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臭气闻着还行？”大妖们暗自思忖。


    想了想，祂们找到了原因。“她好善良，恐怕是为了不伤残月的心。”


    一时间，昆仑长老们看着乔悄的眼神更加温和。


    “你叫那个法器三轮车？你以前见过类似的？”残月急冲冲地问道。


    这是祂第一次见到有人认同祂锻造出的法器，甚至、甚至还为之取名。


    像是其他昆仑大妖，一直不明白祂为什么身为昆仑长老，却沉迷于炼制这种法器，既无防御力又无攻击效能，甚至还散发着刺鼻尾气，让踏入仙途后感官敏锐的大妖们避之不及，屏蔽感官都无法逃脱摧残。


    更别提叫那个法器的大名了。


    乔悄点点头。


    “我曾经在……一本杂记上见过，有些像一种源于其他界的出行法器。”修仙界知道有其他界的存在，山海界就是最好的例子。


    “杂记上记载着这种出行法器的使用方式，我才能将它停下。”


    虽然修仙界有多界之说，但是却从未提到过类似于现代那样没有灵气的地方。


    在修仙界看到现代的三轮车，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乔悄：“这件法器是你炼制的吗？”


    残月眼睛是前所未有的亮，眼睛紧紧盯着乔悄和那辆三轮车，听到问题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拿着笔在算些什么，嘴上念念有词。


    元越雪摇了摇头，恨不得把这个妖扔出去。


    她见乔悄好奇，“残月祂比较爱睡觉，某次大梦十年，醒来后便开始用罕见的灵物锻造这个……三轮车。”


    “我们问祂这是什么，祂说，这是足以穿梭万界的仙器。”


    乔悄：“穿梭万界的仙器？”


    乔悄没忍住看了眼这小破三轮车。


    三轮车估计也想不到它会有今天。


    不过毕竟这是昆仑大妖所锻造的东西。


    虽然在原文中并没有看到有关残月的剧情，并不知道祂的实力几何。


    但能够成为一族大妖之长，身为昆仑长老，实力在洪荒之中早已臻至巅峰，炼制出的法器，多半不会是凡物。


    说不准，还真是一件得以穿梭万界的仙器呢。要是这样……乔悄的记忆中，家的模样已经模糊了。


    元越雪当时也是这样想的。甚至不止元越雪，包括凤长风在内的所有大妖，都以为这必然是一件不凡的仙器。


    神兽受困于山海境已久，钻研重获自由的方法已有百年。


    残月的法器甫一锻造成功，大妖们寄予厚望，纷纷赞叹：“残月，真不愧是你啊！”


    “倘若能成功，我们再也不必……”


    不少大妖想到在山海境内，后辈们受制于残缺的法则，无法进阶，寿元耗尽。


    长辈只得悲恸地看着相对于妖族而言，还是个幼崽的神兽们一个个在最应该风华正茂的年纪死去。


    残月感受到沉甸甸的信任，心中同样伤感。当机立断要给大妖们看看这件法器的能力。


    在大妖们或期待，或紧张，或彷徨，或激动的神色中。


    残月的法器堂而皇之地启动，随之放出了一堆又一堆的尾气。


    倘若仅仅是现代三轮车的尾气也还好，可是这件法器毕竟经过了千锤百炼，融入了多种灵宝，蕴藏无数灵蕴，又铭刻了渡劫期大能领悟天地法则之后的些许空间法则之力。


    所以放出的尾气的威力被无限放大，远不止寻常修士得以对抗。


    而在场的大妖们信任残月的为人，又没有多加防备。


    于是，昆仑长老们在那一天，开始怀疑残月其实是潜伏在昆仑内部的细作。


    元越雪结束回忆，叹了口气。


    “描述是得以穿梭万界，实际上……它真动起来，比玄龟爬的还慢。”


    玄龟是修仙界的一种灵兽，凡龟以慢而出名，玄龟更是慢出了水平，上月听到一句话下月才回答，甚至举族以修炼成纹丝不动的石头为目标。不过，也有人认为，玄龟这么做，是假装听不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残月结束了演算，明白了适才乔悄让三轮车停下的原理。


    虽然是由祂炼制出的三轮车，但是祂也全是依照梦里的模样，依葫芦画瓢，根本不通其中的原理。就好似初学者炼制丹药，只知晓那些灵草放进去熬一熬就成了灵丹，却不知如何实施，更不知其原理。


    残月出言反驳元越雪的玄龟比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乌龟三日之别也能飞起来。”


    祂像是终于解开了往日困扰着祂的迷思，双眸明亮，像是其中坠着星光，而这些星光尽数追逐着月光。


    残月看向乔悄：“我终于明白先前三轮车为什么不能穿梭万界了。”


