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窗边
作品:《海盐气泡水[校园]》 6月10日。
周二。
一大早,闹钟一响,严宁就醒了过来。
因为昨天睡得晚了些,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关掉闹铃,睁开眼,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地,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但,很快,昨晚的记忆蜂拥而至。
这下,严宁不仅不困了。
她还忍不住,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只控制了下力度和声响,却实在控制不了,双腿双脚扑腾撒欢的渴望。
她躲在被子里闹腾了一会儿,等到被子一掀开,微凉的空气,接触到身体,她微微喘着气,出了一头薄汗,可唇角还是轻轻翘起的。
这时,“哐哐”两下响。
林心慈来敲了门,问了声:
“宁宁,你起来了吗?”
严宁忙正正心神,坐起身,朝着门口欢快地应了声,“我起了!”
时间已经不太早了,不能再耽搁。
严宁下了床,拿了要穿的衣服过来,正想脱掉睡衣换上校服。
可上衣衣摆刚拉起一半,一截白皙细腻的腰线露出,严宁就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动作蓦地一顿。
而后。
她一转头,朝着身后,书桌的方向一着眼。
那只还乖乖坐在书架上面的小熊玩偶,就和她,对上视线。
这是一个大问题——
小熊在书架上,它的脸,是正朝向她床的方向的,也就是说,每当她在这里换衣服的时候,它都能“看到”。
它那三瓣嘴,还微微上扬着。
就仿佛。
另一个人,唇角轻勾着,在看一样……
严宁顿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羞红燥热,她撩起的衣摆,也慌忙拉下。
严宁匆忙地往四周看了看,而后,就快步走到床头柜旁边,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她平常基本不怎么用的遮光眼罩。
再然后,她又快速走到书桌前,把这个深蓝色的眼罩,给小熊玩偶戴上,把那一双黑色的圆眼睛,完完全全地遮住。
同时,她还做好了决定——
这眼罩。
以后,就是它的了。
到学校。
高考的余温未过,各科老师课前课后的闲聊时间,话题基本都围绕,“高考”“你们是准高三生”“抓紧时间”等等,诸如此类。
假期布置的卷子,还没讲完,就又一大堆新的放下来,等着要写。
严宁这一届没剩几天就要再升一级的高二学生们,学习明显要愈发忙碌起来。
课后都被作业占满,严宁也就没有了,能去文1,一方面找辛静聊天玩耍,另一方面,也偷偷看一眼,另一个人的时间。
周二、周三都是如此。
周四,原本也该一样。
但没曾想。
早自习结束,广播站的晨间放送时段,刚播了个开头,喇叭突然就没了声响。不光是4班,外面其他班听起来也是这样。
这一点异样,本来并没引起多大反响。
教室里,也就三四个人,抬头随意扫了眼,黑板旁的音响。紧接着,大家基本也就低下头,继续和仿佛无休止繁殖增多的卷子,作艰难的斗争。
严宁那时在整理错题,音响声音一断,她笔尖,也跟着一顿。
她是在想——
最近广播站的部员,去播音时,不止一个人反应,偶尔会听到些莫名的电流声,她上周周四傍晚去的时候,也经历了这种情况。
难不成……
是线路出了问题?
快要上课前,严宁拿了杯子去水房接水,在水房,刚好遇到了今早播音的徐宇飞。
两人是同一个社团的,当然认识,互相打了个招呼,也说起了音响故障的事。
徐宇飞挺健谈的,趁着接水的空档,扭着头,跟在斜后方排队的严宁继续道:
“我猜是电线老旧引起的,后勤的老师,说会找师傅来,做全套的检修,真要坏了,更换的话,估计三五天都修不好。”
严宁点点头:“是这样啊。”
水接满了,徐宇飞给杯子拧盖子,让到一旁,又特意绕了下路,去到隔壁另一条队伍的严宁身边,边走,边玩笑一般道:
“没错!这也就是说,我们的稿子,不光这周省了,说不定,下周,下下周,都不用写了,多好!多省事!”
