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淞三言两语讲述了一桩鲜为人知的旧事。


    白淞还不是广寒宫宫主时，有一个一同拜入门内的姐姐，名为白凌。


    白凌天资聪慧，修为一日千里。


    当时几乎已经是公认的下一任宫主，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


    就是这么前途无量的广寒宫继承人，竟然在一次外出历练回来后，修为尽失，奄奄一息倒在广寒宫外。


    若不是被巡查弟子发现，就要血流而尽，死于广寒宫脚下。


    前任宫主大骇，不敢置信有人将她宝贝徒弟重伤，就要从白凌口中问出所伤之人报仇，却被告知——


    白凌怀孕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只因广寒宫继承宫主一脉修习功法特殊，为至阴之道，修炼极致后阴至盛而阳始生，达到阴阳相生境界。


    一旦中途泄气，则此道不成。


    瑕疵既存，永不成正果，勉强修炼也只会导致阴阳不调，有违天道规律。


    若是仍一条道走到黑，白凌此生再无登顶之望。


    相当于前程尽断，登仙无望。


    宫主得知此消息后，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白凌此举无异于自废修为，判出宫门，怎不叫宫主伤心。


    ……


    “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傻……”


    望着白凌消瘦的面颊，听着她与一日比一日更加微弱的呼吸。


    白淞逐渐恨上那个害自己姐姐落到这般地步的男子，也恨上她肚子里的孽障。


    她不明白，值得吗？


    赔上所有前途与修为，值得吗？


    当年，白凌没有反驳，她大部分时间都沉浸一片空空的虚幻中，目光虚无。


    半晌，才回了一句：


    “……你以后就会懂的。”


    白凌曾对她说：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换来的，淞儿，别恨姐姐，也别恨她，帮姐姐照顾好她，好吗？”


    白凌静静望着她，目光如水波般温和，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穿越时空，再次出现在眼前。


    “淞儿，姐姐爱你，也爱她。”


    “她可以是任何人，任何样子，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孩子……只把她当做我的孩子，好吗？


    ……她叫……白灵凤。”


    白灵凤……


    白淞抚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


    很多年过去。


    现在，白淞依旧不明白。


    当年白凌生下孩子后消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很多人认为她已经死了。


    这么想也没错。


    毕竟当时，临产的白凌已经几乎成为一个凡人。


    她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干了灵气，灵根碎到几乎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孩子已经是万幸，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但是白淞不相信。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是你将灵气灌注到凤儿身上，一遍一遍淬炼，滋养着她。”


    “你甚至把灵根碾碎当做养料渡给她……”


    白淞缓缓转动眼珠，望向身侧沉默的女人，微红的眼底充斥痛苦与困惑。


    “你发现了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你算计了所有人。”


    “……”


    妇人无声无息，黑发遮住她的面庞，沉默取代一切回答。


    “你今日为何又要害她呢。”


    余音回荡在山谷中，许久，依旧无人回应。


    “……你疯了。”


    最终，白淞定定盯着女人沉默的侧脸，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


    半晌


    她所有表情消失不见，只余一声轻飘飘的——


    “……我恨你。”


    这句话飘散风中，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丹好像看到角落里的白凌动了一下。


    但只有轻微一下，像是风吹过的幻觉。


    ——


    半日过去，祝丹看了眼身边蹲着的重华，动了动蹲麻的脚。


    重华：“？”


    “怎么了？”


    他小声问，祝丹也小声回答：“我在想，白灵凤能不能扛过去。”


    自从听白淞讲完当年的事情后。祝丹两人就默默蹲到角落，试图装蘑菇，躲避空气中可怕的氛围。


    “这都多长时间了，我怎么感觉……”祝丹欲言又止。


    重华看了眼白灵凤，皱眉：“看起来确实更加严重了……”


    “啊”


    祝丹慌神，“那咋整？”


    现在剧情已经走得亲妈都认不出来，白灵凤不会真出事吧。


    她飞快戳了戳脑海中的系统，紧急呼唤：“现在这情况咋办？”


    狗子探出头，看了眼，同款挠头：【额……我也不知道啊。】


    它小声嘀咕，【没见过这种走向的……嘶】


    祝丹耳朵一动，警惕问：“你说什么呢？”


    【额，没、没什么、】


    狗子飞快否认，紧接着：【稍等，我给你查查。】


    祝丹疑惑：“查什么？”


    【白灵凤状态不太对劲，数据好像重叠……出bug了吧，等等，等等我上报试试。】


    “……”


    闻言，祝丹只能沉默已对。


    太不靠谱了吧。


    ——


    然而她们不知道，这时的白灵凤，正经历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冲击。


    ……


    修炼，修炼，玄霞城被灭，万剑宗灭门，斩杀魔兽……等等，不对，怎么会城灭，她记得祝丹挡住了……等等，祝丹，祝丹是谁？


    上一次轮回中，有这个人吗？


    轮回……？


    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词，什么轮回……我应该，应该干什么？


    迷雾森林？不对不对，秘境，我已经进入迷花秘境，接着……佛子，我要救他，我得救他……然后呢，是他，我也要救他。


    可是救了他们，我又要怎么做？


    ……对了，我要飞升。


    我要飞升，我要救他，我要救她，我要救下他们。


    这次，我一定要救下他们。


    ……


    失败了。


    ……失败了。


    还是……失败了。


    我救不了任何人。


    我救不了自己。


    所有人都死了、死了。


    他疯了、她也疯了……


    虚无、虚无、


    啊，又回到混沌中了吗……


    我也要疯了吗。


    “……”


