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潇搓摸了下手指，目光从聂千屿的脸上移开，缓缓开口“可是这些都没办法解释为何聂寒会出现在梁军旗下，也没法解释引诱我父王入虎穴的事情。”


    “此事还不够明晰吗？北境王定是死于冤屈之下，而平南王与我家王爷交情甚好，数年兄弟，断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加以谋害，更何况此事之中北境王分明是最大的受害者。”聂千屿滔滔不绝，言辞激愤“世子也看见了，赵迁与大梁暗通曲款，这件事情大概率是他与大梁共同设计，好让我朝无将可用。”


    “他们图的不就是这个，若待他日大梁兵强马壮，肖临川举兵来犯，外有强敌内有奸贼，大周朝必将陷入危境。”慕潇眼眸微眯，看向聂千屿“你觉得姜勇如何？”


    “他们对北境极为熟悉，其谋略不在北境王之下，若让他们领兵北境可守。只是现如今他们朝内地位尴尬，不得陛下信任。朝瑛候与邓采辉又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姜勇父子受人掣肘，有才却无用。”


    慕潇轻笑一声“邓采辉无用，他的庶弟邓暮白尚可。”


    邓暮白岌岌无名，聂千屿来京多日还未听过他的名字，仅仅知道邓国候有几个庶出兄弟，但听闻邓国候的主母强势，那几个孩子都被逼得没什么出路。


    “邓暮白？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他不得邓国候喜爱，在府内被打压，有志却无门，自我回京之后，他便找到了我这里。此子虽然武艺不行，但饱读诗书，又对邓国候父子十分嫉恨。”慕潇娓娓道来。


    “此件事情朝内奸细定然不止赵迁一人，那邓暮白有没有说过邓国候有何不寻常的举动？”聂千屿问道。


    “目前尚无，邓国候做事向来只和邓采辉商议，他没有什么机会知道。”慕潇回道“不过应当不用担心，若有消息，他定然来报，一为邓暮白投诚之意甚为坚定，二来他生母微贱京中无人可依。”


    “那便静待消息吧，梁朝囤积粮草，储蓄国力，近两年应当不会来犯，我们还有时间。”聂千屿眉心紧紧蹙起“不过我听说平南王身边的随侍杜怀青已经被寻回，邓国候不日将带他进京。”


    “杜怀青你也知道？许小姐真是个能人，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慕潇好整以暇地看向聂千屿。


    “家中有兄长于朝中任职。”


    “那丹瑰的事情呢？”


    “嗯...家里亦有父亲在宫中任职。”


    慕潇笑了一声“许小姐洞悉世事，又懂朝中谋术，眼界格局之广，当真非寻常人能及。”


    这是在夸她？可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大对味儿，但看慕潇的脸色倒是平常，应当不是在嘲讽她吧，分明适才还相谈甚欢，但她素来知晓慕潇的阴晴不定，聂千屿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又见慕潇接着道“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么？”


    摆明了在这等她呢，有一次的疑心与试探！她倒是不信，若她死不承认，慕潇能奈她何？


    “实话说非寻常丫鬟。”聂千屿轻咳一声。


    “以你对北境王府大小事务的熟悉我猜也不是。”


    “我是大少爷的亲信，跟着他耳濡目染罢了，你看福子也是懂很多，同样是世子的心腹，我可能比他聪明一些，所以就稍微厉害了一点...”聂千屿脸不红心不跳，哪怕慕潇继续追问，她也有下一番说辞等着他，奈何慕潇竟然没有再追问。


    月亮西沉，不觉间已到了丑时末，二人也不再多言各回房内休息了。


    这一夜，平南王府的众人都睡得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鸡鸣声刚刚响起，一面容清瘦的侍从便来敲门，“许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聂千屿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打着哈欠道“还行，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昨夜两人谈论到了很晚，她思绪很多，卧床难眠，只觉得刚闭上眼就天亮了。


    “前院已经备好了早膳，世子等着许小姐前去用餐呢。”侍从道。


    奇也怪也，慕潇竟会叫她一起用膳？


    “你带路，这就来。”她整理了下衣袍，大步流星地跟去了。


    一路上聂千屿不停与那侍从说着话“你家世子呢？”


    “嗐，近日夜周边境也不太平，夜燕频繁侵扰，世子一早收到卫将军寄来的密信，估计是云南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有这等事？”聂千屿沉思“看来夜燕宵小也起了贼心。”


    “可不是呢。”这侍从正欲说，似是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止住了话头便不再言语。


    二人一路来到前院，慕潇正坐于案牍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简。


    “世子，许小姐来了。”


    慕潇抬眸，讥嘲道“许小姐真乃贵人也，睡到日上三竿才舍得起床。饭菜都快凉了。”


    聂千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慕世子。实在是昨天聊的太晚，一时贪睡了会。不过俗话说睡得饱才能干活好！我这是养精蓄锐方便替世子您办事儿！”


