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一开始屋外的声响，到这只黑猫，再到楼顶的脚步声，哪一件都解释不清楚！


    可实在太真了，真得像是——


    撞了鬼一般。


    “爸！你别吓我啊！”戴秀婉看着父亲抖得像筛糠，自己腿也软了。


    老人却突然掀了被子往地上跪，“咚咚”往地上磕头：“阎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明天就给那姑娘道歉！我写道歉信！我给她磕头！求您别带我走啊！”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不敢松懈，一遍遍地重复着。


    直到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屋顶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煤油灯“噗”地灭了，屋里又陷进黑暗里。


    院角的槐树不响了，那只黑猫也没了，只有老人的哭声在屋里飘着。


    他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也是，任何一个人见到如此怪异的场景，一时半会都不太能接受。


    “爸，阎王爷是不是走了？我扶你先起来吧。”戴秀婉一改刚才的坚定，在看到这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后，内心已经动摇了。


    就在她准备将老人扶起来的时候，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尖锐的嚎叫，声音里裹着哭腔，从远到近越来越响：“救命——！”


    声音极高，就显得吐字不清晰。


    老人刚准备起身，听见声音，身子一哆嗦，“啪嗒”一声再次摔到地上。


    他抬头盯着天花板，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阎王老爷饶命啊！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讹人了！”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戴德辉跌跌撞撞冲进来，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上沾着尘土：“鬼，有鬼啊！它们都跟着我！要咬我！”


    老人看见是他，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又气又怕，举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打：“你个逆子！大半夜嚎什么嚎！差点把你爸吓死！”


    戴德辉脸上全是泪痕，指着门外哭：“不是我吓你们！是真的有那东西！它们追着我跑！从垃圾场一直追到家门口！”


    老人气得手都抖了，扫帚猛地砸在地上，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断他道：“行了，别说了！”


    戴德辉收着脖子，往角落里躲了躲，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门口，生怕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冲进来。


    戴秀婉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按下开关，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只是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情。


    老人的手还在抖，戴德辉的眼泪还没干，戴秀婉更是吓得浑身发僵，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屋子里没人说话，安静得可怕。


    直到戴德辉最先开口：“爸，现在怎么办，那些东西还会不会来？我们要不要请个大仙来？”


    老人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里，他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指尖的烟灰掉在地上，好半天才开口：“现在知道怕了？”


    戴德辉缩在沙发角落，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听见这话，小声嘟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爸，现在到底怎么办？万一那些东西今晚再过来……”


    “还能怎么办？”老人吸了口烟，声音沉下来，“明天你写封道歉信，亲自给那人送过去。”


    “道歉信？”戴德辉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凭什么啊？那个贱人，我凭什么要给她写道歉信？我丢不起这个人！”


    “贱人？”老人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抬头瞪着他，“你还敢叫人家贱人？要不是你白天没事找事，能有今晚这些事？现在知道丢面子了，刚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怎么不嫌丢面子？”


    戴德辉梗着脖子，声音却弱了几分：“可如果我给她道歉了，传出去邻里街坊怎么看我？”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爸的命重要？”老人突然提高声音，吼着开口，“我刚才差点被收走，今晚这事儿没完，你要是不道歉，下次再来点更邪门的，我的这条老命，说不定真要折在你手里！”


    戴秀婉也跟着点头，抽噎着说：“德辉，听咱爸的话吧！道歉不丢人，丢命才可怕啊！你就写封信，又不会少块肉的……”


    戴德辉看着父亲铁青的脸，又看了看戴秀婉通红的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沉默了半天，终于垂头丧气地垮下肩膀，妥协道：“好，我写！我明天就写道歉信，给她送过去！”


    *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简颜拎着两个装满猫粮、狗粮和鸟食的袋子，聚集在那个废弃垃圾场里。


    她就这么被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围了上来。


    一只黑色猫咪率先蹭到她脚边，尾巴绕着她的脚踝打圈。


    简颜蹲下身，把袋子打开，将猫粮倒在瓷碗里，又倒了一碗狗粮，最后抓了把鸟食撒在墙根下。


    “都别急，慢慢吃，今天辛苦你们了。”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黑猫叼着一块猫粮，抬头看她，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喵”了一声。


    “人，今天谢谢你了！”


    其他的动物也纷纷开口。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还叫上我好不好？”


    “还有我！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厉害？那几句话学的，我自己听了都害怕嘞！”


    “你们都很好。”简颜笑着点头，又给它们倒了些食物，“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这些食物是给你们的报酬，不够的话，我明天再带。”


    简颜看着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原本因为白天的事攒下的一点烦躁，也彻底消散了。


    刚才还吓得戴德辉满地打滚的地方，此时满是食物的香气和小动物们的叫声，轻松又愉快，连晚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简颜看着远处，内心笃定。


    明天，她就能看到戴德辉主动来上门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