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突变
作品:《您从未偏航[破镜重圆]》 陈记努力撑开眼皮,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她躺在床上不愿动弹,伸出胳膊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在手心震动,手指有些发麻。
她用大拇指掀了好几次手机盖没掀开,铃声和震动戛然而止。她没在意,闭上眼睛,懒懒散散地握着手机就近放在胸口的位置。
又困又累,反正有什么事对方自然会打第二遍电话的。
手机很快又叫了起来,它的位置刚好离心脏不远,震动起来的时候,心脏像被电击了一样。
陈记略微醒神,掀开手机盖,按下接听键。
“小言。”听筒里传来一个非常平静的声音。
“楚清姐?”陈记坐起身。
“是我,小言,你现在有空能来一趟省医院吗?”吴楚清的声音非常平静。
“省医院?你怎么了?”陈记彻底清醒了。
“你过来我跟你说,”吴楚清说,“可以不要告诉你爸妈和我妈吗?”
“什么?”陈记胸口一沉。
“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了……小言。”吴楚清的声音有些恍惚。
“好,”陈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说,“我打个车过去。”
“计划生育科。”吴楚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记握着手机愣了几秒。计划生育科?这是什么科?计划生育不是上一代的事吗?楚清姐为什么会在计划生育科?
但这些思绪只是在陈记的脑海中闪过,她飞速换好衣服拉开卧室门跑出去。客厅没人,吕凌和陈峰山不知道去哪里了,陈记没有停留,立刻换了鞋冲出房门。
出租车不好打,陈记一边往省医院的方向走一边拦车,但是始终拦不到车。
她只能跑到火车站去乘火车,等火车晃晃悠悠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半了。
期间她给吴楚清打了电话,但是吴楚清没有接听。陈记听着电话里拉长的“嘟”声,没由来地心里发慌,每“嘟——”一下,她的心脏就猛烈跳动一下。
火车到站后,她立刻冲下车,打车冲到了医院。
陈记跑到门诊部导台问计划生育科在哪里。值班的工作人员给她指了路,说是在门诊右侧的那栋小楼里。
陈记从门诊部跑出去,冲进了那栋小楼。
计划生育科在二楼,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坡道,坡道的右侧有一排窗户,4点多的时间,阳光很好,在坡道上打下一个又一个斜向的格子。
陈记踩过那些格子,从坡道折过去。
世界似乎立刻变了,内廊没有一丝自然光线,惨白的顶灯冰冷洒下,尽头吹来一阵寒风,陈记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小姑娘,停止挂号了,今天做不了啊。”一个护士路过,对陈记说。
“做不了什么?”陈记条件反射地问。
“人流啊,来这还能干什么,”护士说完就离开了,边走边嘟囔,“真烦,大过年的还要值班。”
人流?陈记愣住了。
她看向门诊外的长椅,长椅上坐了三个女人,里面没有吴楚清。
那三个女人彼此相隔很远,没有交谈,一个目光空白地盯着前方,一个在深呼吸,还有一个随意地颠着腿。
她们的年纪看着都不大,穿着普通,就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女性路人。
陈记却不敢再看,她跑到护士台问吴楚清在哪里。
护士没抬头,伸手指了指长椅上的三个女人,随口说:“不在那儿,就在术后休息室,三楼。”
“好的,谢谢。”
陈记转身向三楼走去,她的步子无意识地放缓,等到三楼楼梯口位置的时候甚至停了下来。
陈记已经几乎已经确认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始终无法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吴楚清身上。
她和吴楚清的生活经历和教育背景类似,她们一直在很正规很好的学校,没有早恋,一直好好学习,18岁以前和所有男生保持距离,她们绝对是最符合社会规则标准下的“好女孩”。
堕胎这种事离她们很远,她们周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女生,她们狭隘的潜意识里认为,只有不自爱、学识低下的女生才会经历这种事。
认知和事实的矛盾让陈记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对自己的恐慌。这种巨大的恐慌感,卑劣地盖过了她对吴楚清的担心。
陈记手脚冰凉,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楼梯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脚往术后休息室走去。
护士开门让她进去,吴楚清就躺在离门最近的那张窄窄的床上。
窗户离她很远,阳光照不到她。
陈记双腿有些发软,但她还是走了过去,她站定在吴楚清的床前。
吴楚清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散在白色的枕头上。
陈记没有出声,她有些眩晕和窒息。
半年前,楚清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坐在东门外的咖啡厅里。阳光笼罩着她,她是那么朦胧恬静,对未来充满希望。
“半个小时没什么不舒服了就可以回家了啊。”一位医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休息室。
