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八闻着小鹤那熟悉的气息，试图挣脱弗洛格先生的束缚，却被弗洛格先生一把按住了胃部。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它疯狂挣扎着，试图掷开弗洛格先生。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都是被诅咒的孩子，体内住着海怪，伤人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弗洛格先生把它抓得更紧了，往它手中递了把冰凉的刀，“所以，请做一个好孩子吧，不要伤害别人了。”


    “你在撒谎，我不可能伤害小鹤的。”


    “小鹤？是那个可怜孩子的名字吗？可是事实不会撒谎。”


    你真的没有伤害他吗？


    DNA中的声音帮弗洛格先生说着话，它吓得立刻抱住了头。


    当年你也不想伤害妈妈的，可是结果呢？


    小八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手颤抖地放在小鹤脖子的伤痕上。


    它知道弗洛格先生关于好孩子的部分在撒谎，可是关于伤害别人的事弗洛格先生没有说谎。


    它不是身体里藏有海怪的孩子，它就是海怪本身，这罪恶的源头。


    它太自以为是了，它怎么能妄想控制住了自己。


    泪无声滴落，它捡起了刀子。


    李鹤无声落到了地上。


    待到柴堆前的人走光后，他跳上柴堆，在小安娜手上的绳子后割了一道小口。


    “你随时都可以走。”


    “哼，”小安娜撇过了头，“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别指望我感谢你，狡猾的异邦人。”


    他从安娜那躲闪的眼睛中看到了小八眼中警惕的自己，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安娜的头发，帮安娜重新绑好了散乱的麻花辫，笑着整理着，“你要是这么认为也没办法。但是啊，你只要稍微一掷绳子就能跑了。”


    他摆了摆手，刚撑着膝盖站起来就被叫住了。


    “等一下。异邦人，你等一下。哼，谢谢你帮我整理头发。”安娜依旧躲着视线，“要是坏孩子都像你这样，那坏孩子也不是那么糟糕。”


    “希望在码头上见到你，我先去接我的小彩虹了。”


    “一定要接到。”


    李鹤内心一顿，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宅子的方向走去，却举起了手用力挥着，在安娜看不见的地方，任嘴角向上挑去。


    预感告诉他，安娜一定会来的。


    “管家，弗洛格先生说现在谁都不能下去打搅他。他在制服一个怪物，不能分心。”


    绕过拦住他的仆人，李鹤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道：“弗洛格先生刚才让我下去帮忙。能麻烦你让大家去码头集合吗？”


    “码头？”


    “没错，这是弗洛格先生的命令。”


    仆人的脚步声消失的一刹那，他脸上的假笑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忙捂住了口鼻。


    麻醉海葵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室涌出。


    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台阶，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小八。


    小章鱼不正常地颤抖着，危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脖子。


    “小八？”


    那小章鱼惶恐地看着他，目光在他和地上的尸体间游离着。


    看着那尸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动手啊，”黑暗处，那如青蛙黏液般黏稠的声音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地上的不是你的那位黑发伙伴又怎样？你待在他身边他迟早要变成这样的——一具被勒死的尸体。”


    弗洛格先生舔着青蛙长长的舌头着重强调着后面的八个字。


    “不会的，我爱小鹤。”


    小章鱼恐惧地嘶吼着。


    “所以呢？这能改变什么呢？这能改变你想吃他的事实吗？你难道没发现他都在躲着你吗？”


    “那是他害羞。”


    “他可是一个没有像你那么病入膏肓的孩子啊，你体内的海怪已经成熟了，而他的没有。简而言之，你相当于就是一只海怪，他约等于一个人类。人类怎么可能不怕海怪？”


    它一下闭上了嘴，含着泪看向了小鹤。


    小鹤一直在躲着它。


    细细回想起来，每次它释放爱意的时候，小鹤都面露难色地接受或避开。


    这真的是只是小鹤害羞吗？小鹤可是人类。


    “来吧，动手吧。把自己变成标本后就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了，我又不是想让你去死，你在脖子上划一道小口子，体内的海怪就能逃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海怪捕手怎么能和海怪谈恋爱呢？


    它逼着自己的视线从小鹤身上离开，握紧了那刀子。


    它爱他，它不想让他感到恐惧，它不想吃掉他。


    小八那家伙和中了弗洛格先生的邪一样，木偶似挥着那危险的刀。


    无论他怎么喊，小八的视线就是不离开那危险的刀子。


    他试图去夺，可他根本敌不过海怪的蛮力。


    刀光剑影间，李鹤在脑中幼稚孩子的注视下高高举起了双手。


    我没有害怕你吃了我，我只是不敢回应你，我……


    “我爱你!!!”


