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进现在终于知道丝滑是什么感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顺利的像是丝绸上滑过一样，每天都是波澜不惊的。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张盈冉居然和娄晓娥、于莉处成了闺蜜。


    好家伙，你们的友谊就建立在对我的同仇敌忾上是吧！


    这段时间他拿娄晓娥这个孕妇一点办法都没有，却狠狠地收拾了于莉几次。


    想必她们背着自己和张盈冉一起骂自己的感觉很是奇妙吧。


    眼看着深秋的寒风吹过四合院门口那棵老槐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窸窸窣窣往下掉。


    又是一年快过去了，连娄晓娥和李雅都已经休息待产了。


    周末，晌午头，日头还算暖和。


    这个季节是四九城最舒服的，甚至连春天讨厌的杨花和柳絮都没有。


    大家伙儿刚吃了午饭，都在院里晒太阳扯闲篇。


    就在这个时候，张富强突然指着门口喊道：“这不是一大妈...怎么还带了个人来？”


    大伙回头一看，只见张翠兰领着一个大小伙子从垂花门走了进来。


    那小伙子约莫二十出头，身板结实，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铺盖卷。


    张翠兰却像是换了个人，脸上带着点轻松，甚至是一丝掩不住的扬眉吐气。


    她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藏蓝色卡其布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走路的步子都比往常大了些。


    这是？


    沈南进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哟，一大妈，这是…”正在水池边洗菜的三大妈，最先开口，眼睛在那小伙子和张翠兰之间来回逡巡。


    院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聚拢过来。


    张翠兰停下脚步，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胳膊道：“跟大家伙儿说一声，这是我娘家大哥的儿子，叫张学习。以后啊，就跟着我过了。”


    她顿了顿，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又补了一句：“我跟他爸商量好了，学习，以后就过继给我当儿子。”


    “过继？”


    “儿子？”


    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响起。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怪不得当初跟老易离婚，分房子分钱那么寸土不让，死活要争自己那一份儿！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当初张翠兰和易中海闹离婚，院里院外没少劝。


    易中海是八级工，厂里的技术大拿，工资高，面子也大。


    谁都觉得张翠兰是昏了头，离了易中海，她一个没工作的女人，往后怎么活？


    可张翠兰就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要离婚，而且在财产分割上，异常强硬。


    最后硬是分走了一间房子和一笔在当时看来不算小的现金。


    大家都猜张翠兰是要留着钱防老，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谋划！


    这是把后半辈子的倚靠都找好了！


    一个成年的大小伙子，比那刚出生的奶娃娃顶事多了！


    看这架势，连“儿子”的工作怕是都算计进去了。


    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瞟向易中海住的那间正房。


    房门紧闭着，窗户后面，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张学习被这么多人盯着，更加窘迫，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里去。


    张翠兰却不管这些，拉了他一把，“学习，走，先回家，妈给你收拾收拾住的地方。”


    那声“妈”，叫得异常自然顺口。


    “卧槽！这一大妈厉害啊！不声不响整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来！”许大茂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惧。


    这院子里的女人相互学习，现在越来越可怕了。


    “以后可不兴叫一大妈了，这张家婶子看来是下决心不会和一大爷再有什么瓜葛了。”沈南进笑笑提醒道。


    “确实，一大爷整了半天，现在是彻底变成绝户了！”白大勇咂了一下嘴，感慨道。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个高粱秆的扫把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大家都惊得浑身一哆嗦，回头看去。


    易中海整个脸黑的像锅底一样，手里扫把捏的“嘎吱”响：“白大勇，我撕了你这种破嘴！”


    白大勇欲哭无泪，分辩道：“一大爷，我就是顺着沈南进的意思话赶话说起的，你找沈南进算账就是了，干嘛打我啊！”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易中海不容分说又是一下。


    大家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连沈南进都是脸色大变。


    这块崩溃的易中海可是有点惹不起的。


    谁都看得出来，老易这次是被前妻这一手给彻底“将”死了。


    他这辈子最看重什么？不就是个养老送终的人么！


    以前指望徒弟，后来指望老伴，现在倒好，徒弟指望不上，老伴也跑了，还凭空变出个“儿子”来，这对比，也太惨烈了点。


    就看易中海直接大马金刀地一坐，然后伸手：“沈南进，把你的中华拿来！”


    卧槽！


    沈南进直接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把烟递给了易中海。


    易中海抽了一支，给自己点上，然后直接把剩下的半包揣到口袋里了。


    “还有什么话，说啊？”


    你特么...


