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明的手僵在原地。


    女孩被恐惧夺走了心神，瞳孔放大，急促地喘着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害怕的到底是谁，林薇明很清楚。这些被当做试验品的人类在0011眼中恐怕什么都算不上，她必定是对女孩做了过分的事。


    但周星晓以外的人并不知情。


    女孩话音刚落，褚青锐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她缓步走近，挡在林薇明和女孩中间，蹲下身扶住颤抖不止的女孩：“不必害怕，她是特防部的人，你是认错了吗？”


    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想套话。


    女孩不敢抬头看人：“没、是她……”


    她忽地一口气上来，翻了个白眼，昏倒在褚青的怀里。


    “把她背出去吧。”褚青对身边的队友招呼道，“她太虚弱了。”


    她站起身来，转向林薇明：“林调查员，别急着走。”


    “我没想走。”林薇明冷静地直视褚青的眼睛。


    “那就好。”褚青的眼神里满是审视，“我不会因为你是周组长亲自聘用的下属，就百分之百地信任你。我需要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疑心——刚才那女孩的第一反应我很在意，你不会与这地方有所关联吧？”


    “没有。”林薇明简短地回答。


    她也没有什么好解释自证的。


    “你当然会否认。”褚青看了眼正向她们走来的周星晓，“但我知道你有背着大家做大事的能力。”


    她语气不善，林薇明却不受影响、油盐不进：“多谢夸奖？”


    “褚组长。”周星晓唤道，“如果你要怀疑我的组员……”


    “零号小组需要她的清白。”褚青说，“你们已经有一个组员不得不被摘出任务之外了。特防部的处境，容不得任何一个叛徒。”


    “没关系，组长。”林薇明对周星晓说，“她说得很有道理。”


    她的反应很平静，褚青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些：“当然，我明白，那个女孩可能是惊吓过度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调查制药厂，但希望林调查员回去之后，结合当事人的证言，配合我们提供不在场证明。”


    “没问题。”


    褚青很满意：“我不会冤枉好人的，你们二位就放心吧。”


    她们很快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褚青很正直，我想她不会误判。”周星晓低声对林薇明说，“但如果让她知道你并非人类，可能不会替你隐瞒。”


    “我觉得现在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林薇明看向她，也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特防部难道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形兵器吗？”


    毕竟有待观察的姚霖都能派上用场。更何况她从未像他那样犯过错。


    她再也不为此感到害怕，也不在乎那些人会怎么看待她，只是别把零号小组的其他人拖下水就好。


    周星晓摇摇头：“你不是兵器。”


    林薇明倒是没想到周星晓要否认的是这一点。


    “一直窃窃私语是会被褚组长给察觉的。”周星晓说，“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


    她对林薇明点了点头，走到远处去了。


    除了转化为中级畸变物无法逆转的人已死，其他人质都得到了拯救。他们一个个被带出制药厂，重见天日。叶其卓已呼叫了支援司的车辆，准备将他们带出污染区另行安置。


    林薇明仍留在制药厂的后方，最优先的任务接近完成，但还需要对现场进行拍照留档，小助手解除了隐身状态，在褚青的调度下飞行，录制下可作为罪证的画面。


    “对了，立刻告知司长办公室，我们需要对辉光旗下的明星蓝可颜进行一次调查。”褚青快步走着，“动作要快，这里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


    “小助手也要马上把当时的情景录像传回去。”


    “明白！”


    “请求已接收。当前位于污染区，数据传输速度或受影响，请耐心等待。”


    褚青回到了关着人质们的房间。


    “你们在看什么？”她对房间中抬头向高处望的两人问道。


    “蓝可颜歌声的魅力，真就那么强大吗？”周星晓转头看她。


    如果真的这么好用，林薇明和蓝可颜有些交情，完全可以想办法将这项功能拷贝下来，纳为己用。


    “你们认为是广播被动了手脚？”褚青抬头，和她们望向一个方位，“拆掉看看也费不了多大劲。”


    林薇明将右手边的刀抽了出来，手腕一转，刀旋转着飞向了上方的广播，它从墙上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她动作太快，褚青这才反应过来：“林调查员，你在做什么？”


    林薇明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碎裂的广播前，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


    能量微弱，但她察觉到了。


    褚青皱眉，与周星晓一同上前：“这是……”


