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吗？我没事。”


    车内安静了几秒，宋修远一声哼笑好像让裴曜反应过来，仿佛刚才他语调里的急切是程皎的错觉。


    裴曜恢复以往的声线：“那就行。”


    “没事我挂了。”


    程皎手快碰到屏幕的瞬间，裴曜再次开口：“手机泡坏了吗？”


    “对。”


    “好。”


    裴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程皎一头雾水，她手机泡水裴曜在好什么。


    宋修远开车送她回酒店，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叮嘱她好好休息。


    程皎休息了一晚又活蹦乱跳了，宋修远贴心地让助理帮她买了手机，还带她去补了手机卡。


    连着跟了一周宋修宁紧锣密鼓的行程，她才有了空档，回湖城准备工作室的开业典礼。


    返程是和宋修远一起，彭悦办完行李托运把证件还给程皎，凑近她耳边小声问她：“程皎，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程皎惊讶。


    彭悦指了指她手上的证件：“刚刚看到了。”


    哪知道离她们并不近的宋修远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是几号？”


    “二十五……”彭悦看了眼程皎，抿紧了嘴，又为自己一时嘴快连连向程皎道歉。


    “没事，又不是什么隐私。”程皎倒没觉得有什么。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去候机吧。”彭悦拉着另一个摄影助理识时务地离开。


    两人并排走向商务舱休息室，程皎手里的登机箱也被宋修远顺手接过，他低头问她：“准备怎么过？”


    “就，随便过。”


    程皎不在意这个，她不太爱热闹，也不爱吃蛋糕。在国外的时候戴茱玉偶尔会飞过来给她过生日，长寿面生日蛋糕都准备，还准备三份礼物，说是她、裴文霆、裴曜准备的。


    戴茱玉不来的时候她就请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去吃顿饭。有一年生日戴茱玉没来，她还倒霉催地淋雨生了病，烧得迷迷糊糊靠在床头干咽布洛芬，然后意识昏沉地一觉睡到第二天。


    “办个生日party。”


    “有点麻烦，而且我没什么朋友，邀请不来人。”程皎摇摇头，转头对把登机牌递给她的前台说谢谢。


    “才回国，热闹一下也不错，我让我姐带几个和你同龄的女孩来，你可以多认识几个朋友。”


    “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我让助理订餐厅，你只要到场就好。”


    “真的不用。”程皎心有些累。


    “不用和我客气。”


    “我没客气，如果我要办肯定要邀请你来的。”程皎换了个说法，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的生日party还是想自己来安排。”


    “那好。”宋修远也退一步，不敢再追得太紧。


    幸好登机后他们位置不近，程皎松了口气，戴上眼罩靠在椅背上睡觉。


    每天赶时间拍片子修片子，程皎熬得昼夜颠倒，没多久就睡着了。


    飞机降落，程皎离舱门近，特意走快了些，甩开了宋修远，免得他非要送她回家。


    杜叔提前到达机场，一路顺畅地送她回家。


    程皎托人找了大师算最近的开业吉日，八月十五号，离现在也就一周多。


    她前段时间拍过好几个艺人，关系还不错。听说她的工作室马上要开业，都愿意抽空来参加她的开业典礼，宋修宁也特意为她空了一天，就连褚婷都答应了。


    程皎还邀请了帮了她不少忙的宋修远和Tracy。加上工作室里的同事们，已经有二十来个人。


    日子越是临近她越紧张，翻来覆去地改半分钟的致辞。


    Tracy收到邀请，走OA和裴曜请假，前面都顺畅，只有裴曜快两个小时都没有批准。


    她忍不住直接敲开了裴曜办公室的门，询问裴曜这么久不批准的理由。


    “十五号上午要和崇视的COO见面。”


    “之前一直都是唐浩跟进的，您不是说让唐浩王总和您一起去吗？”Tracy扯了扯嘴角。


    “你那天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Tracy抿了抿唇，把和程皎的聊天记录放到裴曜面前：“程小姐没有邀请您吗？”


    “什么？”裴曜拿起Tracy的手机。


    [程小姐：你八月十五号有时间吗？]


    [Tracy：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程小姐：我的工作室八月十五号九点半开业，请你来玩。]


    [Tracy：我看看安排。]


    [Tracy：可以的。]


    “用你的名义送两对开业花篮，我报销。”


    “但是裴总您不说我也会送的。”