陈记回过神来,吴楚清睁开了双眼。
“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一点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怀孕流产生孩子这些痛苦都是你们自己承受的,男人能干什么,他们就只能看着,刮宫疼痛分娩疼痛都是你们自己承受的。”
医生一边在表格上写写画画,一边头也不抬继续说,“别嫌我说话难听,我自己家也是个姑娘。流产多了对身体的伤害不可逆的啊,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是自己的,别被男的一两句话骗得晕头转向,他们又不用自己承担风险,当然就骗你们了。事后挤出两三滴鳄鱼眼泪付个打胎钱,女孩子就心疼得不行觉得遇到了绝世好男人,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啊,身体的疼痛,心里的恐惧是谁在承受啊。好男人不会不做安全措施的,一个个都精着呢,他们难道不知道会对女生身心造成多大伤害啊,但他们不在乎,因为痛不在他们身。”
医生似乎登记完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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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大通后就离开了休息室,边走边继续嘟囔:“说了八百遍了,就是没用,还是这么多人来。”
病房里所有女生都沉默着。陈记也沉默着,这些话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直接听到。
吴楚清拍了拍床榻,说:“小言,坐下吧。”
陈记没吭声,弯腿侧坐在床榻上,她不知道说什么。吴楚清也没说话,她看见陈记坐下来后就转头望着天花板。
“疼吗?”陈记还是张口了。
“打麻药了。”吴楚清没看她,依旧看着天花板,语气非常平静。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陪陪我。”
“好的。”陈记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现在心里一片混乱,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小言。”吴楚清忽然出声。
“什么?”陈记不明所以,她看向吴楚清。
“李迪从一开始就是想毁了我。”吴楚清的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说她刚喝了一杯水。
陈记的心里却霎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声音都有些颤抖:“毁了?毁……了什么……意思?”
吴楚清没有直接回答陈记的话,她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弯了一下,又立刻放下。就像是蜡像馆里的蜡像突然弯了一下嘴角,没有任何情绪,有些诡异恐怖。
陈记看到这样的吴楚清,有些害怕,这种表情怎么会出现在楚清姐的脸上。
“他算是做到了。”吴楚清淡淡地说。
“对,对不起,楚清姐,我没明白你的意思。”陈记说话磕磕绊绊,脸微微侧向一边。
“小言,你害怕了吗?”吴楚清看向陈记。
陈记逼迫自己看向吴楚清的眼睛,她竟然从那双空洞黝黑的瞳仁里看出了一丝恐惧和慌乱。
但就是那一丝泄露的情绪,让陈记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了。
她跟楚清姐认识十几年了。尽管楚清姐只比她大一岁,但是小时候总是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她怎么能害怕楚清姐呢。
陈记伸手握着吴楚清的手,掌心覆盖下的手冰冷嶙峋,陈记说:“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如果只是堕,嗯,如果只是拿掉孩子,这并不会毁了你的人生,”陈记绞尽脑汁,继续说,“只要你健康,这只是一段经历。”
陈记其实说得很没底气,她不知道吴楚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人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苦难,有什么资格轻飘飘地劝诫呢。但除此之外,她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吴楚清却看着她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像个活人一样的笑了,瞳仁里闪过细碎的光,但也只是一瞬。
收回微笑后,吴楚清怔然望着天花板,眼角滑下两行轻薄的泪水,她的声音很飘渺:“是啊……原本这只是一段经历。”
原本,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原本?
吴楚清闭了闭眼睛,忽地睁眼看向陈记,她反手抓住陈记的手腕,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但每一个字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陈记的心脏。
“可是我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