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银星,皎皎白月,投射出冷光,仿佛山林披霜。


    段秋平蜷缩在宽大的板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他恨、生气、后悔,也害怕。万一她又逃了呢?她不是容易放弃的人,段秋平从她的神态语气中只得出了一个“她一定要走”的结论。可是,段秋平坐起身来,她为什么要走?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逃?”带着冉冉腾起的不安,段秋平迫不及待地踢开屋门,直朝宋音之安寝的屋子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像个近乡情怯的旅人,暂且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的白,他死死盯着锁眼,轻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将锁打开,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


    宋音之正闭着眼,睡得安静。


    段秋平蹲下身,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留下,就像现在这样。他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宋音之,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她的呼吸悠远而绵长,就像他们曾经共寝的那些夜晚,从来没有过纠缠或者嫌隙,只是单纯地爱到了现在。


    然后宋音之睁眼了。


    和宋音之黑棕色泛着光的眼珠子一对上,段秋平就被拉回了现实。这浩大而沉重的现实突然向他扑过来,段秋平措手不及,那些在片刻之前被他刻意遗忘的故事像失去方向乱飞的蝙蝠一样撞向他的脑海。


    争吵、怨恨、屈辱、死亡、国恨。


    他再次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你要走,你为什么要走?”看见宋音之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段秋平先一步扯过被子捂住她的嘴:“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宋音之被他按住,话不能说,动也不能动,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直。段秋平俯下身,双手扶住她的腰令她坐起来,自己微微欠身,与宋音之平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刚一睁眼就被捂着嘴按定,宋音之还敢说话吗?


    下一刻就被掐着脸吻了上来,两腮被用力挤压,迫使紧咬的牙关张开,湿热滑腻的吻越来越深,几乎抵达她的喉管。舌尖传来刺痛,又被粘腻的温热抚平,但还是阻挡不了血腥味从喉管蔓延至鼻腔。她被迫吞咽着咸腥的铁锈味,又不得不承受段秋平的纠缠。舌尖已僵硬了,耳边是男人急促的换气声,可是她自己要窒息了。


    不知道被谁的唾液呛到,宋音之呜咽着咳嗽起来,推开段秋平,剧烈的咳嗽变为干呕,她不受控制地漏出一点生理性的眼泪。


    腮骨被托住,她被迫抬头。


    段秋平将她一推,令她摔在床上:“吐个屁,恶心我了?”


    宋音之顺势抬起一脚踢在他手腕上:“你去死。”


    宋音之的不回应被算作是默认,也成了新的一条不可原谅的罪状。


    段秋平整个人都炸开了,一瞬间天花板掉到了地上,地板飞上了天,天是地,地是天,只有他自己不变。他看见自己抬起手,抡着宋音之往墙上撞。


    “我去死?殿下您纡尊降贵来到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他扯着宋音之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撞,血从墙上流到地上,宋音之的挣扎也微弱了。


    “反正我永远都是个弃子,是你们功成名就、永享尊荣的垫脚石,死了不算可惜,活着也是碍眼。”他拉起血肉模糊的宋音之,“是不是?”


    “恶心我?逃离我?那现在呢,被我玩死了吧。”他突然笑起来,笑得失声,像是漏气的风箱,“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这就是你们放弃我的代价。”


    他手下的动作更凶,隔着衣服感觉到宋音之的呼吸和体温,以及听到宋音之惊慌的吼叫:“滚!混蛋!”


    尖锐的女声将他唤醒,血淋淋的死亡消失。手臂传来酸的痛感,而一卸力,那种感觉又慢慢消失。胸口被人重重给了一拳。


    眼睛聚焦,闯入了宋音之惊魂未定的脸:“你发什么疯?”


    大门敞开,突然一阵凉风,吹得段秋平一个微颤,布满冷汗的身体遭风一吹,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宋音之将他的手掰开,逃离了段秋平的怀抱:“滚!你以为装柔弱就能随便发情?”