    白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出言讥讽：“因为你的乌龟死了。”


    残月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生气，反倒是一副很认真的口吻，“是的，我的乌龟死了，但是昆水让它重新活了。”


    白爻一噎。


    乔悄笑了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残月说这个三轮车活了。


    残月：“先前三轮车只得以释出臭气，却不能翱翔，是因为我只在梦中见过外形，却不通其中奥秘。我用无数天材地宝，还有界玉，让它运作，但是内部的结构大错特错，并没有达到梦里随心而行的效果，能源产生的动力释放不出去，只能从尾气那里出来。”


    界玉？乔悄顿了下。


    残月挠了挠头，“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让大家蒙受尾气的伤害。”


    “而刚才，昆水她给三轮车熄火的时候，我学到了一些东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眼下我只需要再大作改动，就能用三轮车把大家带离此处了。”


    残月的脸是终岁不见日光的冷白，此刻染上了些许微薄的红，哪怕是在说话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眸也未曾离开乔悄。


    乔悄忽然感觉残月似乎想和她说什么。


    其他大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爻常年与卦象打交道，直觉几乎达到了从未出错的地步，祂不忍直视地说：“你确定你要这么说吗？”


    残月不理睬其它妖的劝阻，向乔悄走近了一步：”你愿意把这个法器命名为昆水三轮车吗？”


    乔悄：“……？”


    昆仑大妖们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在传音群里面对残月语重心长。


    “你要知道，纵然它可能是一件仙器，但不是所有修士都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和这个属实不是很文雅的词语放在一起的。”


    “残月啊，虽然你曾经是只狗，但是你要记住，你不只是一只狗。”


    残月有点迷茫：“那我是什么？”


    其他大妖：“……”


    昆仑大妖们的话给了残月新的启发：


    ”昆水，我……”


    乔悄对残月不再执着于给法器命名实在是求之不得，接过话，催促道：“嗯？”


    残月颇有些期期艾艾：”我想问一下，你之前教过小狗吗？”


    梼杌忍不住了，祂一看到这个妖就觉得有股绿茶味，还是那种很会假装率真笨拙，惯会欺骗别人的绿茶妖。


    祂连忙向乔悄提醒自己的存在：“我刚才忽然回想到了一些记忆，你曾经是不是教过我怎么样认你为主？”


    乔悄心里面把梼杌当妖，又不是小狗。根本想不到梼杌这样说的用意，只当梼杌一时想到了这件事。


    她嗯了声肯定了梼杌的话，随之在残月期待的眼神中，好奇地问：


    “没有呀，怎么了？”


    残月喜出望外。


    白爻向残月传音，语气中暗含警告：“你最好再好好考虑一下你想说的话。”


    昆仑大妖们的目光锁定了残月。


    残月根本不把这些阻挠放在眼里，欢欢喜喜地说：“那你愿意让我当你的小狗吗？”


    乔悄：“？？？？”


    说实话，有些时候当人挺累的。


    就比如现在，她作为一名人修，根本不知道在妖族里面，给别人当狗是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也不知道妖族是不是已经开放到这种事情是可以当众说出的地步。


    乔悄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按照人类的伦理来说，这句话真的很怪。


    但是按照残月理所当然的表情来分析，这件事难不成是什么妖族风俗。


    乔悄的语言系统遭到了自出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大一次紊乱。


    “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大妖们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和乔悄茫然的声音同时响起。


    残月很是不好意思：“你对三轮车的认知远超于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虽然明白了些原理，但还不是完全明白，你能作为我的老师来指教我吗？”


    原来是当老师。


    乔悄心下舒了一口气。


    又提起来了一口气。


    梼杌阴恻恻地说：“指教？呵。”


    “还小狗？”


    “谁家的小狗紧追着别妖的主人不放？”


    梼杌一字一顿道：“癞皮狗。”


    乔悄：“你生气了？”


    言罢又觉得不对，她的语气可能在梼杌听来比较像是质问。


    连忙想要找补两句，别给梼杌气狠了。


    却听到梼杌笑了一声：“我没有生气。”


    乔悄心下微松。


    梼杌又继续道：“毕竟路边的野狗再怎么样也只是条野狗。”


    乔悄：“……”


    乔悄欲言又止。


    梼杌：“主人，你认同我说的话吗？”


    乔悄头皮发麻，不敢说话，连忙对残月说：“老师的身份我恐难胜任，我也仅是略通皮毛，看了本杂记而已。”


    残月：“这样啊。”祂勉强勾勒出一个笑容，眼皮耷拉下去，倘若能看到残月的尾巴的话，恐怕也要垂下了。


    梼杌冷笑：”实乃伶人。”


    乔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第一次有一种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的为难之感。


