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旁枝斜杈

作品:《过季[现代复仇]

    隔了一个星期,季如芊重回忙碌,带着邱秋再次出差涌城,推进龙新药业的收购案。


    按照提前的私下约定,郁揽风并未再与龙新那边的几个股东纠缠。少了兴乾这个地头蛇从中作梗,一切便好办起来。


    十来天的行程很顺利,结束前季如芊最后又拜访了龙新厂区。车子从环城高速下来又弯弯绕绕开了一小时有余,到地已近中午。


    季如芊和邱秋便马不停蹄地换了白大褂,头套、鞋套戴好,消毒后陪着工艺主管从外围车间到生产车间,一步步地参观完。


    龙新老板老板王汇川挺意外,他以为季如芊主要负责前期的事务,合同框架基本敲定好,后续便是收尾的流程,宴席美酒、碰杯握手……


    没想到她对车间产线、上下游原材料都很感兴趣,并非走个过场,一点都不含糊。


    “之后总厂迟早要与龙新对接,这类工作免不了涉及,先跟王总提前学习下。”


    季如芊透露了之后的动向,可能要负责两边工厂的协作,整合。也就是说,之后深入到基层生产相关,她还会参与。


    “季经理谦虚了,伍氏旗下工厂众多,得力干将不少,比如总厂的张申厂长等等,都是管生产的一把好手。”


    都是产业链上的同类公司,或者说竞争对手,王总对张申当然有所耳闻。


    “关系不在远近、先后,讲究的是‘恰好’,我觉得自己和王总更投缘啊。”


    季如芊与王汇川并立站在龙新行政楼的大厅,侧脸含笑。


    这橄榄枝递得清晰明了——龙新并入伍氏之后,她既然是经手主办的一方,自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王汇川考虑到自己整个盘子的平稳落地,也想尽其所能地拉拢点伍氏的人脉。


    但他没想到季如芊如此直白地点明,不过也好理解:当利益一致时,话语往往简单,所谓一拍即合,只因节奏相同。


    复杂则是用来矫饰的,将矛盾模糊、减淡。迂回的话语便是一种复杂,说得越多,利害干扰越难抹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季如芊作为新加入的年轻管理者,想在伍氏集团发展自己的“嫡系”,简直是太正常的需求。而张申是老一辈用惯的人,往来间盘根错节,显然不能成为她的同路人。


    王汇川心里有数,他尤其好奇之前下面几位股东对收购百般阻拦,更倾向于兴乾,对伍氏条件开得老高。近期却突然集体转向,其中必然少不了季如芊的运作。


    看来她不仅仅是技术出身,在组织斡旋上也有一套。王汇川不清楚季如芊与郁揽风的结盟,但她跟伍青泽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必然不简单。


    念及于此,饭局上压低酒杯与季如芊低语:“集团内部我当然与季经理亲近,还得你助力龙新快速融入,咱们是自己人。”


    他态度够坦诚,季如芊饮完这杯,也觉得踏实了些。


    孤掌难鸣,凭她一人的力量去做事总有不能及之处。之前用钱去雇人调查郁揽风则是另一种浅显的手段。而涉及企业运营更大的层面,摸清筹码,合纵连横则是更高一层的操作。


    当然,也可以简化为动物世界最根本又或者最低劣的法则:狐假虎威、狼群效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与兽,既然都是战斗,那并没太多不同。


    邱秋不知道季如芊与郁揽风那次见面及交换,她眼中的兴乾一脉依然是敌对分子。当听到季经理说要在临走前与郁揽风安排一次见面,小嘴就闲不住地抱怨了:“芊姐你是真的脾气好,如果我被人背后使绊子,绝不可能再同他坐一桌。”


    季如芊斜睥邱秋一眼:“以后协会活动,一长排全部是同行,背地里使绊子不会少,你落不落座?再说了,人都是流动的,你现在看他不顺眼,说不定哪天又搁他手下做事呢?”


    邱秋瞪眼:“我作为伍氏员工,才不需要跟这种自大的人打交道。”她记得上次在沪城,郁揽风的傲慢姿态。


    “需要这么有企业荣誉感么?你一辈子不跳槽?”季如芊无情地挤兑邱秋,兴乾算业内的大公司,难免有交集。


    “我家就在君兰,伍氏成立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以后一定是百年企业呢、未来的世界500强……而且芊姐肯定一直在伍氏,我抱紧大腿不行么?”