与此同时,前面的人走了,严宁到热水器前,放下杯子,按了接水键。
水声哗哗中。
她其实,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因为高二下学期马上就要结束,高三又面临强制退社,播音的机会,不剩太多。
严宁对此,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很重视。
之前高考的那四天多假期里,写完作业后,剩余的时间,她大半都用来,继续润色、修改,她早就写完的,剩余几期的广播稿。
所以,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省事”一说。
这时候,水房恰好又进来两个女生,她们聊着天,其中一个因着兴奋,没太控制好音量地说了句:
“哇!听着太好吃了,我回去的路上,一定要买!”
而听到这个“路”字。
就跟触发了关键词似的。
严宁的脑海中,就突然切换,跳出个画面——
大概今年四月初的时候,有天,在对门302。赵爷爷、岑奶奶都回房去午休。
那边,门刚一关。
趁着客厅只有两人,路琛转了下笔,抬头,看过来,没什么前摇地说了句,“我看了你推荐的小说,很精彩。”
严宁不由一怔。
她没给他推荐过什么书啊?
可接着,路琛随口说了一句书摘,就让她想起——
这正是那周周四傍晚,她播音稿里的内容,这句话,来源于一本很小众冷门的短片悬疑小说。
那段时间,严宁已经能较为方便地,使用电子设备,还空出了较多时间写广播稿,所以,她不再局限于,那些在校内图书馆,能借到的,名著的介绍分享。
她花了一个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查阅各种书籍资料,才从网上市图书馆馆藏电子资料里,找到了这篇最契合当周主题的,上世纪外国短片小说。
而那天的广播,路琛听到了。
他不光听了,记下了,甚至还花费时间精力,去找了小说,认真看完之后,还跟她分享了阅读感悟。
那个午后。
在当时当刻。
严宁感受到了一种,切身的,努力的成果被人看到的欣喜。
好像,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和路琛偶尔能闲聊的时光里,又多了一项,关于书籍的互相推荐、畅聊……
水杯发出快要接满的响声。
思绪跑得有点远。
严宁连忙打住,把心神拉了回来。
但——
怎么随便一件小事,甚至一个“路”字,都能让她联想到路琛?
严宁敛眸,努力平复了下,又开始有波动的心情,也小小地吐槽了下自己。
徐宇飞还在旁边。
但严宁也只对他友好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广播线路是真的出了问题。
它带来的后续影响,除了一天三回的播音要暂停外,还有一点,就是——课间操,也暂时不用上了。
第二节下课,4班班主任老于晃悠悠地背着手来,站在教室门口,笑容和蔼,说了句:
“喇叭坏了,大课间的时间,大家自由支配吧。”
这口头消息一传达完,老于又背着手,挺悠闲地走了。
而4班班上是立马沸腾了:
“这是什么!是放假的味道!是自由的芬芳!”
“喇叭之神!您让这喇叭坏得也太好了啊!我可终于、终于,有时间,能休息一会儿了!”
“啊啊啊嗷嗷嗷!谁都别拦我!我这就去操场上跑两圈好好庆祝一下!”
……
这无异于,难得的天降假期。
班里嘈杂的聊天声,像一锅煮沸的水一样,还有许多人迫不及待跑出教室,去走廊上看天、看地,到隔壁班找朋友闲聊,去逛超市,压操场。
这些天,大家被学业压力压着,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许久都没有这么有活力的景象了。不光4班,其他班级也都是这样。
上节课的课本、笔记一收,严宁也不想再待在教室里了,她想要,去文1,找辛静。
两个小姐妹,又又又想到一块去了,在楼梯上,就迎面遇见。
两人高高兴兴地,边走边聊,先去逛了一趟超市,严宁买了盒纯牛奶,辛静拿了瓶奶茶,又拎了几袋可以装进校裤口袋,偷偷带上楼的小零食。
从人挤人的超市出来,回到教学楼上,走廊栏杆旁,也到处都是出来放风的学生。
两人原本是先从理4教室路过的,看人太多,就又去了文1,最后,勉强在斜对着教室后门的地方,找了个空位。
今天阳光明媚的,稍微有些风。
严宁吃了一小包辛静递过来的锅巴,又把牛奶的包装拆了,轻咬着管子,一边喝,一边和好友闲聊,还有一边……
她在用余光,悄悄注视着,教室里后排的情况。
严宁听辛静说,文1的班主任,在高考后整理教室那天,顺带给班上调了下座位。
除了个别主观意愿特别强烈的,后续又稍作调整外,其余人的座位,都是打乱随机排的,目的是为了——
“给你们静静心,专注学习。”
在那之后,严宁还没来过文1,也就根本不知道——路琛,现在座位被调到了哪里。
不过,按照身高来看,他大概率还是最后一排。
只是,好一会儿过去了。
严宁牛奶喝了大半,眼风扫了三四回,却始终没有找寻到,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这和她以往,一来文1,不出一两分钟,那人基本就会出现在她视野范围的情况,大相径庭。
或许。
他也出去溜达了?
