,就我一个人。”
“撒谎!下山找人怎么可能只派你一个?”
宋音之连忙拉了一把苏迢:“快走吧,这又不是你审犯人的地方。”她向竹竿努了努嘴,“还不快走!以后没事别来骚扰正规军。”
竹竿看宋音之对他挤眉弄眼,知道不该得寸进尺,可还是争取道:“我想……跟着你们也进京去。”
苏迢冷笑:“招安真成了活靶子,什么蛇虫鼠蚁也能来试一试。”可招安皇上的命令,他也无法违抗,只能阴阳怪气两句就吩咐苏迢归队。
众人顺利回到了京城。顺利见到李顾的宋荣很高兴,当天大摆宴席。觥筹交错中,不知是醉酒还是因为理智回笼,竹竿吃得一阵阵恶心,没过一会儿就捂着嘴离席。
旁边的山匪斜了他一眼:“扫兴。”
借着郊外荒凉,他将肚子里的酒水一股脑全吐了出来。想到自己被困在洞里时干的那些事,他一阵恶寒。
当初是只为活命,什么畜生事都干得出来,可是如今逃出来了、理智回笼了、要平步青云了,一个良心却阴魂不散地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毕竟是废了那么大劲才活下来的,可是此刻他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痛快。
当初逃命的时候,鸿沟将要裂开时,他预感到自己一定会掉进去,便先一步抱住了眼前的同胞,于是掉进洞底的同胞非死即伤,而他却因为底下垫了个人而安然无恙,甚至还有力气往洞顶上爬。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那些残废的山匪突然扑上来,拉住他的裤腿,将他往下拽。竹竿知道他们的脾性,也理解他们。可是此刻求生的本能战胜的一切,满脑子只剩三个字:我要活。
真的打起架来,几个负伤的山匪当然不足为惧。恐惧会滋生残忍,为绝后患,他亲手将那几个人捏断了气。他感觉到那些人的脉搏在自己的手上停止跳动,终于松了口气。
正在休息的时候,段秋平掉了下来。当时他刚杀完最后一个人,还带着点残忍的勇气,差点就要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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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还好他多问了一嘴;还好段秋平不像别人那样,阻止他活下来。
从出了洞口到哀求苏迢让他归队,他的心一直都是麻木的。也许是炎炎烈日下、众人的鄙夷和苏迢的冷嘲热讽,被他视为了一种惩罚——一种用来减轻罪恶感的惩罚,这种惩罚暂时封存了他的良知,使他足够自私,足够残酷。
可是此刻,跟大家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的自己又算什么呢?其他人都算是功臣没话说,可他是一个早该死去却靠着好几条人命活下来的人,他不该参与到这场庆功宴中,却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荣耀。羞耻感一下子占满了他内心,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缠住他,缠住他,对他说:永远别想逃离。
他对着月亮的影子忏悔,这让他好受了很多。揣着不安回到座位,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这又让他的内心宁静了很多。
但人类的良知和羞耻心是一株烈性藤蔓。无事的时候它安静不动,在生死关头枯萎,却会在劫后余生疯狂生长,让辛苦活下来的人没法好好活。
宴会结束时已到后半夜,竹竿突然泪流满面,他迫切地站起身要去找宋音之。王孙贵族的退场和他们这些平民不一样,如果他今天没见到宋音之,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逆这人流走,看到已经要远去的宋音之,着急大喊:“殿下!殿下!殿下!”
他隔得太远,没人听见。竹竿就冒着必死的风险冲上去,嘴里不成言地大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被贴身的侍卫拦下:“大胆!敢冲撞皇上!”
皇帝那双黑金色的眸子看过来时,他的腿一软:“皇上……皇上!”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从来在宋荣面前磕头磕这么狠的,无一不是求着活命,像竹竿这样的,他还是头一遭见。宋荣挥退拿着刀枪的侍卫,饶有兴致:“你才刚归降,为何急着去死?莫非,是想宁死不屈吗?”
竹竿跪着走向前:“皇上!”涕泪横流,说不出话来。他哀求地看着宋音之。可宋音之也不知道他什么意图啊,反而被他这状态吓了一跳。
苏迢又磕头:“求皇上,在臣死后,将臣的尸体带给老大!”
皇帝一头雾水,更多的是新奇,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跟他提要求,还是这种没头没尾的要求。
“何事?你若是说出来,朕也不是不能酌情。”
羞耻感又露出来作祟,竹竿闭口不谈。
宋荣没耐心了:“大胆!好一个刁民,你要求死,朕还偏不让你死,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他要是死了,朕拿你们是问!”
宋音之忘不了竹竿被带下去时看向他的眼神,浑浊的眼珠被泪水冲洗得清亮,脸上的液体嵌入他脸颊上的褶皱里,像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河。他笑得太悲哀了,连宋音之的心都跟着刺痛。
段秋平,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呢,怎么就帮他把尸体送到段秋平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