    她看到林薇明手中的东西，脸沉了下来。


    一块很小很小的纯粹虚晶，只有人的大拇指甲盖那样大。


    “所以全都是它的功效。”褚青低声道。


    “收好了。”她抬头，“也不知道会不会与蓝可颜有关系。”


    空荡的房间只剩下地上落下的零素结晶和血迹，褚青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林薇明和周星晓相顾无言，也离开此处。


    有小助手协助，位于制药厂其他位置的特防官的工作进展也非常顺利。


    褚青不打算再逗留，毕竟她还期望着捉到负责这座制药厂的嫌疑人呢，刚才在另一端发现了另一个入口，她计划回到地面上重新安排一次人员布局。


    林薇明觉得褚青平时可能是个很严厉的组长，不提她办事的风格，原路返回时一组没人说上一句话。要是放在零号小组，已经有人嚷嚷着要下班了。


    回到那处黑暗的废弃地铁大厅，天花板上忽地洒下灰尘，纷纷扬扬落了众人一身。


    他们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地面刚才晃动了一下。”林薇明说。


    “我也这么觉得。”有人附和道。


    她的通讯器忽地响了。


    “薇明！”


    是姚霖！


    “快跑！它醒了！”


    林薇明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姚霖，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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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


    “来不及——”


    通讯器里的声音被淹没在地下传来的轰鸣声中。


    林薇明忽然明白过来姚霖为什么要催她快点离开。


    就在刚才，随着地面震动，熟悉的畸变物的能量笼罩了地铁站四周！


    她听到有什么在墙壁与地面上挪动的沉重声音。


    他们深知将有未知的危险降临，一整个小队都拔腿向外狂奔。


    林薇明和周星晓都在队伍中央，当她们的脚迈上通往外界的阶梯时，身后脚下的地面和墙壁骤然碎裂，砖石飞散得到处都是，重重地敲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飞速向外赶去，林薇明看见姚霖满脸焦急地等在地铁入口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就像是叶其卓的那把长鞭在空中扫过。


    “救命——”


    身后传来凄惨的求救声。


    众人在阶梯上端惊慌地回头看去。


    “植物根系”活了过来！


    数十根紫黑色的触手从深处迅速向他们蠕动，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带有弧度的顶部，形状如同大片紫色树叶的薄膜在上面以呼吸的节奏微微翕动。


    它方才分明没有一点声息！林薇明和姚霖都未能察觉。


    被触手抓住缠绕的是一组的弓箭手，他被牢牢禁锢住，从脖子开始，皮肤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


    触手收得越来越紧，骨头碎裂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


    周星晓手中的月华“铮”地一声出鞘，人也飞了出去，几道寒光闪过，那位弓箭手身上的束缚尽数断裂，他即将落地之际，被赶上前的另一名健硕的特防官架住。


    一根触手被周星晓击退，却还有更多的向她涌来，她一面后退，一面将它们斩断，触手的前段全都掉落在地上，可这是被零素污染过的畸变物，再生的速度非常之快。


    小助手：“检测到未知畸变物，正在录入资料，还需要更多信息，当前测定的危险等级为高危。”


    这都是高危了，得到完整的资料后难不成和尼克斯是一个级别的？


    趁着畸变物回复之际，他们奔出了地铁站。


    因为方才地下的震动，支援司的车辆离开时遇到了阻碍，此刻叶其卓和唐皎皎正和支援司的专员才清理完路障，车辆再度启动，还没向前开出几米，几只紫黑色的触手冲出地面，缠在轮胎之间。


    随即是比刚才更加猛烈的颤动。


    这只新型畸变物从地下破土而出，它有无数的“手”，将它头顶上的障碍物一扫而空。


    站在高处，人们终于得以看清这只畸变物的真面目。


    它的身体就是一个球体，叶片一样的外壳层层叠叠地裹在它的表面，大量触手，或者说是畸变物的根脉，从球体底部向四面延展，富有韧性也极有力量。


    循着畸变物的能量，林薇明在追寻它的核心，她的目光穿越过灰尘与一条又一条畸变物伸出的武器，最终定在“叶片”的中心。


    “它的核心被保护在最里面了。”她对身边的两位组长说。


    想要杀死它，必须突破层层障碍到达它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