    她的脸仍是完好无损,段秋平先是愣愣地盯着宋音之,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无征兆地傻笑起来,笑着笑着,一行清泪从右眼眶里流出。


    这一幕在宋音之看来颇为诡异,她抄起枕头向段秋平砸去:“有病就找郎中,别来折腾我。”


    段秋平突然迎着枕头跑过来,在堪堪触碰到宋音之的时候停下。枕头不痛不痒地砸在他胸膛。


    “你是我的,所以,我原谅你了。”


    宋音之听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话,疑心他真的被鬼上身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反常,摸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其实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质疑,听在段秋平耳朵里,却是难得的关心,过去的一切如冰雪消融。


    他一笑,和衣钻进宋音之的被窝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一双似是等待夸奖的幼童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宋音之叹了口气,不近不远地躺下,就当是……同情病患。


    “我从小……就没什么可骄傲的。”每一次从委屈中回过神来,段秋平都热衷于倾诉自己。


    “每天都在和尊严作斗争,我一直梦想一个依靠、一种自豪。经年以后,皇后满足了我这个妄想。可是她却被你毁了,但是没关系,你也是……”


    “我毁了什么?”宋音之翻过身来盯着段秋平。


    被她犀利的目光一刺,段秋平再也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装死。


    “段秋平,你这是怪我?”


    段秋平只一概不理。


    “我说你当个土匪应该也不愁泄欲,怎么会大晚上的来找我发情,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啊。”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段秋平忍无可忍开口。


    “不用别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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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


    段秋平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宋音之拔起来:“少给我阴阳怪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信吗?”宋音之一把甩开,“我告诉你实情,你以为我在为了活命而撒谎,就像你现在第二次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也只能咬牙接下。就因为你是权威、你最明察秋毫,你当然不会有错。”


    段秋平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你给我好好说话!皇后之死,难道你还有辩解?若不是你跑回靳国通风报信,宋荣会有机会将她逼死吗?我都说了会原谅你,此事就是……”


    “去你的!”宋音之隔着被褥将他往床下推,“你给我走。”


    段秋平突然掐着宋音之的后颈:“殿下也太不识好歹了些,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又委屈又生气,宋音之红着眼扑上去撕咬段秋平的脖颈,咬了一嘴的血,被段秋平拎开。她对着段秋平吐出一口血,含糊不清地嘶吼:“谁要你假惺惺原谅!其实心里快恨死我了吧。”


    一片小心翼翼维护的遮羞布被撕开,段秋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松了手,转过身坐在床头:“你不说,我就能一直当作此事不存在。”任由颈侧鲜红的液体流淌。


    知道是痴心妄想,但他仍然想提出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再想逃,你留在这里,就跟靳国的时候一样,我们做一对毫无嫌隙的夫妻,好不好?”


    如今听了这话,只觉得荒谬,宋音之歪了歪头,趁他愣神之际照着段秋平的小腿狠踢一脚,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段秋平拖着一条腿,是再也追不上了,他狠狠一捶墙,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宋音之卖命地跑着,可是夏夜的闷让她喘不上气来,脸颊被风吹得凉凉的,一摸,一脸冰凉的水。也许是夜里的露珠生错了地,跑到她脸上来了。宋音之在心里苦苦哀求,这些露珠儿啊,赶紧回到你们该待的地方,不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


    喉头的哽咽让她无法再欺骗自己,身后群匪们举着火把的光由远及近,宋音之双腿快抡出了风,要逃离这炼狱一般的天罗地网。


    喉间的哽咽变为细小的呜咽,然后是号啕大哭,眼泪顺着风被吹到身后,宋音之一边控制不住哭号的嘴,一边想,这绝对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很快前方的路被堵死,宋音之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哭出声。


    她该怎么办?段秋平如此浓烈的恨意让她再也无法面对,就连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灰暗起来。如果她不走,迟早会被段秋平披着爱意的恨给逼疯。


    她和段秋平都太固执也太自大,全都要追求一种纯粹的感情,但是两个人都明白那样的情感谁都给不出来了。


    她被人团团围住,就居然半天也没人说话,山匪们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