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乌鸦嘴
作品:《农家小渔女美食日志》 谢舟转过身,原是看到自己手上拿着竹筒,见里面还剩点水,想到桑榆等会可能口渴,边想着扔回给桑榆,没想到见到眼前这一幕,他毫不犹豫将手上的竹筒扔了过去,“桑榆,快跑!”
这一喊将桑榆惊得扶着树干站起,可同时也激起了那两个歹人更强的胜负欲。
他们是替人卖命的亡命之徒,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这娘儿们不死的话,回头死的就是他们俩。
毕竟他们背后那位主人,只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顺着谢舟喊的那一嗓子,紧接着是滚到自己脚跟前的竹筒,对方被竹筒砸中了头,脑门儿吃痛了一下,然而只是一瞬间,又举起手中的武器往前几个箭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桑榆吃了一惊,看到前面那把明晃晃的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脸刷地一下白了,她这会赤手空拳,又体力不支,抓了把地上的沙子,直接朝接近自己的歹人扬过去。
那人身手矫捷,显然是个练家子,眯起眼飞身往旁边一跃,成功躲过了沙子。
桑榆原本站都站不稳,可在死亡威胁下,仍是撒腿就跑。
谁知那人仍是很快追了上来,桑榆的跆拳道只适合近身作战,可眼前对方手握利器,根本不可能接近,再者她现在的体力怕是踩死一只蚂蚁都费力。
她边往那边灭火大部队的方向跑,边应付身后人的追击,搬起地上的石头砸,拿树枝去挡,可这些三脚猫功夫无一不被他灵巧地躲过,她喊江一帆那些人救命,可她的嗓子被烟熏得正常说话都费劲,此时喊出的声音犹如蚊子般大小。
更别说为了她的安全,谢舟将她带出很长一段距离才放下,江一帆他们离她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那边人多,泼水声、盆桶相撞声、人声嘈杂。就在她以为自己在不断逼近尖的刀下必死无疑的时候,眼前的人无预兆地倒下了。
代替倒下那人出现在面前的,是手握一根拳头大树枝的谢舟,树枝上滴着红色尚留余温的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以为他不会有刀人这一天,毕竟面对他那个最该死的前姐夫,他都没下得去手。
他颤抖着手,面上却是一副镇定模样,因为桑榆身子抖得比他还厉害,“没事了!”
下一秒他正要将人第二次揽进怀里,手臂却中途转了个方向,“走!”
直接将桑榆往旁边一推,桑榆一脸莫名,身子一歪,被推倒在旁边的泥地上。
双手在地上擦过,碎石沙子嵌入手掌心,白皙的皮肤破皮擦痛,而后桑榆只听见一声痛楚的哽咽,再抬起头时,眼前多了两具横着的身体,其中一个被刀刺中要害,面上写满不甘,另一个是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谢舟。
桑榆的眼眶瞬间红了,歹人有两个,居然有两个!
不,不止,再次环顾周围,竟然还站了七八个人。
桑榆瞳孔渐渐放大。
自己俨然被包围了,她知道挣扎无力,今晚铁定逃不过这一劫,干脆地冲过去抱起血泊中的谢舟。
谁知耳边响起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想象中的刀上脖子一幕并没有到来,再度睁眼,周围是一片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打斗声,多了很多人,而且多出来的人全都身着官服。
过了不久,桑榆听到刀剑落地的声音,方才围剿自己的那些人已经束手就擒。
另一头的密林深处,一双官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悉悉簌簌声音,“站住!”
颜卿书带来的官兵立即出列围成一个圈,将盛开来和他带来的随从团团围住。
身边的随从迅疾瞥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主子不动如泰山,立马垂下头。
盛开来见该死的不死,今晚的计划再次落空,只是他今晚不信邪,还想最后努把力,将其余杀手全派了出去,他就不信姓桑的能躲得过今晚。
可在看到官府的那一刹那,他心道不好。下场的官兵明显训练有素,没多久他的人就落了下风。盛开来恨得上下牙槽都快磨出血,却不得不趁现在没人发觉自己赶紧离开,怎料前脚刚要迈出村子,后脚却被姓颜的拦住。
姓颜的来得蹊跷,可他这时却不得不装孙子,因笑道,“颜大人,我平时可是安分守己的百姓,今晚趁着月色不错,出来溜达两圈,这总不犯法吧?”
呵,老狐狸!
