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助手当下的视角里，周围的环境还略显昏暗，但和污染区的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墙壁上都是几十年前镶嵌的广告牌，上面的内容被零素结晶替代。


    地面上的铁轨也覆盖着一些如同树根般的东西，盘根错节。


    “地上的是什么？”林薇明问。


    小助手停了下来。


    【小助手：已对此物体进行扫描，暂未在数据库中搜寻到类似零素化生物，正在进行持续比对与记录中，请稍等……】


    几秒过后，它又传来新的消息。


    【结论：该生物可能为一种植物根系，被零素能量深度污染。从其根系的发达程度推测，植物本身较为高大。已将其记入数据库当中。】


    “植物？”唐皎皎抬头望向公务车外，“可是这附近顶多只有些半死不活的野草，都没我脚踝高。”


    以零素灾害爆发后的经验来看，百分之九十九的植物都无法在污染环境下存活。


    更别说小助手推测出来的内容了，他们放眼望去，外面只有毁损、坍塌程度各有差异的建筑物。


    褚青坐在一旁：“也许它的本体生长在工厂深处，甚至向下生长，在污染区里并非不可能。”


    有关植物根系的话题到此为止，小助手开始接近亮着光的地方，众人神情紧张，皆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龙羽所言非虚。


    一个小型的制药工厂显现在他们的眼前。


    天花板上的灯光忽地闪动了几下，但对工厂中的“员工”毫无影响。


    它们由金属打造，样貌与污染区外的巡逻机器人差异不大，正重复着将材料放置在工作台上的动作。


    机械臂提取好各类液体，按照比例将他们注射进经过的小药瓶中，再进行搅拌混合。药瓶走到传送带的尽头，密封完成，其中正是呈现出紫色的液体。


    【小助手：经扫描对比，玻璃瓶中液体内含一定浓度的零素能量。余下内容物需等待进一步提取试验判断。】


    “好一个自动化制药厂。”褚青攥紧了拳头。


    她看着药瓶落入传送带尽头的塑料筐当中，又说：“应该会有人定期来取这些药品，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能同时达成捣毁制药厂与捉捕涉案人这两个目标。”


    “小助手，寻找工厂入口或者突破点。”叶其卓发出命令。


    【小助手：暂未在附近寻找到可供人类进出的地点。推测，需要工厂内部启动某种开关或是强行突破，但后者风险较高，不建议选择。】


    小助手继续前行，远离正在制造药物的工厂，黑暗很快又将它吞没。


    就其展现出的障碍物扫描界面，这依旧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小助手：右侧墙壁检测到缺口，疑似存在生命。是否需要我进入调查？】


    它突然发回一段消息。


    “生命？”


    车中的人窃窃私语。


    小助手可不会用“生命”二字来代替畸变物。


    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那处缺口不是很大，小助手歪斜着机体，侧着挤了进去，与墙壁砖石之间的摩擦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助手竟然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了制药厂的后方。


    而它检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群人类。


    【此处共有21人，均为零素化患者。】


    林薇明定睛打量起画面上的那群人，觉得他们的状态看上去与她见过的零素化患者有些差异，她刚想开口向小助手提出仔细拍摄这些人的状态，小助手又自主进行了一项新的工作。


    【我已完成对这21人的人脸识别，年纪最小的人类为11岁，最大为57岁，其中13人已在安管局上月开始统计的失踪档案当中。】


    【推测：这21人被迫成为了药物的试验品，被关在此处。】


    “真是不做人事。”褚青的目光定在几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年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来是有人想完成当年的未尽之事。”


    她说的是谁，除了姚霖，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


    林薇明将刚才没来得及提出的要求告诉了小助手。


    【小助手：好的，镜头已调试完成。】


    虽说一般情况下，人类无法识别小助手的光学迷彩，但它依旧选择了与这些“囚徒”保持着距离，将焦点放在了一张张人脸上。


    “他们看起来不正常。”林薇明说。


    身边的几个人凑上前来，姚霖也在后面探头往他们这边看。


    “零素化的过程是非常痛苦。”她说。


    可这21个人丝毫没有露出生不如死的神色，也不能说是接受命运的平静，甚至有人脖子上正在冒出零素结晶，还眯缝着眼，露出……陶醉的表情？


    这场面令人匪夷所思，他们简直像是用了什么致幻的药物。


    “难不成他们还开发出了能让人无痛转化为畸变物的药？”唐皎皎皱眉，“不对吧……”


    林薇明明白她的意思：“这也许不是畸变物制造药的效果。”


    毕竟孟燃真被0011抓去注射药剂也是两周不到的事，他从吐血到休克的一个个画面仿若就发生在昨日。


    她又离屏幕进了一些：“有什么声音。”


