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都比不上从灵魂之中传来的饥饿，无论吞吃什么，砂砾、石块、枯树……或者是自己，都无法阻拦胃部的痛苦。”


    梼杌想起了什么，祂的友妖，饕餮。


    饕餮帮助祂帮助自己的伴侣逃离混沌那个歹人，在伴侣在走近祂的巢穴后，设计带离混沌，让梼杌认定的伴侣回到祂的身边。确实是十成十的好兄弟，但是不久前祂和混沌也是好道友。


    倘若饕餮像自己一样把祂的伴侣抢走……


    “我们毕竟还存有神智，不像饕餮那样以同伴为食。说起饕餮……也不能怪祂，虽然祂吃掉了穷奇的翅膀，咬断过我的胳膊……但是也情有可原。祂本来就饿，现在更是见到什么吃什么。”


    梼杌说道。


    果不其然，梼杌看到乔悄的唇微微抿了下。


    兴许是古战场意志那个伪君子良心发现了，虽然没有将祂的灵魂碎片完全还给祂，但是也回归了一部分，让祂得以摆脱黑暗的视野，在这狭窄的地方，十足清晰地看到乔悄的表情。


    饱满的唇珠被那么轻轻一压，晕染出更深的水红，浅浅的凹陷好像也在陈述着更为秾艶的情绪。


    梼杌觉得祂身上的恶咒可能还没有解开。


    祂下意识移开眼。


    “那你现在感觉身上的饥饿感消除了吗？”


    乔悄问道。


    梼杌：“在你出手前，我的神魂仍然时刻存在着饥饿感，不过现在……”


    满意地看到乔悄的表情随着祂的停顿而变化，梼杌笑了下：“现在不饿了。”


    折磨祂千百年的痛楚与痼疾烟消云散。


    而这都多亏了祂的主人。


    乔悄。


    乔悄点头。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自己真的是福大命大，恶妖先前被浸没在食欲当中，而自己居然没有缺胳膊断腿。


    “看来我的生命剑意可以彻底解除你身上的恶咒。不过……这是为什么？”


    梼杌被囚困于尾巴当中，下意识摇了摇头，反应过来乔悄看不到。


    “不知道。但我刚又想起来一点东西。”


    “想起来了什么？”


    “我们被封印的时候，混沌在意识清醒的间隙，说了一句话——


    “祂说：‘那个人想要界玉。’”


    乔悄回忆起医仙赠与她的空间仙器，那就是基于一块界玉碎片，冶炼出的仙器。再结合混沌对她诸多宽待，还有她阴差阳错进入古战场的事情。


    “那个人应该就是真仙背后的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不成……混沌是让我收集界玉，不让那个人得逞？”


    界玉是一界的核心，除了修仙界为最初的一界，没有界玉之外，其他界都拥有一整块界玉，从而稳定世界。


    取得界玉，并使其认主，可以获得这个世界的所有权。


    这也就是为什么其他界，比如妖界、魔界都有界主，但是修仙界没有界主的原因。


    而恶妖们被封印于山海境，而不是其他地方，肯定有其缘由。


    再联系山海境曾经为山海界的历史，或许，“那个人”想要的，就是山海界的界玉。


    她抱住尾巴，不让尾巴乱动，“能给我讲讲山海界的界玉吗？”


    手指落入白洁的尾巴中，梼杌也好像感觉乔悄的手落在了他身上。


    梼杌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嗓子有些干，他继续说道：“山海界的界玉……一开始是在界主手中的，但是在我们被封印前的几个月，山海界受修仙界的各道纷争影响，撞到了修仙界上。”


    乔悄知道这件事，修仙界中的小行星撞地球。


    “山海界的界玉因此四分五裂，再之后流落各处，不知踪迹了。”


    乔悄揉了把尾巴尖，“我明白了。那混沌当时有说过如何寻找界玉吗？”


    梼杌暗恨自己往昔与其他恶妖们争锋相对，最看不起心机深沉的混沌，除了那句话竟然再无其他印象。


    “没印象了，不过混沌为妖城府极深，想必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不多时界玉碎片想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就算是没有，梼杌也会想办法让它“有”的。


    乔悄笑了下：“没想到你对混沌有如此高的评价。混沌确实看上去知晓一切。就是不知道祂为什么要让我取得界玉，难道是想让我当界主吗？”


    说完，让梼杌把祂的尾巴松开，撤去隔音阵法。


    梼杌神智清晰之后，脑子转速快了不少，后知后觉祂不小心给混沌说了坏话。


    毕竟谁能接受自己的一切都被安排好？


    梼杌满意地用尾巴圈住小伴侣的手腕。


    这下子，无论哪个兄弟，都没办法抢走祂的伴侣了。


    乔悄温和地敦促小凤凰多在白白面前说话，既锻炼了小凤凰，又给白白进行启蒙。


    决不能让幼崽输在起跑线上。


    心中感叹。如果真的是混沌暗中安排了一切，送她机缘，助她修炼，还把兄弟梼杌带给她，和她缔结了主从契约，如果她想，一念可掌控梼杌的生死，还要让她成为山海界之主，一份高福利待遇的工作。