那应该,等快上课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吧。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赶上,见他一面了……
严宁心头不由泛起一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大概,能笼统地,称之为——一点点,失落。
她咬着吸管,有些分神地在想——
从她生日那晚之后。
她和路琛,还没见过面。
但,这周六,就又是她到对面学习的时间。
要告诉他。
她已经看到盒子底,那第六张胶片的事吗?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也知道了第三张便签纸的存在,而那上面,最后那句提问,她也要现在,就告诉他回答吗?
又或者,他写了“一年之后”,意思是,也希望她一年之后,再告诉他答案呢……
一想起这些事,严宁就一时心神不定,得不出结论。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吹过。
后排靠窗的桌面上,堆放了几张卷子,此刻被风剧烈吹起,好似一群沙滩上被惊起的海鸥。
这动静不算小,不光侧着脸的严宁注意到了,就连原本背对着教室的辛静,也被声响吸引,转头一看,然后,就立马冲屋里喊了句:
“金子硕!还睡呢?!卷子都要被刮走了!你这路神永远的拥趸·跟随者·完美的小弟,根本当的不称职嘛?”
严宁正好吸了一口牛奶,要往下咽,闻言,差点没被呛到。
主要后面这个冗长的,有点中二,还有点难评的称号……
怎么。
还和路琛有关啊?
辛静这一嗓子,立刻喊醒了隔了个过道,正趴在桌上补觉的金子硕。
“啊?!谁!谁说的!?”
困得睡眼惺忪的男生,条件反射地刚一直起身,就没忘拍着胸膛,反驳,“我必须无敌称职好吗!!!”
但显然,他根本还没摸清状况。
辛静,还有教室里周围一圈人,都哈哈大笑。
严宁也被这画面逗得,弯起了唇角。
在前排好心人的提醒下,金子硕终于看到了窗边座位上的情况,他立刻弹射起身,跨了一步过去,及时拯救了在桌边,摇摇欲坠的几张卷子,还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夹放到了书立里。
看完热闹,辛静像又忽而想到了一件趣事,转头过来,跟严宁咬耳朵:
“宁宁,我忘了和你说,就你生日那天,我们班不是调座位嘛,新座位表乱得跟一锅粥似的,熟人都被调开了,大家意见都挺大,老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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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站在讲台上絮叨什么——”
“咳咳!”
辛静清了清嗓子,又假装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压沉了声音,模仿起文1那位当着地理教研组组长,快要退休,人一向严肃认真的班主任,老陈:
“你们这个年纪啊!太容易受环境影响,被别人影响,最后就导致分心!我这样的举措,就是为了让你们好好修炼,锻炼自己!你们即便有意见,也最好收回去。”
“宁宁,你猜——”
辛静模仿完,又切换回自己的声线,一副神秘兮兮、又不吐不快地模样,问严宁:
“接下来,是哪位大神,打响了反对老陈的第一枪?”
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直觉。
严宁的脑海中,忽而浮现出那一双熟悉的墨眸。
但严宁微不可查地甩甩头,压下这种想法,而后,很是配合好友地,用十足捧场好奇的语气问,“是谁呀?”
“是——”
辛静又往前凑了一点,到严宁耳边,故意压下声音说了句:
“你、家、路、神呀!”
被突如其来的“你家”两个字,砸得面红耳赤,严宁耳根蹿上灼热温度的同时,下意识地即刻小声反驳了句,“不,不是的……”
辛静退回去,一脸坏笑地,明知故问,“什么不是呀?”