这厮在沧浪县可谓是响当当的地头蛇,势力不可小觑,云家都要忌他三分,就连在商业帝国盘根错节的裴家都和他在生意上颇多往来。
他这段日子上山下乡,造运河,修路,帮扶贫困村大兴手工作坊,以开展更多富民强县的工作,明察暗访下,看到了不少水深火热的百姓生活,他从百姓口中听到最多的名字,正是财大气粗的盛家。
看着对面强装镇定自若的盛开来,颜卿书嘴角一哂。
他盯着对面这条大鱼很久了,禁渔期偷偷违背禁令雇人出海捕鱼,非法围河捕捞河鲜,贿赂朝廷命官官商勾结,而且背后靠山还是五皇子那一派掌握实权的京官,此人背地里干的全是欺压百姓、与民争利的勾当,行事作风和五皇子如出一辙,倒也算得上臭气相投。
颜卿书皮笑肉不笑道,“盛掌柜好兴致,散步自然不犯法,只是本官接到沄水村村民报案,说此地有人纵火杀人,今晚路过此地的闲杂人等,需要跟本官到衙门走一趟!盛掌柜安分守己,想来定然不介意配合官府查案子走一趟吧?”
盛开来眉头一皱。
姓桑的脚程这么快,一眨眼功夫就从县衙搬来了救兵?而且听姓颜的芝麻官这口风,倒像是存心跟自己杠上了,难道看出他在背后操刀?今晚的计划盛开来自问周密无缝,怎么这样快就败露?难不成是桑得禄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出卖了他?
可惜他今日带来的人不多,还都是软脚虾,重头戏练家子
盛开来只猜对了一半,因为主动上衙门告知颜卿书,今晚盛开来会在沄水村对桑榆不利的,不是桑得禄,而是他的弟弟,桑得财。
桑得财此前因自家爹娘干了丢人事进了大牢,名声彻底坏了,导致在周遭几个村里找活计屡屡碰壁,最后实在没招,只能去隔了几个村子的朝霞村碰运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薯粉作坊里做薯粉条的差事,结果上工第二天从工友口中得知这又是桑榆下面的产业,正好那天是发工钱的日子,他看到了给工友发工钱的桑榆,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他爹娘刚入狱的时候,一开始他有过怨恨。因为这个女人,他家四分五裂算是彻底散了。
可现在见到这个当初看他家人脸色度日的孤女成了村里人人称羡的老板掌柜,他心中五味杂陈。
最多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低人一等的心酸。
心酸过后是忐忑。
他本来还以为以他家过去对桑榆的旧怨新仇,辛辛苦苦找到的活计肯定又黄了。可意料之外地,桑榆竟然没有跟工头说什么,和对待一般工人没两样,还给他一刚来两天的人发了工钱,虽然不多,但对他来说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没有赶自己走,还给自己发了工钱,以前做过工的那些主人家,不是等做完全部工期再给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给一次,哪有给刚来两天的人发工钱的。
他以为因他父母之故,桑榆会对他怀恨在心,把他赶走,没想到……桑得财知道人要脸树要皮,可是要脸不能当饭吃。
从此他便也厚着脸皮在薯粉坊里干了下来,他从前是懒,可是定下心来认真干事,回报还真不错。薯粉坊对外地工人包吃包住,他非但不用再过以前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还讨到了工头的妹妹当婆娘,如今在他乡买了块地造了个房屋,也算有了个知冷知热的家。
日子过得和美,他的心境也已不复以往,后来再面对桑榆来发工钱,他只剩平静。
或许他和他爹娘大哥,当初缺的正是这一份平静祥和的心境。不用嫉妒,无需眼红他人,多少本事干多少事,靠自己,其实也能过得很好。
可他们家这样想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偶然从他那不着调大哥嘴里听到酒后大放豪言,说他正在干一件大事,桑榆这小妮子得罪的人不少,还是大人物,他早就想找她报仇了,干成这件事,既能得了银钱,还能替爹娘报仇,正好消他心头之恨,
桑得财心中一动,借着大哥酒醉打探到他和县里那个所谓大人物针对桑榆的计划。几番挣扎下,还是决定在他们行动这天,将他知道的他大哥和人的计划告诉桑榆,可是他两次去渔家傲酒楼都见不到桑榆的人,情急之下只好禀告给衙门。希望还来得及。
颜卿书收到消息,有人要放火杀人,瞳孔放大。他将信将疑,却还是赶来沄水村,因为听说对方要害的正是桑榆。
没想到他还真在这见到了盛开来。
更想不到除了远处的火海,还会见到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
幕后主使是擒拿了,可他来晚了。
歹人纷纷受擒,可他们原本要灭口的目标对这一切好像漠不关心,桑榆抱着谢舟冷得吓人的身子,鲜血染红了她淡蓝色的衣裙和她的手心,她不忍再看自己被染上血色的手,声嘶力竭道,“谢哥,谢哥,你别吓我……”
他怎么这么傻,他本该好好的,如果没有刚才那一扑,现在躺在血泊中的本该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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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谢舟脸色苍白得厉害,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没想到真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万一真的成了一万。”
看着他血流不止的伤口,桑榆早已泪流满面,抱着他泣不成声,“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边说边往前面喊人,可她此时此刻的公鸭嗓杯水车薪,掀不起前面那群人海半点波澜。她只能拼命求周围的官兵,快喊哑的嗓子此刻声泪俱下,“求求官爷,求求你们,快去帮忙找辆马车来,他……他不可以死!”
