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大比。


    之前的比试已经淘汰很多人了，今日是最后的前十之争。


    比赛场地不出意料的爆满，观众席上还看到不少宗主长老观战。


    “今日楚亦寒对战祝丹？”


    观众席上，长老捻了捻胡须，花白的眉毛微动，藏不住语气中的跃跃欲试。


    看过秘境影像的他们都知道两人之前那一场比试还未分胜负，如今又在大比对上……


    “你们觉得谁能挣得此次大比第一啊？”


    有长老低声询问，目光落到等待比赛开始的楚亦寒身上。


    至于祝丹……


    众人的目光移向那一片空地，眼皮微跳，倒是不怎么诧异。


    毕竟这两天都这样，大家也习惯了。


    祝丹每次比赛都非常准时到场。


    准时的意思是，绝对不会早一分钟。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来齐了，但是祝丹还没来。


    如此行径自然招致不少人不满。


    “……如此态度，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当即有年长修者眯眼指责。


    听到这话的人反应各异。


    不过跟祝丹都没什么关系。


    就算祝丹听到了，也不会在乎一个除了年龄没有任何地方比自己高的老头冒酸水。


    “前十名积分基本稳定下来了，如今的看点就在这前十谁能挣得第一了。”


    有长老抚须，笑呵呵将话题引了回来。


    楚亦寒与祝丹两人前十名自然都没问题，楚亦寒不用说，祝丹虽然此前无名，但相信这次剑阁大比后，修真界没人不会知道祝丹的名字。


    而剑阁大比第一名虽没什么额外奖励，可第一名这个名头本身可不简单。


    剑修本就被认为修真界各种职业中战力最强者。


    剑阁百年一度的大比，第一名自然被视为新生代修真界最强之人。


    这剑道第一往年都是从剑阁中出，这百年不一样，楚亦寒在祝丹未崭露头角前，可是公认的剑道第一。


    众人原本都以为此次第一非楚亦寒莫属。


    不想今年却一波三折，冒出来个黑马祝丹。


    现在看来，这个剑道第一，也不知花落谁家。


    在场各个宗主长老虽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但骨子里都是一路腥风血雨过来的修真者，如今两个剑道天才对打，哪里还能忍住好奇。


    嘴上不说，身体是很诚实。


    今年到场的高层可不是一般的多。


    在场不少长老并非剑修，因此对于两人实力具体如何不曾知晓。


    “楚亦寒吧，”


    有长老沉吟，断定：“祝丹太过依赖外物，投机取巧，面对这种正面比试，不占优势。”


    显然是认为祝丹真刀真枪打不过楚亦寒。


    另一位长老闻言挑眉，忍不住反驳：


    “都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上次秘境中祝丹尚未突破还能与楚亦寒对战不败，依我看，胜负未定啊。”


    “不不不，”


    那长老闻言想都没想就是反驳，然而说完后，忽然察觉不对，他又多看了刚才反驳之人一眼。


    ……嗯？


    是炼器宗四长老，他怎么在帮祝丹说话？


    那长老心底犯嘀咕，但还是指出祝丹的不足。


    “祝丹上次一直避而不战，依靠那诡异的身法躲避，可万剑宗的飞光诀虽好，但在擂台上不好施展。”


    确实，祝丹的身法无疑非常优秀。


    实战中，一旦运起飞光诀，光是眼花缭乱的虚影就令敌人难以捕捉准确踪迹，更别提抓到她了。


    但是擂台上空间有限。


    祝丹的身法无法施展到极致，形成天然劣势。


    也就是说，她这次不能再通过施展上次秘境中的战术来拖延消耗楚亦寒。


    而正面打——众人都认为祝丹胜算不大。毕竟楚亦寒出自炼器宗，自小修炼体术，一身钢筋铁骨，跟一般的剑修有很大差距。


    而说到两人剑术……好像还真没人见过祝丹正儿八经使用自己宗门的剑诀。


    “上次她是用楚亦寒的剑诀击退的他。”


    一长老面色复杂。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是被祝丹玩明白了。


    “那她这次总不能一比一复制对方的剑术吧。”