周围还有一堆文1的学生在。
严宁实在做不到,把刚刚那句话,再转述一遍。
虽然知道“我家XX”是辛静的口头禅。
但,即便前面加上否定,对严宁而言,“我家”两个字,也太亲密、太私有化了一点。
就好像。
好像,她,和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已经有了什么不同于普通同学的,特殊关系一般……
少女羞赧嗫嚅。
本身就已经美得像一幅画一样。
辛静欣赏了两秒,目的达到,就赶忙切换回给闺蜜讲八卦时的状态。
“宁宁,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我们老班,刚在讲台上说了,让大家意见收回,然后,路神就举了个手说——”
辛静又清清嗓子,收收表情,一脸平淡地,尽力模仿起干净清冽的少年音:
“我有建议。”
“我建议,我还在这里,单独一桌靠窗,不然,我容易影响别人分心。”
一说完这话,辛静就比了个大拇指,趴在栏杆上笑:
“绝了!有理有据!还又酷又拽!
当时,大家都笑,就连老班都是,而且他直接就说,‘知道了,我给你调’。
啧啧啧,也就是路神了,这话,要是换个别人说,我都怀疑,老班要把那人头都拧掉。”
严宁也忍俊不禁地,跟着点了下头。
是了。
这种话,别人说,或许还是有故意和老师唱反调的嫌疑。
但是,路琛。
这位——
无论是无论是分科前,还是分科后,从来就没有从光荣榜上第一的位置下来过得的大佬、传奇、甚至真的可以封“神”的人,来说的话。
大概只会让人觉得。
他是真的。
在为别人考虑。
严宁又笑。
因为,紧跟着,她就几乎能想象到,那清俊的少年,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不紧不慢地,举了下手后,说这话时候的神态。
他必然是——
轻轻勾着唇角。
语气会是散漫的,带了点随性的调子。
但,话里话外,又总是让人挑不出错,只能遂他的愿,跟着他的想法走……
辛静继续跟她咬耳朵,“反例的话,金子硕就是一个,喏,就是刚才帮路神捡卷子的那个。”
严宁不止一次,看到过路琛身边跟着这个男生。
对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有些印象。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
辛静接着道:“金子硕也去找老陈调了座,路神不要同桌,他就隔了个过道,坐在了同一排的第三列,回来就给自己起了一大串的名号,说誓要当路神永远的跟随者,你知道,路神的评价是什么吗?”
这中二的名号,原来这么来的。
严宁也被勾起好奇心:
“他说什么?”
“他说——
‘你开心就好。’
但好笑的是,金子硕根本没来得及开心一秒,因为,老陈正好进来巡班,把话全都听到了,一巴掌就拍金子硕后脑勺上了,说既然他这么虔诚,调位承诺进步的成绩,要再往前加10名,哈哈哈哈!”
金子硕扒着后门门框探头,从班里幽幽来了句:
“静姐,你编排我,可不可以小点声,我这个可怜的当事人可都听到了啊?”
辛静愈发笑得趴在栏杆上直不起腰。
虽然有点不太厚道,但严宁也笑得挺开心。
又聊了一会儿,就快到上课时间。
严宁该走了。
在走之前,她又扫了一眼,后排靠窗的那个座位。
那里,还是没有人在。
而且,再多看一眼,严宁发现,那夹在书立里的卷子有好几张,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课间发的。
耐不住奇怪,严宁还是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路琛怎么不在?”
一听这话,辛静立马侧头眯眼笑,一副她懂她懂的模样。
严宁的脸颊,顿时又微微发烫,只能假装她不懂。
“今天早自习,路神被老陈叫走了,听说最近高考刚结束,各种采访挺多的,路神这又是作为大门面,为咱们学校争光去了吧!”
辛静解释道。
一中是市重点,平常采访、宣传就挺多的,一般会选些优秀学生代表,拍些视频,严宁也被叫去参加过。
而当然,这种片子里,这一届学生出现次数最多的,非路琛莫属。
这回要是又有活动,路琛被叫去,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奇怪的。
这本来,应该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所以。
谁都没有预料到。
路琛整整一天都没回来。
而且,自此,路琛也再没有出现在,高二文(1)班教室,最后一排窗边的那个座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