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盯着裴曜的前襟，头顶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她被看得头皮发麻。


    “没……必要吧。”


    毕竟他们的关系没到遇到问题非联系对方的程度。裴曜特意说出来，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客气。


    “我是你哥哥，你应该联系我的。”


    而不是每次遇见什么状况第一个赶到她身边的是个非亲非故的人。


    手机交还给裴曜，他接过手机，温热的指尖擦过程皎的掌心。


    分明下午的拥抱比现在的接触要更亲近，程皎难免紧张，缩回手，在身侧蜷了蜷手指。


    “晚上会睡不着吗？”


    陌生的温柔语气，程皎不由得抬头去看裴曜的表情，他正有些关切地望着她的脸，。


    “你是裴曜吗？”程皎眼里盛满怀疑。


    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来对你没什么影响。”他又恢复成往常一样的平淡语气。


    如果真没影响他倒能放心，她避而不谈，心里肯定还藏着事，否则不该是这个反应。


    “谢谢你今天陪我，早点休息。”


    程皎“砰”地关上门，一直站在门后没动，尖着耳朵听门外裴曜的动静。


    裴曜走路好像没有声音，最大的动静是隔壁房间的门“咔哒”关上，她知道裴曜回了房间。


    躺回床上，程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停地刷搞笑视频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恶心的事。


    凌晨两点，她困得几乎不能思考，合上双眼。


    短视频软件上循环播放着同一条搞笑视频，罐头笑声每隔半分钟就会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半梦半醒间，程皎感觉自己被闷在蒸笼里，呼吸艰涩，伸手尝试推开头顶的笼罩，挣扎半天只做了无用功，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裴曜进门时先看到的是床上正在蠕动的一团被子。


    除了一双露在被子外的脚，程皎其余部分都在被子里。


    裴曜走到程皎的床边，帮她抽出压在脑袋下和身下的被子，把她从被子里放出来。


    被子里闷着的潮热连同她的味道一起散在空气中。她紧皱着眉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接触到新鲜空气后呼吸声略显急促，连嘴巴都半张着一起往肺里吸气。


    双手倒是不像刚才那么忙碌，乖巧地搭在被子上，放在她的小腹前。


    “皎皎。”裴曜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喊她的名字。


    “嗯。”她回应。


    “皎皎。”


    她又回应。


    裴曜觉得有趣，伸手替她舒展开眉头，摸了摸她的脸，一时忘记控制自己的笑脸。


    程皎突然侧过身，把他的手压在脸下，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连带着他整个人向前伏倒，快要贴在她的床上。


    她不老实地蹭了蹭，张嘴咬上他的手腕。


    没什么痛感，就是咬得久了点。


    她咬完后松开了他的手，没让他待到明早。


    程皎呼吸渐渐平稳，也没再挣扎不安，显然睡得不错，裴曜才无声无息地离开她的房间。


    手腕上她留下的浅浅牙印估计明早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人知晓，这样才对。


    程皎难得睡得晚醒得早，清早睁开眼打开手机一看，才七点不到。


    大脑混沌一片，盯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发呆。


    昨天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连带着今天都恍惚起来。


    程皎没再赖床，洗漱完下楼才发现自己今天是起得最早的那个。


    她坐在餐桌边嚼着阿姨烤好的三明治，思考昨晚半梦半醒时是不是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裴曜边扣着腕表边走进餐厅，见程皎在吃早餐，干脆直接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准备落座。


    她没反应，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失眠？”


    “自然醒。”


    微妙的沉默氛围被戴茱玉热情的“早上好”打破。


    儿女难得肩并肩排排坐，没有紧张到下一秒就要呛声的气氛，戴茱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直接像达成了某种协定，才有今早难得的平和。


    “我吃好了，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啦。”程皎放下牛奶杯，取了片餐巾擦嘴，站起身。


    “阿曜说你车坏了，让人去修了吗？联系了司机来接你吗？”


    程皎昨晚神游天外，连裴曜用了什么借口都不记得。


    她车坏了肯定不能一夜之间就修好，那她只能……


    程皎看向只吃了半个溏心蛋的裴曜。


    “坐会儿，我让司机送你。”


    十来分钟后，黑色宾利后排，程皎有心和裴曜隔开距离，和他各站一边互不相扰。


    “皎皎小姐要去哪里？”


    程皎报上工作室地址，借着后视镜观察裴曜的表情，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出来她报的地址是他名下的店面。


    裴曜好像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低头在ipad上看文件。不过他名下这么多产业，哪里能记得哪个是他的，除非Tracy特意和他说过了。