    对战最忌分心，发言长老根本不信祝丹能在高强度的紧张对战下还能复制对方的攻击。


    闻言，在场不少长老也沉默点头。


    确实。


    上次是有人牵制，帮助祝丹拖延时间，当时的楚亦寒顾忌大局，也没使出全力。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是个人战。


    楚亦寒是不会放弃争夺第一的。


    ——


    嗯，祝丹也不会放弃。


    如果被她知道长老们的想法，一定会感到非常诧异。


    为什么不能呢？


    不过虽然可以，祝丹这次也不打算用上次的办法。


    毕竟一次两次是看上对方的剑诀好玩，一直这么做就有点伤感情了。


    祝丹是去打擂台，不是去结仇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早，她此刻正在飞快赶往比赛场地的路上。


    啊啊啊——她不要成为第一个迟到失去资格的剑修！


    ……


    比赛现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场观众忍不住隐隐骚动起来。


    “对面怎么还没到？是觉得打不过楚亦寒直接弃权了吗？”


    “怎么可能！”当即有人反驳。“祝丹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那她怎么还不来啊……”


    暮雪与濯风也早就来到比赛现场，此时混迹在观众群中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忍不住焦急，然而玉简发出的消息如泥沉大海。


    大师姐干嘛去了？！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也该来了啊。


    裁判席上，香烛已经燃到底部，最后一点火星忽明忽暗，眼见就要彻底熄灭。


    ……


    擂台上，楚亦寒望了望对面空地，难得皱了皱眉。


    “……”祝丹怎么还不来？


    虽然就算对方不到场，也不影响最后前十排名，但是，不战而退。


    楚亦寒莫名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就算真的不敌，好歹跟他堂堂正正打一场，如今连面都没露，难道是看不起他吗？！


    想着，楚亦寒眉头蹙起，脸色难看。


    ——


    场下的玄逸与明思也紧张地盯着最后那点火星。


    眼见最后一点火星就要落下。


    玄逸莫名松了一口气，诡异的轻松外居然还有一丝小小遗憾。


    而明思则跟他放松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他眼睛紧紧盯着最后将熄的火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点微风吹灭。


    啊啊啊祝丹，你去哪了祝丹！我们需要你啊！


    他/她的钱！！！


    在火星即将掉落的那一瞬间，四个人内心同时响起巨大呐喊。


    与此同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彻比赛场。


    “让开——！”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剑光裹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破空而来，剑身如一道流星坠地，轰隆一声从天边坠落，剑身直直插入擂台地面，柄身犹在震荡，而擂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咔嚓”声，自剑尖开始裂出蜘蛛网般裂缝。


    在万众瞩目下，红衣少女咕噜噜从剑上滚下来。


    祝丹赶在最后一秒到了。


    “……”


    万剑宗还是没能放弃他们抽象的出场方式吗？


    台下众人眼神难以言喻。


    明思与濯风暮雪则是狠狠松了一口。


    玄逸则眼神微妙地看向擂台姗姗来迟的身影，心情复杂。


    ……


    擂台中央，少女似乎丝毫未觉场中怪异眼神，站起来后，若无其事拍了拍衣服下摆。


    楚亦寒盯着这个出乎意料的对手，眼神不善。


    祝丹抬眸，顶着爆炸头朝楚亦寒露出一抹微笑，挥手：“嗨~”


    火星悄无声息落下，闪烁两下后，于底炉无尽烟灰中湮灭。


    楚亦寒眼神难以言喻：“……你、”


    没等他说完。


    祝丹立正，干脆利索一个鞠躬，一脸正色：“对不起！对不起！路上被一点事情耽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丝滑


    楚亦寒不语，只是默默地脸色好看了不少。


    “嗯。”他顿了顿，“没事，香尚未燃尽，不必如此。”


    围观众人：“……”


    某长老张了张嘴：“……这孩子真是……心思单纯。”太好哄了吧。


    这群孩子加在一起都没祝丹的心眼多。


    这样下去，迟早被祝丹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


    闻言，祝丹笑眯眯，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楚道友心胸宽广，先前见道友剑气一往无前便知道友坦坦荡荡，值得相交！”


    这顿彩虹屁夸得，真尬啊，听得周围都沉默了。


    “……”


    然而


    “咳。”楚亦寒握拳抵唇，努力严肃起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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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可怜的剑道天才，已经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哩~