    前段时间程皎短暂地当了她的老板，钱多事少，她当然要送。


    “那你联系一下崇视，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见面时间挪到下午。”


    “您也要去吗？”Tracy拿回手机，“可是程小姐没有邀请您。”


    “我会给你批假。”


    “谢谢裴总。”


    “那天上午，我在家有事。”


    ……


    工作室入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篮，这些花篮从清早就开始陆陆续续被送到她的工作室里。


    程皎不是很忙，一个一个看过去，祝福语都很有意思，落款都是熟人的名字。


    直到她发现最里面有四只花篮上落款写着“裴曜”两个字。


    卡纸上用金色马克笔写着“事业腾飞，客似云来”，花店老板的字迹潦草，她还辨别了几秒。


    只有“裴曜”两个字最端正，像他站在老板面前盯着他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她下意识抬头在进来的人里寻找裴曜，环顾一周，Tracy从门口走进来。


    程皎走上前和Tracy打招呼，带着她走到裴曜送的花篮前，问她：“这个花篮，是我哥送的？”


    Tracy顿了顿，把要点的头卡住，抬手摸了摸侧颈，看向程皎身后挂着的一幅大街景照片。


    “我想您是裴总妹妹，他肯定要送的。”


    “你好细心哦。”程皎了然，带着Tracy去茶歇区，“你先休息一下。”


    前期流程顺利走完，最后一个环节是剪彩，程皎特意邀请褚婷和她一起。


    摄影机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吉时。


    程皎捏着金剪刀保持微笑。她笑了大半个上午，脸已经快要僵掉了，只好侧头假借打喷嚏活动活动酸酸的脸部肌肉。


    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程皎觉得马路对面的黑车很眼熟。


    湖城这么多黑色的宾利，怎么她偏偏觉得这辆特别。


    完全闭合的车窗，不透光的防窥膜，她到底在看什么。


    “很荣幸今天……那我们，三！二！一！”


    程皎的手肘被人从身后推了推，她立刻回过神来，剪刀干脆地剪开红绸。


    仪式结束，她把剪刀放到托盘上。


    “开业大吉！”


    圆满结束，程皎被围在人群中间接受祝福，也没心思再关注那辆无关重轻的车。


    程皎在二楼设置了试拍区和作品展区，不少人都上楼体验参观去了。


    站了一上午，她终于在茶歇处找到了个空椅子坐下喝两口矿泉水。


    宋修宁从楼上下来，走到程皎身边：“你这个设计是自己做的吗？”


    “对啊，其实没改什么，这里原来也是个摄影工作室。我就让人改了墙色，重新安排了分区，还加了点装饰和我之前拍的照片。”


    “很厉害，修远也说很好看。”宋修宁竖起大拇指，她对程皎的认识更上一层楼。


    “还好吧。”程皎取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宋修宁看了一圈茶歇区挂着的照片，闲聊似的说起宋修远刚才交代她的话：“我听修远说你要过生日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没打算过。”程皎和宋修宁说实话，“又没什么特别的。”


    “那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程皎不想再说生日的事，远远看到Tracy就和宋修宁分开，朝Tracy走去。


    “程小姐。我去看了一圈，很漂亮，你真的很会拍。”Tracy叹为观止。


    “谢谢。”程皎不自然地笑了笑，“今天，裴曜在做什么？”


    她从搬出裴家后就没再见过裴曜，有两次回家吃饭也没碰上。


    “裴总今天上午约了崇视的首席运营官一起见面。”


    “公司应该挺忙的吧。”程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语气渐渐低落下去。


    裴曜也是。


    今天的早高峰已经结束，他的车在某个地方短暂停留后畅通无阻。


    其实看不太清。


    他只看到程皎站在人群前面，又被很多人围住，应该都是她新认识的朋友和客户。


    小时候那个跟在他身后转圈的程皎成为某个圆的中心，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也不再是她的关注重点。


    算下来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和她见面，唯一的沟通是他打宋修远电话关心她时听了两句她的声音。


    他真是有点可怜。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像无底洞，有的时候他又觉得他的耐心像一蓬易燃的稻草，随便烧一烧就会变成灰随着风飞散。


    她是惯会点火的人。


    ……


    工作室开业一星期，程皎的预约已经排到了年后，火爆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艺人邀约、杂志邀约、平面广告，工作室新加入的三位资深摄影老师也自带资源，她根本不需要为客源发愁，每天只要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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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机工作就好。