    她们乘坐的商务车在飞驰,季如芊听到邱秋的豪言壮语,耐不住扶了扶额头,觉得头有点疼。


    郁揽风的办公室在兴乾中心顶层,整面落地窗俯瞰城市,三江口川流不息,在脚下奔涌、汇合。


    如同资本的蛮力、人心的野望……


    季如芊上楼时,他已在茶台旁等她,水汽袅袅,遮掩不住郁揽风脸上的潇洒恣意。


    他轮廓尖锐凛冽,此刻却带着轻淡的笑:“这一趟如何,称心么?”一边抬手提壶为她斟茶。


    扬起的沸水划过空气,弧线尽头茶叶上激荡起清苦的香气。


    季如芊双手端起一盅,送到唇边:“多亏郁总承让,我才能如意。”


    她扎了根马尾,发丝绷得一丝不苟,不似私下毛绒绒的懵懂模样。低垂着头道谢,语气够郑重也疏离。


    “不足挂齿,多待几天玩一下吧?”


    郁揽风少见地聊起来私事,用温声细语的音调。略有些违和,在这间办公室里他更常见的面目是雷霆万钧、无往不前。


    季如芊抬起头,双目明亮、囧囧有神:“待不了,我回去还有一摊子事等着。”


    “什么事?伍氏的公事么?”


    “也有郁总兴乾的公事。”


    郁揽风往后倚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她讲。


    “兴乾想开拓北方市场,关于第五批药物集中采购招标,我可以为郁总尽一份力。”


    他看她说得极诚恳,轻嗤后摇了摇头:“我没有急着要回报。”


    “有来有回,才是长期生意。”


    季如芊双膝并拢,掌心附在其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她拿到几分便决定付出几分,不贪图妄念,才不会失掉本心。


    她刚开始独当一面商务会晤时也会紧张,只能在心中默念:万事均有规律,和科研做实验没什么区别;输入因、求得果,熬得住过程即可。


    如今,季如芊仿佛又置身实验室中,手持着试管,眼睛盯着试剂,紧张地等待着反应的结束。


    “好,合作愉快。”


    郁揽风将情绪收敛,她想当做交易,那他乐于收纳好处。


    交易做得久了,难保不产生交情。


    季如芊不这么觉得。她本就对郁揽风无意,何况现在最排斥将感情与利益混淆。和伍青泽的这段纠葛已是意外,如果早知道两人会走向如此境地,她宁愿从来没有开始。


    伍青泽则不以为意,收到季如芊从涌洲传来关于龙新收购案的捷报,他便第一时间与父母亲商量了一番。


    季如芊第二天的航班返回,伍青泽提前先回了趟伍国俊夫妇那边。


    “十二月底便准备确定新的生产副总名额,顺应春季生产高峰期,需要提前上任交接。”


    伍青泽在晚餐时主动提及,他知道季如芊瞄准这个位置许久,有了龙新案的资历打底,董事会那边的老古板们也无话可说。


    “难得回来吃顿饭,怎么还聊工作啊?”母亲张文珊把她做的那道羊肚菌乌鸡汤推过去。


    伍家发迹时日已久,张文珊几乎没有下厨的习惯,但周末偶尔一家儿女相聚时,她总会亲自上手两三道,求个温馨日常的寻常人家滋味。


    “你有什么人选建议么?”伍国俊把这皮球踢回去,他对儿子的女朋友有印象,在公司见面打过几次招呼,也多次在评优或晋升的最后例行审批时见过她的名字。


    季如芊与伍家维持着一种很微妙的距离:当初入职伍氏,她走的正经招聘途径;却又甫一落地,便陪伍青泽以同学的名义登门拜访过。


    伍青泽的臻园与伍国俊、张文珊的老宅互不干扰,即便季如芊和他同居那段时间,也基本没在私下与伍家打过交道。


    张文珊私下里跟伍国俊念叨过季如芊,算是个懂分寸的姑娘。不然她这个身份,在集团和伍青泽之间很难平衡。至于两人之后的发展,夫妇俩倒是有点鸵鸟心态、能拖就拖。


    伍氏生物在君兰算是支柱产业,称得上富甲一方。虽然伍国俊日常慈善捐赠孜孜不倦地做着,每天员工餐厅平易近人地吃着,集团上下无一不感慨伍董未忘本心、和善亲民,但儿女婚配乃大事。


    即使不专程谋取“强强联合”去求娶,伍青泽翩翩风度、冠玉之姿,攀上来的家庭里适龄小姐名媛并不少,散布于政商两届,夫妇俩忍不住动了些心思:创业难、守业更难,结一门好姻亲无疑增益巨大。


    无奈自己儿子居然还是个“情种”,伍青泽在国外读的大学,季如芊硕士才出去念书,几年的异地恋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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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将两人拆散,愣是等到了团聚,之后一直谈到如今。


