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似乎还觉得不过瘾，继续嘲笑。


    “夕颜你看，这种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草包。用前途和财富换一块破木头，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他享受着梦家人的吹捧，更享受着在梦夕颜面前，将她这个前夫踩在脚底的快感。


    顾轩已经拿到了梦老太太的灵位，小心翼翼地用布帛包好，抱在怀中。


    对于李维的聒噪，他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站住！我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李维见他竟敢无视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顾轩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脑残。”


    李维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个废物赘婿！你骂谁呢！除了会逞口舌之利，你还会什么！”


    他伸出手，想去抓顾轩的衣领，以彰显自己的威风。


    顾轩甚至没看他，只是在与他错身而过时，随意地抬手一推。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李维却像是被一头奔行的蛮牛撞中，踉跄着**了七八步，一屁股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他捂着胸口，又惊又怒，暗骂一声粗鄙。


    杨环赶忙上前，一边扶起李维，一边对着顾轩的背影破口大骂。


    “哎呀！李公子息怒，他就是个粗鄙的武夫！只会动手**！”


    梦德阳也附和着，脸上带着厌恶。


    “此人毫无教养，仗着有几分蛮力，便肆意妄为。先是殴打南锋，后又对郡守公子王腾和刺史二公子魏昊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维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华贵的衣袍，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吃惊。


    “哦？他还敢对王公子和魏公子动手？”


    他愈发觉得顾轩愚蠢到家了。


    这种人，就算走了狗屎运，也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梦南锋躲在杨环身后，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扯着嗓子喊道。


    “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梦南锋挺了挺胸膛，装出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


    “你们想啊，他打我，打王腾，打魏昊，哪一次，我姐不是恰好就在旁边？”


    “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和我姐和离了！所以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闹出天大的动静，就是想吸引我姐的注意，想让她回心转意！”


    这番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梦夕颜的身体，微微一震。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


    聚仙饭庄，他当众与店小二发生矛盾，点了满桌天价菜，而自己，就在楼上。


    梦府门前，他一拳打飞王腾，而自己，也刚好在场。


    还是聚仙饭庄，他将魏昊打得半死，而自己，也在现场。


    所有惊天动地的举动，都发生在与她和离之后。


    所有惊世骇俗的场面，她都是第一目击者。


    难道……难道南锋说的是真的？


    他所做的一切，那些疯狂，那些暴力，那些不计后果的冲动，都只是……演给自己看的？


    他只是用这种笨拙又幼稚的方式，在表达他的不甘，在挽留自己？


    一股莫名的暖流，忽然从心底深处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才是合理的。


    这才能解释他所有的反常。


    她梦夕颜是何等人物？是太平郡最耀眼的明珠，是未来要成为商业女王的女人。


    顾轩再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去真心实意地迎娶梦夕泪那个卑微怯懦的丫头？


    不可能的。


    原来，他还是放不下自己。


    原来，他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人，依旧是她。


    这个认知，让她那颗心瞬间融化，甚至感到了一丝隐秘的甜意和优越感。


    可这股暖流，来得快，去得也快。


    梦夕颜抬起头，看着自己父母和弟弟那副贪婪的嘴脸，看着李维那志得意满的轻浮模样。


    再想到顾轩那些粗暴的手段……


    不。


    就算他真的是为了自己，又如何？


    行事冲动，手段粗劣，只知用拳头解决问题，不懂权衡，不计后果。


    这样的男人，终究还是配不上她梦夕颜。


    她要的，是能与她并肩俯瞰商海，弹指间运筹帷幄的男人。


    是帝王。


    而不是一个只懂得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街头莽夫。


    刚才升起的那点波澜，瞬间冰封。


    梦夕颜的脸上，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决绝。


    你再能打，再惊艳，又如何？


    依旧……不配！


    她看着顾轩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


    城东豪宅。


    夜色如墨。


    顾轩抱着奶奶的灵位踏入府门，方才的寒气被隔绝在外。


    府内灯火通明，暖橘色的光晕显得着实温馨。


    一阵浓郁的饭菜香气，从偏厅的方向直往鼻子里钻。


    顾轩走向偏厅，刚到门口，脚步就停住了。


    长长的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空隙，此时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梦夕泪系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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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碎花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碗汤羹端上桌。


    她身后，餐桌两侧，还坐着两个人。


    王昭玉和南宫婉仙。


    王昭玉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打了招呼。


    南宫婉仙却整个人都绷紧了，一看见他，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慌乱地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这两个女人，怎么还在这里？


    顾轩眉头微蹙，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抱着灵位，穿过偏厅，先将老太太的灵位在正堂主位上恭敬地安置妥当，点了三炷香。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洗了手，回到偏厅，在主位上坐下。


    “夫君，你回来了。”


    梦夕泪立刻解下围裙，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儿，脸上是藏不住的满足和幸福。


    “我做了些你爱吃的菜，奔波一天肯定饿了，快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殷勤地给顾轩夹菜，很快他面前的小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紧接着，她又为他斟满了酒。


    做完这一切，梦夕泪才端起自己的酒杯，看向另外两人，笑容大方得体。


    “夕泪替夫君，敬二位一杯。”


    王昭玉眉梢一挑，笑吟吟地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南宫婉仙也连忙举杯，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她将杯子送到唇边，那双总是清冷的凤眸，此刻却像一池被搅乱的春水，潋滟波动，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羞意。


    气氛有些微妙。


    顾轩没有在意，他确实饿了。


    他端起梦夕泪为他斟满的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酒杯凑到唇边，一股极淡的、奇异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钻入鼻腔。


    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顾轩在北疆战场历经生死，五感早已敏锐到了极致。


    他的动作，蓦然一顿。


    这味道……


    是“合欢散”。


    北蛮萨满常用的一种烈性媚药，无色无味，混入酒水，神仙难防。


    他的视线，缓缓从酒杯上移开，扫过桌上的三个女人。


    王昭玉正低头吃菜，似乎一无所知。


    梦夕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那眼神干净纯粹，不似作伪。


    而南宫婉仙，正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瞥他，那副模样，分明是心虚到了极点。


    瞬间，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午后那场神秘的嘀咕。


    南宫婉仙此刻的异样。


    顾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掠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原来如此。


    感情是要给他下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