    她或许可能真的是混沌的后辈。


    空间仙器外的地面上尽是碎石。


    两侧的石岩存在的时日已有许久，有风吹过，岩壁上不少石块在重力的作用下，离开了它们原本的依附，接二连三地砸到了地面上，荡起尘灰。


    西南方远远地传来声响。


    乔悄绕过下一刻可能会掉下石块的地方，透过狭窄的石隙，望了过去。


    正打算张开神识探测一番，心中却隐隐受到警示。


    “我在古战场核心以外，不能施展出筑基期以上的实力？”


    乔悄诧异。


    修士心中的警示一般来源于冥冥之中对于未来的探测，还有天道规则的限制。


    梼杌没有说话，只是尾巴缠绕乔悄更紧了。


    乔悄最终还是遵循直觉，换了一副形象，利用梼杌尾巴伪装成筑基后期。


    刚刚做好伪装，西南方向的声响逐渐靠近。


    浅白、灰绿、红褐……颜色各异的阴影如鬼魅，潜行于暗夜之中，飞速游来。


    虽然乔悄觉得，这种五彩缤纷的颜色不是很能在暗夜之中成功潜行。


    “都是渡劫期的魂灵？”梼杌出声，“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悄轻轻握紧手中的剑，看不清相貌的魂魄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乔悄缓慢后退半步，这些魂灵像是提前察觉一般，渡劫期的实力直接让它们撕裂空间绕到了乔悄后方。


    “后面有鬼。”


    “我感受到了。”


    乔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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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她被……一群颜色包围了。


    但是她在警示下最好发挥出的实力仅仅只有筑基期。


    这不太能支持她玩伤心消消乐。


    而且这些魂魄的气息，闻上去暴躁又混乱，她先前与那扇门一起掉进了一处墓碑群，那里的鬼魂和此处的气息大相径庭。


    乔悄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魂魄要比墓碑群的更妖异难缠，阴险邪恶。


    乔悄缓缓将剑身横在身前，做出双月剑法的起式。


    四面八方的鬼魂像是看到肉了的鬣狗，看不出形状的眼睛紧紧抓在乔悄的手上。


    贪婪和垂涎，几乎要从这片数不尽又黑压压的魂魄堆上渗出来。


    乔悄作势一挥，正中魂魄们下怀。


    乌泱泱的鬼魂铺天盖地就要往上涌。


    覆盖、抓住、侵染、撕咬……


    人，香喷喷的人，进了它们……


    ？


    人呢？


    诸多鬼魂包围的正中心。也就是按理来说乔悄应该在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挤有百鬼。


    一只浅灰色的魂灵面色麻木，缓缓将从头上伸出来的手探近嘴里，搅拌了半天，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幸亏吞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到达胃袋里。


    魂灵的手嫌弃地从不规则的嘴巴里面掏出一只红褐色鬼的头。


    其他魂灵蒙昧的脑子想到了什么，也有学有样。


    空无一人的地面上，不多时便多出来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残肢。


    还有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声。


    一个魂灵百思不得其解，问它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也就是最先从嘴巴里面掏出鬼魂残肢的鬼。


    “人、人呢？”


    浅灰色的鬼说话很慢，但是甚至有语气。


    它的声音中带着鄙夷，“傻……吗……当……然……是……”


    “说话话慢就不要加副词词了。”


    浅灰色的鬼气得红温了，变成了一只红褐色的鬼，“叠词、恶心、跑了。”


    众鬼齐刷刷地嗅闻着人的气味。


    一齐望向人的位置。


    “走。”


    -


    乔悄：“幸好有你的尾巴，不然我也不能在那么多渡劫期魂灵面前逃脱。”


    梼杌轻笑了声。


    这声笑莫名让乔悄觉得耳熟，仔细思索了一下，发觉有点像混沌。


    后面的那些魂灵很快就会追上来，乔悄又接连利用梼杌尾巴瞬移了几次。


    察觉到附近有生命的气息，乔悄利用流云诀隐蔽身形和气息，缓缓向那处移动。


    等看清了那些存在，乔悄稍微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


    相貌不俗，气质脱尘的几个人躺在地面上，面带倦容，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们身上的状况也印证了这一点。品阶极高的灵袍上本来应该纤尘不染，此刻却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法衣被撕裂的地方可以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皮肉被剜去，只留下模糊的血肉。


    而且祂们大抵是妖，某些部位露出了原型。


    生有羽翼，面容妖冶的青年男子咳嗽了声，抹去唇角的血迹，“小友，暗中窥人可不是什么好做法。”


    “小友，不妨当面一叙。”不远处另一个头顶龙角，清冷凌厉的女子精准地看向了乔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