    旁边福子问道“这俗语怎么没听过？”


    “我自己新编出来的新鲜热乎的俗语！”聂千屿一扬眉。


    “油嘴滑舌！”福子轻嗤。


    慕潇抬步走至餐桌前于聂千屿对面坐下了。聂千屿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后，自己也不再端着，径直跟着坐下来。


    面前的楠木桌上摆了四五道精致的菜肴，平南王府的早膳竟然就如此丰盛，再对比一下在许府那不见荤腥的白菜。再观菜碟均为玉所制，手中的筷子也为银所做。


    虽知平南王府奢华，但这奢侈程度还是让她震惊，哪怕她当初在北境王府，父亲也不会允许府中有豪奢之举，对比之下，这里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聂千屿吃相不怎么雅，自顾自地吞咽着，那模样倒像是十天没吃饭了。


    “我说许小姐，你是没吃过饭还是怎么着，好歹是个女子，矜持一下行不行？”福子立于一旁忍不住开口道。


    “你不懂！平南王府的饭菜太好吃了！”聂千屿回答完，嘴里又塞了一块雀胗煨火腿。


    “这都是我平南王府日常饮食，有那么好吃吗？真是没见过世面！”福子嫌弃道。


    “世子，这个特好吃，你尝尝。”


    聂千屿也不脑没理会福子的嘲讽，满脸堆笑夹起一块火腿就要放到慕潇碗里。


    福子在一旁站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世子自小便有洁癖，不惜喜他人碰他的东西，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许小姐竟然用自己的筷子给世子爷夹菜。


    果然，下一瞬。


    慕潇拿着碗筷的手移了几分，那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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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径直掉在了地上。


    “欸，我好心给你夹菜，你这是何故？”聂千屿道。


    慕潇眉心微蹙“许小姐，你的筷子上有口水！”


    “这有什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总是会把好吃的夹到家人碗中，这叫关爱你懂不懂！”聂千屿嘴巴不停地嚼着说道。


    王妃难产而死，平南王又忙于战事经常驻守云南，与慕潇聚少离多，慕潇偶尔也就去长公主府里小住，因而也不曾体会过母慈父爱的温情时刻。而这女子这般习以为常地说出这话，不是往世子心口上捅刀么！


    福子见状，忙上前来，打起了圆场“许小姐，布菜的事情还是我来吧，您吃您的就好。”


    然，慕潇问道“你不是无父无母？怎么会有家人？”


    聂千屿手中的筷子顿住，心道这人疑心病也太重了！她面不改色地开口“谁说必须是生身父母才是家人，北境王府就是我的家！王爷王妃，大公子二公子都是我的家人！”


    “世子，你别问东问西了，不是一会还要办事吗？快吃饭。”聂千屿就这样转移了话题。


    一顿吃饱喝足后，聂千屿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世子，咱们今天去哪？”


    “千红楼！”


    春和日暖，风光正好。


    京城最大的青楼千红楼门前，矗立了几人。


    千红楼热闹非凡，今日又赶上官员休沐，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晌午刚开始，楼下大堂就已经坐满了人，锦袍玉冠的不在少数。


    聂千屿一身锦白男装，玉簪束发，清隽秀雅。旁边是慕潇福子两人。


    刚用完早膳，上次那几个丫鬟把她带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次竟然是男装，一身锦袍固然俊秀动人，但她换上男装行走于京城难免惹人疑心。


    聂千屿袖袍遮着脸颊，急道“我的世子爷欸，你把我打扮成这样做什么？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慕潇摇着玉扇，调笑道“许公子风神俊朗，俊逸非凡，放心没人能认出你来。”


    “许公子身手不凡，本世子思来想去，竟想不到更好用的人，所以许公子就将就下吧。”


    “那我们今天来做什么？”聂千屿半遮着脸继续问道。


    “来青楼还能做什么？”


    聂千屿汗如雨下“什么？”


    “当然是来寻欢作乐。”说罢慕潇便往前走了。


    千红楼的老鸨瞧见慕潇两眼泛光，脸上笑堆了好几层褶子“哎呦，世子爷，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竟还带了位面生的小公子，这位小公子怎么还遮着脸？”


    “她第一次来，有些害羞！”慕潇摇着扇子风度翩翩。


    “一回生二回熟，小公子多来几次就好了！”老鸨热情洋溢，两颊的腮红太阳般红火。


    “天字一号雅阁！”老鸨喊了一声，几个小厮过来领着他们上了楼上的雅阁。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聂千屿看到千红楼戏台上那人的一刻，就明白过来了。


    千红楼的姑娘花朵们早早便开始他们的琵琶吟唱了，台上吟唱的美人便是那日赵迁私会的那个女人。


    上次于暗中偷看，看的不仔细，如今看着台上的她，只觉得更像楚晴云了，再结合那天赵迁说的话。聂千屿这下更加确定他对其养姐起了别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