    小助手的收音效果不是太好。


    “有人来了？”叶其卓警觉地问。


    “不是。”林薇明摇头，“像是在唱歌……”


    她忽地沉默了。


    这时褚青在她的提示下也靠了过来：“小助手，去寻找声源，离得越近越好。”


    小助手听命而行，开始往高处飞。


    那歌声开始变得清楚连续，不用仔细捕捉也能听到。


    “好耳熟……”唐皎皎喃喃道。


    “我知道了。”褚青说。


    林薇明盯着褚青。


    她确定那是一首歌之后很快就做了对比，歌声的主人是谁她也一清二楚。


    “蓝可颜。”褚青的语气不容置疑，“没人会好心到给试验品放歌娱乐，她的这首歌必定是试验的一环。”


    她说完后脸上现出怀疑的神色，不知道是想到哪一步去了。


    与蓝可颜联系本就不易，林薇明又忙得厉害，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不知道对方近况如何——毕竟辉光那里还有俞榕，她也想着蓝可颜要是真的遇到了难以应对的危机，一定会主动找到她或是布兰温。


    她相信把歌声用于制造畸变物的事业并非蓝可颜所愿。


    【小助手：检测到零素能量波动，预测在十分钟之内，这21人中将有人转化为畸变物。】


    周星晓闻言立刻看向褚青：“褚组长。”


    “涉案人就暂且放到一边。”褚青说，“哪怕那人变成的是低危畸变物，剩下的人也无力抵抗，必须把还有希望的人救出来。”


    “那么队伍就按照原先划分好的安排，叶组长，麻烦你们尽快引导小助手寻找控制室。如果不能正常进入，我们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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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强行突破了。”她一转身，提起长枪，跳下了车。


    叶其卓、唐皎皎以及姚霖留在了地上。


    0011和尼克斯还不在这附近，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察觉到他们的行动，然后突然出现。


    “注意安全。”临行前，叶其卓对要进入地下的人说道。


    姚霖歪头，在他身后跟着学了一句，一直看着那群人消失在废弃的地铁站里。


    林薇明和周星晓则和一组的人待在了一起。


    她依旧对地面上那些交缠的根系抱着重重疑问，手触碰到它的时候，她确实察觉到了内含的零素能量，却也感受不到它们的流动。


    不能自主移动的植物被零素能量占领，和死去恐怕也没有差别。


    褚青对她的行为感到费解：“能从这上面摸到什么吗？”


    “我想弄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林薇明回答，“触碰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反应呢，假如它是活物就不好了。”


    褚青眯了眯眼：“保险起见，大家注意脚下，不要踩上去了。”


    他们迅速地在隧道中前进。另一边，叶其卓他们也不负众望，让小助手找到了控制室的所在。


    “我们已经操控了工厂各处的门，随时可以进去。”叶其卓说，“有个好消息，他们就这样放任这里单独运转；坏消息就是人质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即将零素化的那位先生正在人群中央……舞动，为了让他暂时保持这个可控的状态，那里的广播我就先不关了。”


    “各位，加快进度！”褚青路过制药厂的流水线，手上飞快地抓了一小瓶药剂揣进口袋，以作证据。


    “检测到访客，识别失败，鉴定为入侵者。”


    流水线上的“工人”转向他们，确认了来者身份，身上的指示灯亮着红色，挥动着它们的金属臂膀冲过来。


    眼见对面的金属身子到了自己面前敌意消失，灯光由红转绿，林薇明就知道，又是她和0011同样的脸发挥了作用！


    她毫不犹豫，即刻拆毁了面前的机器人。回头看向其他人，似乎没人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


    一组的战斗能力同样不弱，制药机器人很快就化为了工厂地上的零部件，只有机械臂在吸收着已经空掉的原料瓶。


    各种阻碍已被解开，他们没有丝毫拖延，直奔向关着人质的房间。


    叶其卓口中的那位男士，以一种轻快又诡异的步子，伴随着房间上方广播里的音乐，在房间中央扭动着，明明零素结晶都爬满他的身体了，他也不知道喊一声痛。


    这首曲子确实产生了一些神奇的效果，林薇明看见周围的人动作都迟疑了起来。


    说实话，感情变得丰富的她也不得不按下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叶组长！快让小助手关掉广播！”她喊道。


    音乐消失的一瞬间，不仅房间中央的男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或躺或坐的其余二十人也像突然醒来一样，茫然、恐惧、病痛将他们的感官征服。


    那男人迅速转化为了一只中危级别的畸变物，当场被褚青用长枪贯穿了胸膛。


    “各位市民，请不要害怕，我们是特防部的人，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褚青面向他们。


    有些人早被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被他们扶起，步履不稳地走了出去。


    旁边有个少女起身艰难，林薇明俯身去拉她。


    然而少女在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刻，抽走了自己的手，一下跌坐在地上：“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