    他知道他输了，他陷入了游戏中了。


    但没关系，就这样吧。


    海怪捕手怎么不能跟海怪谈恋爱？


    那刀停下了，一双蓝眼睛震颤地朝他看来。


    李鹤单膝跪在地上，抽走了危险的刀，高举的双手抱住了小八。


    “可是，可是小鹤，弗洛格先生说的对，我是一个连妈妈都会吃了的怪物，我，我……”小八仰着头，阻止眼泪下流，可是却让自己更加泣不成声了，“你不怕我也把你吃了吗？吃一切能吃的东西是我的天性。”


    “你放心大胆来爱我吧，我不会被你吃掉的，我可是天才捕手。””


    海怪捕手怎么不能跟海怪谈恋爱？它想。


    食欲和爱欲爆发式增长，化为梅菲斯特在它耳边恶魔低语着。


    它接受了梅菲斯特的诱惑。


    伸展开八条触手，它咬下一个触手尖，咀嚼着吻住了小鹤。


    食欲在齿尖的触手肉间弥漫，爱欲在恋人的唇瓣上回响着。


    它是海怪，但不是罪恶的存在。


    它想它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割舍欲望，它简直就是欲望的化身，但它可以学会和欲望相处。


    堕落，就再进取，再堕落，就再进取……像小鹤给它演的浮士德那样。


    堕落，进取，堕落，进取……所有动物都一样，它不比小鹤低等，小鹤也不比它高级。


    况且，它的恋人是海怪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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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完全有能力约束它的欲望，承受它的欲望。


    它刚才在犹豫自责什么？


    海怪捕手就该和海怪谈恋爱。


    八条触手每一条都在用力，紧紧地抱着它的恋人，弥补着之前浪费掉的时间。


    陶醉之时，耳边传来了气流划破的声音。


    七条触手更加用力地缠住小鹤，另一条触手狠狠朝汽流声抽去。


    伴随着刀子子落地的咣当声，小鹤从它怀中挣脱出来，捡起刀子朝弗洛格先生奔去。


    那老头不但不害怕，还看着小八笑了。


    李鹤被那笑声弄得浑身难受，把刀抵在了弗洛格先生几乎没有的脖子上。


    “那孩子本来就是海怪啊，真好，”那凸出的眼珠滴溜溜地朝他看来，“我记起你是谁了，你是李颜的孩子，看来你没进入我为你准备的小岛景观里。”


    李鹤摇了摇头，把李颜和那该死的小岛赶出头脑，又用刀尖戳了戳弗洛格先生的脖子，“你怎么知道小岛？”


    “我从来没做过人类标本，毕竟我只对海怪着迷，但是你是特殊的存在。”


    滑腻的手触碰上了他的额头，胃里立刻翻江倒海，红色的触手立刻帮他缠住了那滑腻的手，骨头断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着，但弗洛格先生笑得更加灿烂了。


    “没用人类做标本？别狡辩了。”


    “它们？”弗洛格先生笑着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标本，“没关系，把它们变成海怪，它们就不是人类了。”


    “你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搜集材料制作标本，可是海怪人鱼太难捕捉了，把人变成海怪再做成标本那就简单多了。你没有海怪的外型，但我不嫌弃你，毕竟你的大脑是特殊的。我很早以前就盯上你了，那个小岛景观可是我找李颜作顾问，专门为你打造的呢。你不参加训练，本来上层都同意我用你做标本了，可谁知你心念一转又乖乖训练去了，上层又不让我动你了，那小岛也就作废了。既然你来了，这次就别想走了，和你的红发伙伴一起成为我的作品吧。”


    小岛的事不是李颜一手策划的吗？


    声音蚂蚁爬入脑中，搅乱了他的脑子，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你是想杀了我吗？”弗洛格先生漫不经心地用手碰着他的刀尖，“你是杀不了我的。我可是个公认的好人。”


    “我会把你做的事情曝光的。”


    弗洛格先生笑得更大声了，好像他刚才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海怪病患者了？你作为患者杀了我，只会去坐牢;就算你把海雾山庄的一切展示给世人看，别人也会以为是你头脑发热大开杀戒。你还是乖乖成为我的作品吧，起码这样你能死得很体面。”


    弗洛格先生疯疯癫癫的话勾出了他童年种种被冤枉的经历，那朵他幻想中的小红花不停地在眼前晃动，晃得他有点恍惚。


    可他依旧没有松开刀。


    正当他想给弗洛格先生致命一击时，弗洛格先生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更加向外凸出了。


    只见那粗到几乎消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色的触手。


    “你也就能欺负一下自己的同类了。”


    小八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开，全身变成了海怪形态。


    “人类歧视约束可对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