    好痛、脑袋要炸掉了……


    混乱中，白灵凤脑袋感到一阵阵钝痛。


    “咚咚咚——”


    丹田处，一颗菱形冰晶静静漂浮。像一颗心脏，按照某种韵律上下搏动，不断散发幽蓝光芒。


    冰晶每跳动一下，白灵凤的记忆就更加混乱，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吞没了她。


    ——


    “卧槽卧槽，怎么回事？！”


    祝丹一嗓子，把在场所有人都喊起来了。


    她蹲在白灵凤跟前，抱着脑袋崩溃：“啊啊啊怎么魔气更严重了？？”


    “坚持住啊，凤凤！”


    重华惊讶：“咦？”


    白灵凤身上某一瞬间爆发出的气息，竟然异常强大，像是超越此界的存在，而且似乎还……还有些眼熟。


    那股气息还未完全爆发就彻底消失，紧接着白灵凤的状态陡然好了很多。


    祝丹已经忍不住上手了，拍苍蝇一样往外拍魔气，扯着嗓子喊：“没有你我怎么办啊凤凤！”


    白淞：“……”


    本来提起来的心，提得更高了。


    “别摇了。”


    白淞冷静按住祝丹脑袋，“她醒了。”


    “嘎？”


    祝丹猛地停下，对上白灵凤虚弱的眼睛。


    “你……”


    白灵凤睫毛微颤，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醒来的第一句话：“……祝道友，好久不见。”


    第二句话：


    “祝道友，谢谢你来。”


    啊？


    没有多久吧。


    祝丹懵逼，下意识：“好……好久不见？”


    下一秒，祝丹被拉入一个梅花含雪般带着清幽气息的怀抱。


    “……？”


    祝丹瞳孔放大：“…%”


    白灵凤舒出一口气，偏头，在祝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祝丹：“……”


    祝丹猛吸一口气，舌头打结：“……不，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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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蒙了。


    我在说什么。


    “啊……”


    下一秒，一只手将祝丹从白灵凤怀里扯了出来。


    祝丹略带不爽地回头，对上另一张幽魅美艳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不爽地看向她。


    美人含怒，眉眼更加美艳浓烈，震撼简直扑面而来。


    “啊，小师弟。”


    她又看爽了。


    祝丹嬉皮笑脸，毫不心虚，直视对方：“怎么啦~”


    重华：“……呵。”


    “呵。”


    此时，白淞路过，凉凉瞥了祝丹一眼。


    语气同样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祝丹：“……？”


    我？


    祝丹摸了摸鼻子，突然之间就犯了众怒。


    不就是白灵凤醒来先跟自己说话吗？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小气。


    “凤儿，”白淞有些犹豫，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宫主，我很好。”


    白灵凤脸色尚存苍白之色，不过双目有神，想来是已经成功勘破魔障，心境更近一层。


    果然，白淞观察后，松了口气。


    紧接着，白灵凤目光投向远处，轻声问：“母亲呢？她怎么样了？”


    白淞陡然僵住，愕然的目光看向白灵凤：“你……”


    “我都听见了。”


    白灵凤垂下眼睫，面上不见悲伤。


    白淞唇角嗫喏，不知该说什么时。白灵凤却抬头笑了笑：“师傅，母亲没有害我，我都知道了。”


    “什么……”


    白淞眼神茫然，看着她走向自己的姐姐，她的母亲：“……”


    “妈妈。”


    白灵凤单膝跪地，捧起白凌的脸。


    那双混沌的眼球，在看见白灵凤的瞬间，忽然有了光彩。


    “……凤……”她含糊说着，“凤儿……我的灵凤……”


    “我在这。”


    白灵凤将她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她的脊背。


    “……你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妈妈。”


    “谢谢你，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白凌安静下来。


    忽然，一行清泪自她面颊倏然流下。


    站在她们身后的白淞愣了一下。


    她盯着那滴眼泪，她望望白灵凤，又望了望白凌，目光逐渐定格。


    不知想到什么，她面上忽然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


    “……姐姐。”


    “当年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吗？”


    望着与当年判若两人的白凌，白淞的眼中闪过泪花。


    ……


    祝丹有些听不懂。


    但好像又听懂了。


    “这个世界，不止重启了一次是吗？”


    祝丹逼问系统。


    “按照你的说法，白凌和白灵凤身上出现了bug，意思是她们曾在某一时刻知晓天机，也就是原著剧情，从而试图改变，对吗？”


    系统沉默。


    半晌。


    【是，也不是。】


    狗子叹气，告诉祝丹。


    【现在的白灵凤，比原著多了一些东西。也多了一点时间和希望。】


    【她母亲很爱她。】


    【当年白凌机缘巧合知晓一切后，她便做了安排，提前生下白灵凤，为她准备了很多后路。做完一切后，白凌的记忆彻底被抹除，只剩下她给自己下的禁制。】


    【这也是为什么她潜意识中从未回广寒宫，也不与白灵凤相认。但她还是因为百灵儿来了。】


    【原著中，焚寂教正是利用她的身份，才引得白淞心神不稳，被蜃珠迷惑，从而导致广寒宫灭门结局。】


    【她看到了这件事——在蜃珠中看到。】


    “所以她宁愿永不相见，也希望她们好好活下去吗。”


    祝丹看向相拥的母女。


    可惜。


    焚寂教还是利用她，攻击广寒宫，企图引导白灵凤入魔。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说到这……


    祝丹回头看向重华：“焚寂教教主去哪了？”


    重华眨了眨眼，“想必是计谋不成，早早撤退了吧？”


    所以……


    祝丹歪头：“你不撤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