    昆仑大妖们还是第一次见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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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模样。


    不由有几分新奇，在解开了对残月恬不知耻，对乔悄没脸没皮地示好，疑似要追求乔悄的误会之后，昆仑大妖们也不像适才那样对残月说话那般地抵触。


    反倒是对残月认乔悄当老师持有赞同的态度。


    祂们在传音群里面商量：


    “你们怎么不阻止残月认昆水当老师的事情呢？”


    “阻止了也没用，残月那脾气，特较真，十只残月天狗都拉不回来。”


    白爻冷冷道：“我直觉祂不会成功。”


    元越雪道出大家的想法：“白爻先前预言到的一线生机，或许意味着，昆水助残月完善三轮车，穿梭这片空间，带大家离开这里。”


    “况且看上去这么乖的人类幼崽，在妖族实在是罕见，那些小崽子，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就知道打架，哪里有昆水好。”


    “把昆水也借此机会带回妖族，给那些崽子好好看看。”


    最年轻的那个昆仑长老心直口快：“所以，残月这么做，也就是……”


    元越雪喟叹：“联姻工具。”


    大妖们差点被呛到，连连咳嗽。


    梼杌也听到了传音群里面的话，心里面根本不是滋味。


    可是又不能直接出言反驳，不然乔悄就失去了在传音群里的眼线。


    祂把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心道什么联姻对象，乔悄真正的道侣是祂，那个残月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这里当面勾引祂的伴侣。


    梼杌径直忽略了残月明明是让乔悄当它老师的事实。


    在祂看来，师尊和徒弟，是全天下最为暧昧的关系，仅次于主人和爱宠，哦，还次于道侣之间的关系。


    这个残月想做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不过好在，全天下最为暧昧的两个关系，主人和爱宠，道侣和道侣，祂已经和乔悄一起，占据了两样。


    这样想着，梼杌的气才勉强消了下去。


    乔悄感受到梼杌在骂完之后，火气似乎平息了些。


    于是尝试安慰残月。


    毕竟她总不好将残月晾着，就直愣愣地晾在那里，毕竟，残月也是为了大家能够顺利出去。只不过是言辞有些微妙，不符合人类的用语措辞罢了，但是毕竟是妖类，总是有着人类所不能具有的直率和天真，有些时候就是凭借本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说的过火，让别人误解了。


    乔悄觉得可以理解。


    还只是一条小狗嘛。


    这样想着，她出言安抚，转移认老师的话题，也是为了能够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残月道友，虽然我资历不够，自认为没资格当你的老师，但是我可以在一旁协助，一起将这件法器完善。”


    乔悄笑了一下：“我真的很期待看到它遨游于天际，穿梭于万界之中，观览无数未见识之景色。”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乔悄如是问道。


    白爻发誓，祂在那条狗的狗脸上真的看到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纵然残月并没有露出狗脸，残月的原型也不能说是真正的狗，实在的说，不加污蔑和夸张修饰的说，其实是一只狼。


    毛发是影子的颜色，灰黑色仿佛暗夜一般，静静地洒落在残月的皮毛上，仿佛祂整个妖都是来自于极夜，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孤独地守望着不可能回来的月光。


    黑眸也是极为沉寂的颜色，好似所有的苦难都将于此终结，但是在终结的前夕，这些苦难还将继续停留在祂的双眸中，甚至流淌在血液，教祂整个妖都难以挣脱悲哀的囚笼。


    但是残月原型并非通体黑白。


    而是像祂的名字一样，额角处留有一抹浅白。


    是极为浅淡，极为夺目的白色，又因为极为暗淡的底色，显得这抹白尤其亮眼。


    好像残月内心一样，无论里面是多么浓稠肮脏的黑色，在那抹祂追寻的月光之下，也会伪装成极为明亮的色彩。


    好夺得主人的些许关注，拍一拍祂的脑袋，问祂主人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而残月则会骄骄傲傲又十足矜持地回答，祂完成得很好，将三轮车也完整地带回来了，带到了认识它的主人面前。


    残月所期待的，也是祂的主人肯定会做的，就是无视其他争夺主人的目光，不去看其他恶妖的面庞，而是径直走到残月的身边，温声地夸残月辛苦了。


    再去拍一拍残月的头，夸祂真是一条忠诚的好狗狗，主人最爱祂了。


    白爻看着残月的模样就知道残月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在幻想什么。


    事实上，残月所认定的主人。


    是的，白爻认为，残月认定的主人并没有接纳这条好狗。


    乔悄并没有如残月所愿拍一拍祂的头。


    但是也并没有像白爻设想的那样全然不理会残月。


    十足温声细雨地给了残月温和的目光，和残月所期待的夸奖。


    然后问：“这件法器，灵感来源于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