    宋修远几乎每天都来，还给工作室的人带下午茶。


    有人八卦地问他和程皎的关系，他只有分寸地说是程皎的朋友。


    “快结束了吗？”宋修远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程皎的休息时间，她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手举着相机翻看刚拍的片子。


    “这个快了。”


    一旁矮几上的手机屏幕常亮，宋修远扫了眼看到“妈妈”两个字。


    “皎皎，有人给你打电话。”


    “哦，好。”程皎一边回应他，一边把手里相机递给彭悦让她去导出来。


    程皎快步走出闹哄哄的临时摄影棚，接通电话。


    “皎皎，你这两天有时间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吃饭？我们很久没见过了，你还不想妈妈呀？”


    “想了，我明天就回去。”程皎看了眼日历，她上次回家还是十二号，快要半个月没回家了。


    明天二十三号，周六，她这周刚好双休。


    戴茱玉很高兴：“好，明天早点回来。想吃什么菜呀？”


    程皎报了几个想吃的菜，里面有人在催，她三两句和戴茱玉结束电话。


    放下手机，戴茱玉看向最近有些不太对头的裴曜：“皎皎最近忙得见不着人，别说你明天生日了，估计连后天是自己生日都忘了。你要不今天就去把皎皎接回来好了。”


    “也好。”


    “阿曜，你知道皎皎最近和修远……”


    “妈，等我接她回来你自己问她好了。走了。”


    月亮高悬。


    今天的第三组拍摄并不顺利，程皎一直忙到深夜。


    结束拍摄已经十点半，程皎饥肠辘辘，吃了两口宋修远带来的曲奇才勉强缓了缓。


    “你们想吃点什么吗？我点外卖。”程皎看向和她一样坚守岗位的同事们。


    “报告程总，只想回家睡觉。”


    “那你们收拾得差不多就早点回去吧，我们下周见。”


    宋修远帮着程皎收了点设备，收拾得差不多才和她一起从棚里出来。


    程皎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她不好意思地按住肚子，仰头尴尬地笑了笑。


    “想吃什么吗？”宋修远给了几个选项。


    “我还是比较想睡觉。吃饭都没力气了。”程皎怕自己吃着吃着一头栽进饭碗里。


    “其实你可以不那么辛苦的。”


    “什么意思？”程皎大脑停转，没听懂宋修远话里有话，光顾着打电话给杜叔让他来接自己。


    宋修远按住她的手：“坐我的就行。”


    “也行。”


    宋修远替她拉开车后座的门，自己再跟着坐进去。


    ”你住在哪里？送你回裴家？”


    “我现在在外面住，很近的。沿着这条路开出去，直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檀园？”


    “对的。”程皎发消息告诉杜叔自己已经在回家路上了，他可以下班。


    “这一周来看你，你都很忙。”宋修远回忆了一遍自己来的时候程皎都在做什么。


    指挥道具灯光调试，和单主选片，拍摄，偶尔在休息。


    哪有和她一样家世的人愿意吃这种苦。


    现在还能凭着激情坚持，谁能想到再过两周，她是不是就撑不下来了？


    路灯渐次照进车内，宋修远借着这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她的脸色。


    她一手扶着额头按压太阳穴放松，一手放在肚子上压着。


    “胃不舒服吗？”


    “没有，我怕肚子响。”


    深夜的马路几乎没有车，显得道路无比顺畅。


    司机提醒：“到了。”


    “谢谢。”程皎拉开车门，下车后一手撑着门框和宋修远挥手告别。


    没想到宋修远也跟着下来了。


    他神色郑重，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皎皎，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因为我们认识的原因在生气。抱歉，我当时应该就跟你说清楚。”


    “嗯。”程皎点头。她不表态，事情过去这么久她还是不能接受。


    “是我考虑不周到，你能不能原谅我？”


    程皎还以为他们秘而不宣地让这件事过去了，她就把宋修远当朋友一样相处。况且她被三方骗，他一个人道歉算得了什么。


    他今天把话说开是想和她有更近一步的机会吗？


    程皎本来就饿，不想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干脆直接和宋修远道别：“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径直走向小区大门，手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扣住。


    宋修远用了巧劲，她挣不开，只能站在原地听他说话。


    他们像一对在闹矛盾的小情侣。


    “皎皎，你……”


    “嘀——”


    不知何处而起的汽车喇叭声点亮了周围一片楼道声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