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温柔有礼貌
作品:《魔改中世纪》 戴安果然把照顾莉莉养病的任务交给了德蒙夫人。
后者是男爵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她今年已经三十几岁,有过一次婚姻,却早早地守了寡,而且也没有孩子。
德蒙夫人总是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裳,板着脸,浅棕色的头发紧紧地梳成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发髻,除了挂在胸口的银质十字架之外,身上就再也没有其他饰物了,而她的脾气,就和她的表情一样寡淡且冷硬。
有德蒙夫人的监督,莉莉和安妮都不敢再像之前一样随性了。
这让安妮有些心虚,尤其是当莉莉告诉她承诺过的三枚金币不会有改变之后,她愈发愧疚起来,甚至几次鼓起勇气,尝试说服德蒙夫人前去休息,自己陪着莉莉小姐。
当然,在德蒙夫人严厉的眼神注视下,她一次也没能成功。
于是乎莉莉也只能耐住性子,乖乖躺在床上,像父母所期许的那样好好修养,只有到了晚上,能把床帐放下来的时候,她才会偷偷用在空中抛接橡子的方式熟悉一下自己的新能力。
时间就这么无聊地过去。
莉莉养病到第十天的时候,德蒙夫人终于被戴安临时调走,安妮也在这天的清晨满脸欢喜地拿着一条新裙子走进来:“快看啊小姐,男爵夫人给您和您的姐妹们购置了新裙子,还有这个——”
她双手捧着那条新裙子来到莉莉的床前:“一枚崭新的珍珠胸针。”
相比起得到新衣服首饰的欢喜,莉莉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这么说,我可以下床走动了?”
安妮愣了一下,也开心道:“是的,德蒙夫人说今天庄园里会有客人来,大家从昨天开始就在布置了。”
“太好了。”莉莉靠着枕头呼出一口长气,“再躺下去,我感觉我背上都快长褥疮了。”
这当然只是夸张的说法,莉莉房间隔壁的盥洗室每个晚上都要被启用。
荣光教会虽然提倡节俭,更有声音宣称沐浴会损害人的灵魂,但他们目前尚且没有强硬到把这事儿给定成个不可逾越的规矩,就眼下来说,这个世界贵族们在卧房隔壁放个盥洗室基本算是标配。
更幸运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戴安对清洁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执着,所以玛雅丽斯庄园的卫生从没出现过某些让莉莉无法忍受的情况。
她冲安妮招招手,两人一起坐在床上观察起了莉莉的新衣服。
这是一条天蓝色的长裙,领口和喇叭形的袖口处都装饰着一圈纯白的百合花图样,腰身略紧,底下是微微膨开的裙摆,裙脚处刺绣着银色的十字架纹路。
裙子总体看上去素雅简洁,但与莉莉日常穿着相比,就显得正式得多了。
那枚珍珠胸针则有着百合花模样的银质底托,花蕊处镶嵌五颗一样大小的珍珠,十分精致漂亮。
“看来这位客人还挺重要的。”身体原因,莉莉从没出过家门,也很少会见外客,“爸爸不在家,如果是一般的客人,妈妈独自招待也就足够了,顶多带上萝丝,可如果连我也要打扮起来,那这位客人的身份一定很不简单。”
玛戈年纪还太小,不需要参与社交活动。
安妮半懂不懂地听着:“德蒙夫人说,客人是从都城来的教会执事,要负责主持佩格郡圣礼节的庆典,只是暂时在玛雅丽斯庄园待一阵子。”
“真有意思,教会的执事不去教堂居住,反而跑到咱们家的庄园里来了。”莉莉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并没有再做深想。
而安妮也没什么兴趣去深究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她兴致勃勃地帮着莉莉换上新裙子,在后者兴致缺缺的应允声里,一连换了两三条用来搭配的腰带,最后才决定好要用那条嵌着颗蓝宝石的细银链子做妆点。
“这个刚刚好,颜色很衬莉莉小姐的眼睛,也不显得失礼。”安妮开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又帮莉莉把两鬓的头发都梳到脑后,编了个辫子。
打扮好的莉莉久违地踏出房门,来到走廊上。
那天突然炸裂开的大花瓶已经全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挂画,画里的老妇人头发全都白了,她神色冷漠,嘴角向下撇着,一双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
莉莉走到画前站了一会儿,确定画上的老妇人就是自己的祖母,前任普拉迪男爵夫人。
祖母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离世了,老人并没有留下太多画像,仅有的几张分别挂在图书室、祈祷室和大厅里,都是她年轻时候画下的,莉莉也是头一次见到她老年时的模样。
“菲耶隆德......”不知怎地,看着画中老妇人的双眼,莉莉突然就想起来这个单词,她把橡子抓在手心,无意识地揉搓,“到底是什么呢?”
