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们没有缓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乔悄。


    大妖们原型便极为强悍，化为人形之后更是最低身高也有八尺，和祂们比起来，乔悄显得要瘦小很多，就连妖族最体弱多病的幼崽，看上去也要比她强壮。


    而这样一个以妖族标准评判，多少有几分营养不良的小修士，却能从漫天蕴含法则之力、稍有触碰都会被电得浑身僵直、思维停滞的雷劫之中，安然无恙又从容地走出。


    甚至手里还拿着一缕雷光。


    雷光蕴含着渡劫期之上的气息，带给大妖们隐隐的威胁感。小修士的双眸是一如既往的明朗温润，如同一轮水中的月影，朦胧得不可思议。这样一对比，似乎雷光转眼间就会将她吞没，让她葬身在雷火之中。


    元越雪下意识出声，“小心那雷光！它饱含天道之力，甚至蕴含了超越渡劫期的威力……”


    诸如元越雪这些早已臻至渡劫期的大妖，本体经过千锤百炼，□□强度要超出寻常同阶修士许多，可是即便如此，祂们直面这雷劫时，都需要掂量着几分，决计不会与这雷光手把手地触碰。


    眼下大妖们看到乔悄手里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就如同看到了自家尚且年幼的后辈，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寻常长辈都要避之三分的物品，将保护幼崽铭刻在骨子里的大妖们的保护欲被激发，本来就紧绷的神经岌岌可危。


    冷漠淡然如凤长风，也不禁往乔悄方向又走了一步，直到将人彻底纳入自己完全掌控的领域范围内，才停下动作。


    乔悄茫然地看了一圈，怎么神色怪怪的。手下意识捋了下雷光，雷劫随着她的手主动给自己打了个结。


    “你们说小心它吗？”她要稍仰着头才能完整看全大妖们的脸。


    乔悄手里的雷光应声颤了下，有几分雀跃地从手掌跃出，又被缠绕在她手指的部分牵扯着，来来回回，宛如弹簧。


    乔悄一说话，如同明月从水中捞出的声音，一下将这些心神震荡的昆仑长老们心中的焦虑和后知后觉的害怕抚平。


    元越雪这才反应过来，乔悄既然能够从雷劫之中毫发无伤地走出，又怎么会被她手里面的雷光伤到。


    她也真是……


    白爻面不改色地收回卦盘、龟甲、铜钱，紧紧抿住的唇松开，重新换上了冷脸，发现乔悄看他，他甚至还十足沉静冷漠地看了回去，好似一直在疏远地旁观。


    白虎挠了挠脸颊，憨厚地笑笑，把幻化回一半的原型又重新幻化回了人形。


    其他大妖们若无其事地背过颤抖的手。


    凤长风第一次在众妖的传音群里面出声：“你们的理智呢？能慌乱成这般。”


    传音群里面支支吾吾，一时间也没有谁回应，都在紧紧盯着乔悄，明里暗里瞪了眼残月，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的一线生机没了么。”一个大妖为自己挽尊。


    另一个大妖忍不住拆台：“你前不久还说……”


    她清了清嗓子，在传音群里面惟妙惟肖：“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信什么一线生机。我今日就要逆天而行，天要我亡，我便覆灭这天！”


    扬言要覆灭天的大妖：“……”


    大妖们接纳昆水，最开始或许是为了那一线生机，也有不少警惕和怀疑，但都在小修士沉静的、仿佛洞悉一切、包容万物的眼神之中败下阵来。


    覆灭天大妖嘟囔了声：“我背后伤成那样，甚至还流脓，我自己都不稀得看，她却帮我疗伤，给我梳毛，这谁能顶得住啊。”祂说的是乔悄在刚来这里，打坐休息时发生的事情。


    凤长风没有再说话。


    交流只在须臾，在彻底从慌乱之中舒缓过后，大妖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和临危不惧。


    见到那还在悦动的雷光，有妖的眼皮下意识跳了下。


    “对，你可千万要小心这雷，有的物品十分危险，是不可以当做玩具的。”白虎响亮的声音响起。


    元越雪看了眼祂。大家商量的冷静沉稳这妖是一点也做不到。


    乔悄笑了下，“无碍。它很……”她想了想，找了个贴切的形容词，“它很温顺。”


    大妖们深深地看了眼雷光，可没有她说的那么温顺，反而对着祂们张牙舞爪，甚至还噼里啪啦地让周围空气传导电，直直让祂们头□□浮起来。


    “你是怎么……”


    乔悄刚要回答。


    大妖们抬手将漂浮起来的头发恢复原状，几乎是瞬间，就七七八八地推断出了原貌，有些惊奇又带有欣赏之意地看她：“你还是用的对付恶鬼的那一招？”


    梼杌：“刚才祂们还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果然，头发一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脑子回的去了。”