他见过桑榆很多样子,意气风发的,明媚照人的,坚韧倔强的,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可唯独没见过,眼前这般哭得这样狼狈的桑榆,如果为她挡刀的是自己,她也会如此么?哪怕只是为他掉一滴眼泪?
颜卿书不忍再看,他撇开视线,用听不出起伏的声音,吩咐左右道,“去找辆马车过来,再找条稳妥的船,将人带到县里就医。要快。”
血色从谢舟唇上以惊人速度流失,桑榆能感觉到他身体在轻轻发颤,“好冷,我好像……有点困了……”他说。
“不,谢哥你不要睡,就要有人来了,我们去找大夫,一定……一定能把你医好的。”
她还没告诉他,他被讹传葬身大海的那段时间,她有多后悔他出发那天自己没有去送行,她没有告诉他,和他阿姐一样,他下落未明期间,她也常做噩梦,梦到从前他在沄水村帮自己干木活的时候,波澜不惊门神脸下的嗔怒气笑,她全看在眼里。
她甚至有些怀念他们在沄水村山上上下当邻居的那段时间,她好像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意他,尤其在拒绝他之后,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骤减,她知道他在避嫌不想招自己讨厌,可是看到店里少了个常客,她心里却像少了什么空落落的。偶尔在装潢中的渔家傲酒楼见上一次,她也莫名感到心慌……她对其他人一点也不这样。
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可她知道,这一刻,她无比确信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共度余生的话,谢舟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选。她无法想象以后再见到他,是一座冰冷的墓碑。她想每天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沉默寡言的,阴阳怪气的,嘴硬心软的,笨拙表白的……只要他活着就好,哪怕要她将眼前这些身家财产悉数捐出,从头再来。
谢舟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抚上桑榆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出生不久的雏鸟,“我真没用……要是有小时候打架的一半狠劲,就不会被偷袭了,年纪越大好像越来越心软了,是我自找的……”其实是遇到她之后变得心软,只是他不能说,怕桑榆内疚。
雏鸟羽翼渐丰,自信明快,是他喜欢的样子,却也容易遭人觊觎而不自知,幸好半途折翅的不是她。他知道,她会拥有更明亮的未来。
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所心甘情愿,怪只怪自己不够聪明。
桑榆打断说话的谢舟,更用力地抱紧他,将头埋入他肩膀,哽咽道:“不是……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
“要是我再也醒不来,记得有空帮忙照顾我阿姐。还有……你,不是你的错,不要内疚,就算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只是遗憾……自己太短命了,以后我不在,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谢舟躺在桑榆怀里,断断续续说完,忽然忍不住般呕出口鲜血来,失去了意识。
耳边是桑榆声嘶力竭的叫唤:“谢哥,谢哥……”然而对方明亮的眸子已经紧紧闭上。
这样的场面,颜卿书早已不忍再看,转身看向远处。颜卿书的手下幸不辱命,不到一会儿功夫,远远的他已经看到了马车朝他们这边过来。可就在越来越近的马蹄哒哒声中,他听见桑榆悲戚的哭号声,没了微弱的对答声,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他发现她怀里的人似乎真的听不见了。
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桑盼儿回头望了一眼对面,见空无一人,心里觉得蹊跷,对江一帆道,“江二哥,堂妹和谢哥不是在那棵大树下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好像不太对劲?”
“是啊,这会儿两人到哪去了?难不成找地方约会去了?”江一帆摸着下巴道。
桑盼儿立马否定他的猜想,“现在这情形,怎么可能?”她堂妹又不是时刻想着谈情说爱的女孩子。
江一帆点点头,“是啊,我琢磨着这也不是适合约会的时候啊?”
“等一下,你看那棵树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人,貌似还……多了不少人。”而且看样子其中一个好像还是躺着,一个被人抱着半躺着,江一帆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对劲,赶紧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