“不好意思,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莉莉迅速回头,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袍,胸前挂了枚样式简单的十字架,手上还抱着本福音书。
铂金色的短发似乎打过蜡,光亮又服帖地待在他的脑门上,见莉莉回身,少年微圆的脸立刻出现一个可爱的笑容,面颊旋出一模一样的两个酒窝:“打扰一下,我想请问更衣室在什么地方。”
“陌生人,你是谁?”莉莉打量了一遍少年,不太客气地问道。
那少年微怔,似乎没有料到莉莉会这么直接:“抱歉,是我失礼,我名叫雷德·巴特西亚,是一名神学生。”
“神学生?”莉莉的思绪被打断,转而对这个陌生的少年来了好奇,“这个时间......你怎么没在教廷的神学院里上课,反而到我家里来了?”
神学生即荣光教会的预备役牧师,通常在六到十五岁的时候进入神学院接受教育和训练,而后进入教会任职,表现好的牧师会在担任一段时间的执事后,升格为司铎,也就是神父,可以接触更高层的事务或者管理一间教堂。
神学生通常出自小贵族之家,同时也会有大贵族的私生子或者某些富商家的孩子。
这个自称是神学生的少年有一双典型的康帕纽勒人的蓝色眼睛,面对莉莉不怎么符合正常礼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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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雷德有些无措:“我正跟随在米斯特尔执事身边,接受他的指导,我们是为了佩格郡的圣礼节庆典而来。”
莉莉正准备继续追问,跟在她身后的安妮实在是没法继续放任小主人继续失礼下去,动作幅度极小地伸手轻轻拽了拽莉莉的衣袖,旋即低声提醒:“莉莉小姐,您该先自我介绍才对。”
经她这么一提醒,莉莉才醒悟过来,顿时便略微尴尬提起裙摆,照本宣科地读起了社交用句:“您好,可敬的巴特西亚先生,我是莉莉安娜,莉莉安娜·奥夫·泽·康瓦拉里亚,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希望您在玛雅丽斯庄园的这段日子能感到愉快。”她干巴巴地补上一句,心想这样自己足够有礼貌了吧?
莉莉很少和外人打交道,而男爵夫妇也基本没把下一代的社交任务寄托在二女儿身上,他们的大女儿萝丝在这方面可比莉莉强得多了。
“......谢谢。”雷德笑得有些勉强,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轻松下来,“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称呼我为巴特西亚先生,非常感谢你,同样可敬的康瓦拉里亚小姐。”
他的称呼让莉莉想起了天天以“普拉迪男爵小姐”自居的姐姐,心情顿时又坏了些:“叫我莉莉就行,你不是要去更衣室吗,让安妮带你过去吧。”
雷德完全搞不懂面前的小女孩为什么情绪似乎变得低沉许多,他对着那个满脸歉意的女仆微笑,然后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始悄悄打量起自己的穿着,又抬手摸摸的确打过蜡的头发:“抱歉,这位女士,请问刚刚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冒犯了你家小姐?”
安妮连忙道:“先生叫我安妮就行了,巴特西亚先生,莉莉小姐的身体不太健康,需要长期卧床,所以最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太好,并不是您的过错。”
雷德还是个十岁的小少年,温和有礼,同时又长着张和教堂门口的小天使有些相像的漂亮脸蛋,因此身为荣光之主虔诚信徒的安妮对他的印象十分良好。
在听了她的解释之后,雷德明显放松了不少。
他可不想才刚到玛雅丽斯庄园里,就跟普拉迪男爵的孩子有什么不愉快。
毕竟米斯特尔执事是个十分严肃的人,本来自己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跟着他离开康帕纽勒的首都来到佩格郡,就已经够麻烦对方的了,如果再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那可就......
“感谢你的慷慨告知,安妮,我初来乍到,对这儿一无所知,实在是怕不小心给大家惹了麻烦。”雷德笑着说。
在漂亮脸蛋的加持下,安妮不由得有些怜惜他:“请您放心,莉莉小姐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只是不常与人往来,男爵夫人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打算等她十岁之后再教导她如何社交,她其实是个非常温柔,非常有礼貌的小姐......”
温柔又有礼貌的莉莉小姐打了个喷嚏。
“天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别靠近我我要窒息了!!!”
正冲着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姐姐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