    果然,等来了伍青泽的开口求问:“总归要提拔新生力量的,也得培养自己人趁早上路。”


    “哪个自己人?”伍国俊搁下碗筷,注视着伍青泽。


    用餐的饭厅占了别墅四五米南向的整个开间,此刻随之安静下来。


    伍青泽被父亲的眼神震慑地嗫喏着出不来话。


    从不过高出其他工人几阶的员工,到身家莫测的资本,二十来年的历程滋养了伍国俊的威严。久居上层者收敛起慈眉善目的温情,露出的才是捕猎者的凛凛之姿。


    “你是要做掌权人的,凡事永远以事业发展为重。”隐隐透出对他过于在意儿女情长的不满。


    伍青泽稳了稳神,组织语言:“可是季如芊也不差,这次龙新收购比很多老手都操作得漂亮。”


    “对啊,她愿意往管理上靠拢,如此能力,起码可以胜任当个贤内助。”张文珊疼惜儿子,忍不住帮腔。


    “芊芊姐姐最好了,我要芊芊姐姐带我玩游戏……”


    严肃的氛围被打断,奶声奶气的稚嫩童音响起,伍嘉云听到季如芊的名字,知道在讨论她的芊芊姐姐,小孩子不管不顾地插话。


    季如芊没在明路上与伍家人过从甚密,但伍嘉云才八九岁,作为伍家捧在手心的明珠美玉,她时不时跟去哥哥的臻园玩耍,渐渐地便于季如芊混得分外熟悉。


    女儿一打岔,话题结束地刚刚好。伍国俊倒也没想较真地管教儿子,毕竟伍青泽除了在个人问题上有点自己主张,其他方面可以说是相当听话。


    在其他二代世家子们世界各地豪车俱乐部、奢华消费的时候,他回来事必躬亲地从基层做起,总得容忍人有点自己的七情六欲。


    圈子里其他“创一代”都羡慕伍家有个好儿子,而伍国俊因此长脸后,会与妻子私下庆幸,当初干涉了伍青泽的选择。


    到底是当妈的心软,张文珊不愿意回顾那段时间:伍青泽自幼听话乖顺,唯一忤逆夫妻俩、吵闹抗争便是在高中时候。


    伍青泽如今依然带着一股温雅的气质,皆因他与父母受的教育大相径庭,喜欢文学、艺术,从小就沉迷于一本本厚厚的“大部头”,偏爱社科方向,对理工科及商业管理均毫无兴趣。


    当时的伍氏集团已初现巨舶雏形,作为伍家长子,当然该以储备知识,为将来的企业管理为己任。伍国俊知道一些不成器的孩子,出国捐栋楼、读点艺术、哲学的学位,他将这些统统打为装点门面的花架子。


    树木总会生出旁枝斜杈,需要修剪整齐。即便发现得晚些,从长歪的根部砍除即可。


    伍国俊有他的铁腕,将几百万流水的厂子做成几十亿产值的集团,其间凛然冷酷自不必诉,区区毛头小孩的青春期文艺病又何值一提?


    谁料伍青泽却激烈地抵触,不吃不喝。张文珊偷偷送食物,伍国俊斥责她、伍青泽拒绝她,落了个两边不领情。


    该次家庭危机的结局,以伍国俊踹开儿子反锁的房门,掩上痛骂一通收尾。除了威逼利诱,他说了一些极难听、极震撼的“道理”。再次开门时,伍青泽面红耳赤,却终究顺应了安排,读了与伍氏相关的专业应用。


    甚至,伍青泽还在国外一待多年求学至博士,虽然够不到全奖或荣誉学位这种优异程度,在圈层中已是难得的后辈。


    大约是怀有亏欠,儿子又长大成人、玉树临风,伫立窗边足足比夫妻两人都还高出一头,伍国俊尽量不与伍青泽产生冲突。


    “生产副总是可以提拔季经理。”


    他顾及了儿子的面子,斜睥了眼妻子。伍国俊嫌弃她没有多参加那些夫人太太们的聚会,早早为伍青泽的婚事筹谋。眼前倒也没有特别合适且迫切的目标,不如放任伍青泽先准从自己的心意。


    季如芊的能力足够胜任这个岗位,然而若她跟儿子的关系有什么差错,或是一旦伍青泽选择联姻、感情生变,她处于要职便牵涉众多。从长远考虑,伍国俊的顾虑不无道理。


    但一个单枪匹马的姑娘家,终究翻不出什么花样。


    伍青泽收到父亲的应允,难掩喜悦——明日季如芊便回到君兰,通过董事会仍需要流程,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先悄悄告诉她。


    与此同时,季如芊结束与郁揽风的会面,正在酒店房间打包行李,并且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