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宋音之，他满心地忐忑：“殿下，我要走了。”


    宋音之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她垂下眼，又猛地抬头，冷笑道：“赶紧走了才好呢，要不我送送你？”她用尽全力讽刺。


    段秋平默默地看着她，装作没听出来：“那倒不用。”


    宋渡早就被放出来了，看见段秋平这位不讲道理的仇人，眼红道：“早该走了，没让你死在这里是你的福气。”段秋平笑笑不理。


    靳安二十七年，冬。


    驻扎在京城一脉的若羌部队毫无征兆地暴起。


    仅剩几千人的残将，和毫无防备的几万京城民众展开了一场不算公平的战争。


    死了那么多弟兄，总算有了报仇的机会。若羌众将对着京城百姓虎视眈眈，只等段秋平一声令下。


    段秋平垂眸看着下方的人，百姓们将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做抵御了。他无心欺负这些人，迟迟不肯下令。


    宋音之姗姗来迟：“段秋平。”她一只手紧紧拉住他手腕：“我们的内乱，我们自己会解决，你管什么闲事？撤兵！”


    段秋平像是中了邪，反应极慢地转过头，深深看着宋音之：“我不放心。”


    正在纠缠中，后方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一大队人马赶来了。宋音之眼睛骤然睁大：“父皇的……亲卫。”


    段秋平竟是一笑：“是吗？我若羌一族，今天真是倒霉啊。”


    宋音之万份绝望：“父皇他想落井下石。”


    若羌将士腹背受敌。


    段秋平低头：“好，好啊。”肩膀微微颤抖，都欺负他永无退路。


    宋音之上前一步：“段秋平……”


    “你别过来！”他第一次激动到失声，“你是谁？”


    宋音之疑惑不解。


    段秋平冷笑：“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讲话，以谁的身份来安慰我？爱人、敌人、还是主子？”宋音之如遭雷击，一直心照不宣的事，突然被拿到台面上来，好令人难堪。


    段秋平血红的眼睛死死钳住宋音之，让她后背发凉，忽然惊悚地一笑：“过来。”


    宋音之没有动。


    “殿下，过来。”他怪异的表情里染上了一丝哀求。宋音之知道他不会再逼自己，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身体未动，段秋平坚决一步也不肯靠近她，只是盯着宋音之，耐心地等着她动作。


    宋音之凑近，走到他面前。段秋平颤抖的双手缓缓抚摸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了个圈。宋音之以后背对这段秋平。


    她感觉到肩膀上那双手停住，接着下滑，双手划过她的双肩、锁骨的两侧，随后停在她两侧腰际。段秋平双手微微按压，将宋音之往自己怀里带。


    呼吸就洒在敏感的颈侧，宋音之忍不住瑟缩。段秋平以这种怪异的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拔下宋音之头上的发髻。长发披散，挡住了段秋平看她的视线。


    冰冷而尖锐的发髻试探着在宋音之的颈侧移动。忽而用力，死死扣住宋音之的身体，捏得她生疼。段秋平几乎是猛拖着宋音之的身体，直到二人全部暴露在靳国亲卫的面前。他浑身颤抖，簪子不由得又深了几分，却没有来得及刺破宋音之的皮肉。


    “都给我退下！”他大喊。


    宋音之闭了闭眼。底下的士兵怔愣，段秋平忽然激动，他跳起脚来，将簪子对准了下方众将士：“想死？想看她死？”


    宋音之能感觉到他浑厚而急促的呼吸，闭着眼，咬牙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彻底贴在他前胸，在万千黎民的注视下，手指轻轻抚摸段秋平钳制着她的那只手，暴起的青筋被渐渐抚平了。


    段秋平深深呼吸着，沉声对着下方虎视眈眈的军民百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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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国众人见段秋平冷静，以为事情还有转机，也不愿意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段秋平见众人无动于衷，终于咬牙，手背再次暴起青筋，却没有用力在宋音之身上。


    他张着嘴，忽然将嘴唇猛地撞向宋音之的脖颈。众人吓了一跳。众将不由得想起胡人粗野，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传言。他们终于决定后退。


    段秋平闭着眼。宋音之耸着肩膀，感觉到他的呼吸颤抖而急促，嘴唇滚烫，一动不动地贴在自己皮肤上。时间长了，她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甚至还能撑着气偷偷睁眼瞧若羌的将士退到什么程度了。等彻底退入皇宫，段秋平下令将宫门落锁。


    两人转过身，眼前依旧是两国人民的战争。


    宋音之的心怦怦直跳，段秋平终于松手，红着耳根离宋音之八丈远，低头舔了舔嘴唇。


    纵然立场不同，宋音之也忍不住为段秋平寒心：“你不用再……”


    段秋平抬手打断她，以一种孤注一掷的态度下令了。


    若羌众将，为靳国皇族拼命了。普通民众被逼到绝路，若羌战士却说：“回到自己家里，安居乐业，你们不会被为难。”


    若羌众将功成身退。见风波平息，宋音之再也忍不住，用手肘打在他腹部，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只是日后，在两国的史册上，段秋平会被推上多少风口浪尖，若羌史评家定会对他多有诟病，而靳国史册该如何书写，全看这些后人们的良心了。


    段秋平对宋音之撒了个谎。若羌带回了所有驻军用来平叛，而对于他这个质子，向来是可有可无的。他再腆着脸回国，迎接他的不过也是挺现在相差无几的生活。他只能留在了靳国。


    而宋渡，虽然对段秋平威胁他一事恨之入骨，却对他为靳国平息风波一事赞赏有加，几次想和段秋平交心，都被对方委婉地回绝，这又让他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