    他没有特别反应，肯定就是不知道。


    程皎全部注意力都在裴曜身上，完全没想过张叔不需要导航怎么能一路顺畅地开到她的工作室门口。


    她又不能一直关注裴曜在做什么，在车上呵欠连天，惹得裴曜抬头看她。


    “不是自然醒吗？怎么现在像恨不得睡死在我车上？”


    “你不会好好讲话吗？”程皎捏了捏眉心提神，“像昨晚那样？”


    “哪样？”


    程皎一时无话可说。


    车平稳地停在程皎工作室门口前的车位上，想到裴曜还没来过，程皎纠结要不要邀请裴曜进去看看。


    她打开车门，一脚落地，还没纠结出个结果。


    彭悦提着两袋子咖啡，老远就看到程皎从车上下来，小跑着到程皎面前向她汇报情况：“老板，你来啦，你还好吗？宋总也到了，今天他到得特别早，还请我们喝咖啡。”


    说着彭悦提高手里的纸袋让程皎看看。


    “他有说来做什么吗？”程皎其实有些疲于应付他的。


    “没说。”彭悦好奇地扫了眼车内。


    车内光线昏暗，不妨碍能看出是个帅哥。


    还是个有点眼熟的帅哥。


    男人骨相精致，西装革履，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完全不被她们的对话打扰。


    “老板，这是你男朋友啊？”


    一大清早送人来工作，彭悦想不到其他的关系。


    “不是，是我哥哥。”程皎反手关上车门，“走吧。”


    张叔不理解：“小裴先生不下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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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邀请我，不请自来不是客。”裴曜不在意这个，他只在意那个和程皎手下员工们都很熟悉的宋修远。


    听起来宋修远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倒是会笼络人心。


    “昨天怎么想起打电话给宋修远？“程皎


    “宋总说有任何紧急情况都打电话给他，他会尽快到。所以……”彭悦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总之打过去之后局势发展好起来了，“我不该打给他吗？可是老板，我觉得宋总人真的不错诶。”


    “是不错。”程皎当然知道宋修远是不错的人。


    “那，刚刚车里那个是不是就是昨天那个，你的哥哥？”彭悦总算想起昨天混乱中她瞥见的那张脸，惊为天人。


    他把个子本来就不矮的程皎搂在怀里，竟然把程皎衬托得小鸟依人。


    而且后来她听见老板哥哥放的狠话，简直太霸气了。


    “嗯。”


    “老板你和哥哥关系很好哦？他昨天特别特别关心你的，好温柔哦。”


    程皎没办法让“温柔”两个字和裴曜沾边，实在没法回答，她催着彭悦去发咖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宋修远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摆了一大堆一次性餐盒。


    “给你带了点早餐。”宋修远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到程皎面前，细细观察她的脸色。


    “谢谢，我在家里吃过了。”


    “再吃一些？有家店的蟹黄生煎还不错。”


    “谢谢，我真吃不下了，一会儿我问问外面的朋友有没有没吃早餐的，别浪费了。”


    “也行。”宋修远也没强求，“你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确实还行。”程皎感谢自己的应激反应，让自己失忆，否则她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好过。


    “我姐姐听说后特别担心你，昨晚就想给你打电话，我说你要先一个人缓缓。”


    程皎拉开椅子坐下：“今天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之前没事我也常来的，皎皎。”宋修远拉开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和她面对面。


    程皎对他近来有些冷硬，望着她的侧脸，宋修远脑海里突然浮现昨天，她像小孩似的赖在裴曜怀里那副可怜样子。


    眼眶红通通的，好像只会撒娇了，谁看了都会激起保护欲。


    如果裴曜当时没有到，如果相亲的事没有被程皎发现，她当时是不是也会那样在他怀里。


    但是他宋修远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吧。宋总，今天周二，你不用工作？”程皎托着下巴看着宋修远。


    “我十点开会，不急。”宋修远说完好心提醒她，“以后还是尽量少接触男艺人。”


    “哪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程皎不以为意。


    不能因为一个易昀就认定所有男艺人都对她图谋不轨，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她有自知之明。


    宋修远不赞同她的想法，只想把她早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至于裴曜。


    他们是兄妹。


    再怎么亲密，怎么可能有以后。


    想到这里，宋修远微笑：“皎皎，二十九号一起吃饭？”


    程皎微微皱了皱眉，没懂宋修远为什么要选二十九号。


    她打开日历确认自己的日程。


    八月二十九日，七夕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