    沈南进眼角直抽，好半天才比了一个大拇指给易中海。


    你厉害，老子惹不起。


    他都担心再刺激一下，易中海直接脑溢血躺板板上了。


    那就热闹了。


    大家重新围着蹲下、坐下，都有点噤若寒蝉。


    好半天，就看张翠兰带着张学习说着话走了出来，对着傻柱一招手：“柱子，婶给你一百块钱，你给婶张罗一下，今晚我请院子里的人吃饭，热闹热闹！也算…也算给我们家学习贺一贺！”


    卧槽！


    周向阳看了易中海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张婶，你这可是大手笔啊，怎么？这张学习是有喜事？”


    “嗨！”张翠兰手一摆，脸上带着笑：“嗨，这不是学习的工作定下来了嘛，心里头高兴！我给学习在城郊一家新开的农机修配厂，买到了一个学徒工的工作指标！这晚上让柱子多做几个菜，请大家伙儿都来吃点。”


    厉害！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消息再次坐实了大家的猜测。


    买工作指标，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张翠兰离婚分的那点家底，怕是掏空了一大半。


    她为了这个过继来的儿子，真是下了血本了！


    看张翠兰带着张学习还在和傻柱交代着什么，沈南进低声问易中海：“一大爷，你离婚的时候到底给张婶分了多少钱啊？”


    “沈南进！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你就好欺负？”易中海一瞪眼睛，血丝都出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家里撞死在门口。”


    卧槽！


    沈南进浑身一颤，连忙往后躲了躲，认输道：“不至于，不至于！...”


    秦淮茹更是拉着他连声道：“一大爷，小沈嘴贱，你别往心里去。”


    这特么要暴走的老头，惹不起！


    许大茂、阎解成、刘光齐几个人，更是一声不敢吭。


    这院子有毒，现在连老的一代都是下手够狠！


    大家心不在焉地混到了晚上，院子里已经摆开了六桌不错的席面，居然每桌还有一瓶二锅头。


    院里的几家人，都被请了过来，挤的满满的。


    张翠兰忙得额头见汗，脸上却红光满面，不停地招呼张学习：“吃，大家伙儿别客气，使劲吃！学习，给各位大爷、叔叔倒酒！”


    张学习还是那副拘谨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拿着酒瓶子，挨个给桌上的人倒散装的白酒。


    他不太会说话，别人问他一句，他才答一句，声音闷闷的。


    沈南进觉得这张学习倒算是院子里难得进来一个正常人。


    或者说张翠兰在带他进院子前就交代的清清楚楚了，没有带着这个时代流行的要立威的通病。


    几杯酒下肚，男人们的话也多了，气氛热闹起来。


    “要我说，翠兰嫂子，你这步棋走得高！”后院的齐国强，就是当初和罗沐兰换了聋老太的房子那个，明显有点多了，抿了口酒，咂咂嘴，“学习这孩子，看着就有出息！你这后半辈子，有靠了！”


    “就是！学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妈！你妈为了你，可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旁边有人跟着起哄。


    张学习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臊的。


    只有易中海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南进都感觉怪怪的，不知不觉中，大家对于三个大爷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二大妈在一旁插话，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学习啊，你看你妈对你多好！这又是安家又是买工作的！你这声‘妈’，是不是该叫得更响亮点儿？”


    这话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对！再叫一声！”


    “大声点，让我们都听听！”


    “改口了就是一家人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起着哄，目光都聚焦在张学习和他旁边的张翠兰身上。


    张翠兰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脸上带着期待而又有些紧张的笑容，看着张学习。


    张学习被众人架在那里，抬眼飞快地瞟了一下张翠兰，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大喊一声：“妈…”


    “好！”


    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和欢笑声。


    张翠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就在这喧闹时刻，一个讥诮的声音，突兀地刺了进来：“老易，你这前半辈子，可是替别人养了儿子又送终啊！”


    话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散了满屋的热闹。


    空气瞬间凝固。


    众人愕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刘海中，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沈南进微微一叹。


    这老东西真不是人。


    这明显是前一阵子刘光天他们的事情上丢了面子，现在狠踩易中海报复呢。


    果然，易中海立刻把筷子一拍，黑着脸转身就进了房间。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有点后背发凉。


    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易中海会怎么折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