    祝丹乐呵呵点头：“好好好，我也不会的。”


    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


    “咳。”


    眼看他们两聊起来了，裁判实在没眼看，撇了祝丹一眼，轻咳一声以示提醒：“比赛已经开始了！”


    祝丹笑容一收，目光凌厉：“道友，赐教了！”


    楚亦寒抽出背后重剑，眼神紧紧盯着祝丹的身影。


    根据上次的经验，楚亦寒知道不能放任祝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否则，她下一次在哪出现就不一定了。


    “……”


    “歘——”


    祝丹的身影先动，一道火红虚影在比赛场上划过，竟然没有选择躲避，而是直接朝楚亦寒发起攻击。


    “咦？”


    观众席上，见祝丹此举，不少人都有些震惊。


    显然是没料到她居然选择正面硬抗。


    要知道……


    “楚亦寒使得可是重剑，”


    她一个明显走灵活路险的剑修去硬抗，


    “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死吧？”


    心底看不起祝丹的长老嘟嘟囔囔，觉得不到十招祝丹估计就得被打下来了。


    然而——


    十招过去，五十招过去……


    一红一黑的身影速度快到外界难以看清，比赛场上剑气纵横，留下一道道难以填平的沟壑。


    不少擂台上的战斗已经终止，唯有祝丹这场战斗还在继续。


    而且看起来打得越来越激烈了。


    “这种程度……”不少人已经目瞪口呆。


    该说不愧是天才吗？


    这已经明显超过元婴中期的实力了吧？！


    现场大部分修为不足元婴的已经看不清两个当事人了，只能根据满天纷飞的剑光绚烂程度而发出一阵阵惊呼。


    虽然看不懂，但是好刺激！


    就连本来只打算看个热闹的长老们都惊了，最后连处理好宗内事务的剑阁阁主都听说，特地跑来现场看比赛。


    ——


    打着打着，祝丹余光忽然瞟到观众席前排的剑阁阁主。


    她下意识一哆嗦。手下剑刃一抖，没抗住对面巨大力量，险些被楚亦寒打中，拍在地上。


    祝丹连忙一个两段跳，拉开与楚亦寒的距离，面上努力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不好、她的钱！


    剑阁阁主不会是专门来找他们要赔偿的吧。


    见祝丹此举，楚亦寒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是她有新计谋。


    毕竟祝丹能跟他硬碰硬打到现在，楚亦寒已经非常诧异。


    但是对战中，楚亦寒能感觉到，祝丹已经逐渐体力不支，再耗下去，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直到祝丹突然狗狗祟祟朝他递了个眼神，小声开口说话。


    祝丹压低声音：“喂喂，楚亦寒。”


    楚亦寒动作一顿，狐疑望向她：“……干嘛。”


    鉴于祝丹声名在外，楚亦寒暗自警惕，握紧重剑，生怕她趁机耍手段。


    祝丹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是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欣慰觉得他学谨慎了。


    “你会留下了跟我一起，半对半赔钱的，对吧？”


    祝丹语气诚恳。


    但手上动作却没有那么友好。她充满威胁地抬起剑，剑尖蠢蠢欲动，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大有一副今天楚亦寒但凡敢说一个不字，祝丹就敢把他捅死在这。


    气喘吁吁的楚亦寒：……？


    他茫然抬眼，先是顺着祝丹视线，瞟了一眼剑阁阁主，然后看到周围几乎化作废墟的擂台，和后撤很远的观众席。


    楚亦寒身体微顿：“……”糟了


    无言的沉默后。


    同样贫穷的剑修·楚亦寒沉重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对，吧。”


    祝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好啊，不愧是堂堂剑道天才！坦荡！


    虽说楚亦寒重剑的破坏力很强，但祝丹也不弱。


    而且由于功法特殊，飞光诀部分招式无视防御阵法。祝丹可是看见有好几道光刃穿透防御屏障，甩到观众席那边。


    希望到时候不会赔得倾家荡产。


    好在，还有人跟她一起赔钱。


    想到这，祝丹看楚亦寒顺眼不少。


    都是她的好道友啊。


    但是道友啊，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


    死道友不死贫道。


    祝丹清了清嗓子，对楚亦寒点头微笑致意，很有素质提醒道：“我要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