    乔悄差点被呛了下，忍着笑。


    “是的，我将它们同样封闭在了囚困恶鬼的空间里，”她没有故意隐瞒身怀仙器的事情。


    “这些雷劫具有超越渡劫期的威能，又至纯至正，克制那些恶鬼，用它们来当我们的帮手，再合适不过。”


    白爻冷哼了声，“劫云已散，仙器的劫是过去了，可你能保证那些雷劫被放出来之后，不会再继续追着你劈？”


    话语中尽是质疑和不看好。


    乔悄没有回答，她没忍住回忆了一下当时将雷劫收入囊中的场景。


    见乔悄低下头去，没有回答，白爻开始疑心自己的语气是否过分了。


    元越雪不赞同地传音：“你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刻薄，难道你就这么看不起她？”


    其他大妖虽然也觉得幼崽手里拿着雷光有些危险了，万一雷劫失控，她不知要面临何种危险。但是白爻的话实在是不中听，祂们附和：“白爻，你……”


    白爻面色未有任何变化，“我素来是有话直说的性子，从不矫饰言语，你们难道不觉得危险？我也根本没有担心她，就是觉得对咱们所有妖的安全有隐患，宁给……宁给沟通留遗憾，不给安全留隐患。”


    白爻的神识已经隐隐要放出，甚至眼睛都一直盯着乔悄看，甚至还多加留意了片刻她的眼尾和瞳孔，好确认是不是真的受伤生气了。


    可是嘴上却一如既往的冷肃：“如果连这点质疑都承受不了，还怎么修仙？”


    白爻的神识已经焦虑担忧的快要放出了。


    大妖们：“……你先别把神识放出来。”


    白爻冷嗤了一声。“我在确认她有没有因为迟迟不来而后悔。”


    大妖们：“……”


    祂们也没忍住跟着白爻一同探出神识，密切关注着乔悄的表情。


    乔悄叹了口气。


    大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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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满地看了眼白爻。


    乔悄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被伤到了，只是在纠结如何回答。


    当时，雷光冲着她倾泻而来，她早有预料，没有动作。


    直到雷劫的电弧即将触碰到她，进入空间仙器可以将陌生存在隔空收纳的距离范围时，她就调动仙器，将雷劫收入。


    可是这些雷光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进行反抗。


    反而给人一种十足雀跃又异常欢喜的感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进入了她的空间内。


    而在半个雷进入的时候，这些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硬是每个雷都剥下来一缕雷光，彻底进入仙器之前，甚至还依依不舍又念念不忘，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脸。


    让她脸上粘着的几缕头发彻底漂浮起来。


    还飘到了残月的眼前。


    残月的眼睛本来已经很明亮了，在雷光的照耀下甚至呈现出水蓝色，不再像最初遇到他的时候，那样深不见底，宛如深渊的暗蓝。可是在察觉到她的头发飘了过去，残月简直就像是发现主人拿毛线球去逗弄他这只小狗一样，眼睛更是明亮了几分。


    余下的那些雷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并不是简单单纯的力量呈现。在被留在外面之后，雷光迅速地开始抱团，粘结在一起，就像是那种自己拼装的玩偶，最终组装成了现如今的小雷劫。


    小雷劫欢呼了一声，如果打雷算做欢呼的话，然后紧紧地贴在了乔悄的身上。


    像是没有骨头的蛇雷一般，缠绕着她。


    那样乖顺，简直像是之前就认识她。


    “大抵是不会劈我，况且若要劈我，我引去恶鬼那里即可。”


    乔悄神色有几分怪异，“另外，它们好像认识我。”


    乔悄不由联想到了不久前在古战场核心，蒙骗过的雷劫。


    但是当时只是给自己加持了一个修为极高，正在渡超越仙阶的劫，也不会给雷劫留下什么好印象。


    雷劫作为无形的规则化身，也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


    白爻总是觉得黏在她手上的雷碍眼，最后归结为危险的警示，又想起他百般期盼却没有等到她的时日。


    “大言不惭。”


    又在传音群里面按下责备他的大妖们，没有让乔悄听到，很冷淡：“我有我自己的规划。”


    乔悄知道说雷劫认识她不如说她有方法驯服雷劫，也没有要这些大妖认同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看白爻。


    梼杌漫不经心，意有所指：“有的妖就是喜欢反驳别人。”


    乔悄摇摇头：“没准只是不喜欢我。”


    梼杌：“不如惜取眼前妖。”


    乔悄下意识看了眼正怒气冲冲，为她打抱不平的残月。


    梼杌：“……”祂强调般重重说了两个字，“眼前。”


    乔悄又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用眼神无声安抚她的元越雪。


    梼杌：“……”


    白爻察觉乔悄的目光不再落在他身上，甚至连回应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向他微微颔首，就走到一边，和元越雪、凤长风祂们开始商量如何利用雷劫，清扫这里的恶鬼。


    白爻的脸这下真的有点冷了。


    白虎不明所以：“你咋还不高兴了呢？不是你说的你有自己的节奏，这都在你的规划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