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颜见瞬间耷拉下去的单绥之,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她还是陪单绥之重新做了几份新的汤团,不过只是起到一个陪伴作用,因为她不动手,纯看。


    单绥之大约是汲取了前番“惨烈”的教训,放弃那些高难度的造型,规规矩矩地搓起了圆子。


    眼见那雪白的面团在他掌中逐渐变得圆润服帖,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流畅,崔令颜好奇道:“夫君今日怎地有如此兴致,想到要做这个?”


    长耀刚刚已经给他拭去了大半张脸的面粉,单绥之又忘记自己手上的情况,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脸颊,立时又添了几道滑稽的白痕。


    他尴尬一笑,解释道:“我们家的旧俗罢了,元日这一天的汤团必须是主人家亲手做的才行,讨个团团圆圆的好意头。”


    崔令颜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那盛满“失败杰作”的篾筐,【那还做成这样?】


    单绥之就算听不到她的心声,也能从她眼里读出几乎要溢出来的嫌弃。


    他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咳……那是因为小时候都是我爹做,等到我该学这手艺的年纪,他又常年在外征战……”他嬉皮笑脸的,“我爹不在,自然就没人管是不是我亲手做的了,所以从小到大,我统共也就做了......”


    他掰着沾满面粉的手指,略一沉吟:“嗯……做过那么一两次?”


    单绥之不想再向崔令颜分享自己听起来就很蠢的童年轶事,忙不迭转移话题:“你呢?这种大节,崔府应该格外......”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崔令颜的经历,说话声渐渐弱了下去。


    崔令颜倒是神色如常,平静道:“今日是我此生过的第二个元日。”


    单绥之正揉捏面团的手骤然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第二个?”


    崔令颜还以为对方在疑惑第一个是什么时候,就自然而然得简单提了一下当年与谢舒迟一家共度的往事。


    虽然并不是想问这个但是突然对这个话题也很好奇的单绥之:……


    但,对崔令颜过往的探求欲终究压过了心底那点微不可查的醋意。


    他“啪”地扔下手中刚搓好的圆球,急切追问:“崔府是不过元日吗?不可能吧?”


    “应该过吧?”崔令颜不确定道:“但是我没确切见过,所以不知道我所知的元日与夫君所过的,是否是同一个日子。”


    越说越糊涂,单绥之眉头紧锁:“为什么?”


    崔令颜回到崔府后的岁月,用“艰难”二字来形容都显得苍白。


    她回到崔府时,崔倩崔允便已经降生了。


    崔远为和对待她不同,对待这两个蠢货就格外纵然,只要不伤及崔府颜面,便听之任之。


    但这两个蠢货可谓是蠢到极致。


    他们把崔远为对他们的纵然当成了宠爱,因此对崔令颜百般轻贱。


    田氏不允许崔令颜参与府中任何节庆,生辰也好,年节也罢,皆与她无关。


    崔远为对此漠不关心,他本人鲜少有在府里的时候,即便偶尔归家,也是为了处理政务,或是检查崔令颜那严苛的课业进度。


    因此,崔远为在府时,崔令颜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只能出现在琴房、书房,而一旦他离府,田氏便会命人将她严严实实地看管在房中,不让她走出房门半步。


    于是,那方小小的闺房,便成了她经年累月的囚笼。


    如果要说元日,偶尔崔倩前来寻衅欺辱时,可能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崔令颜有时能透过狭窄窗棂,望见夜空中骤然绽放又倏忽寂灭的烟火。


    只那一瞬,却可比作永恒。


    崔令颜语调平缓地叙述完,抬眸间,却意外撞见单绥之泛红的眼眶。


    她不免嘴角微抽,“你怎么了?”


    单绥之慌忙用衣袖狠狠抹去眼角湿意,又在脸上留下几道白痕。


    “没、没什么。”他忽然紧紧握住崔令颜微凉的双手,语气斩钉截铁,“以后每一个元日,不,就算不是元日,我也天天给你放烟火。”


    崔令颜倒没什么所谓,但见他神情如此庄重诚挚,心中微暖,还是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好。”


    得到她的回应,单绥之仿佛被注入了无限动力,手下动作越发麻利娴熟,只是,做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尽管单绥之信誓旦旦地说元正明食量堪比啸天,但望着那堆积如山的汤团,崔令颜还是对此保留怀疑。


    府中各处已布置得焕然一新,洋溢着浓烈的年节喜气。但单绥之还想搭把手,于是两人又转去看马大娘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及至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秋楚楚才与元正明姗姗来迟。


    单绥之刚将自己品相最佳的得意之作特意摆在崔令颜面前,抬头见元正明亦步亦趋地跟在秋楚楚身后,不禁眉头一拧:“你怎么还在这?”


    元正明倒是不见外,他大大咧咧地摆手,“我爹被皇上临时召进宫去了,偌大府邸就剩我和我娘两人对坐,冷清得很。”


    秋楚楚抓住机会便刺他一句:“所以你就溜出来,留你娘一个人冷清是吗?”


    “怎么会呢?”元正明嬉皮笑脸地反驳,“我娘巴不得去找她那些手帕交叙旧呢,还嫌我碍眼!家里没开火,小弟只好厚颜来贵府叨扰了,楚楚应该不会介意吧?”


    单绥之:......不是,你不应该问我介不介意吗?


    秋楚楚懒得再理会他,转身便凑到崔令颜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轻轻摇晃,语带娇嗔:“崔姐姐~我想挨着你坐,好不好嘛?”


    其实她直接坐下崔令颜也未必会驱赶,她只是想试试女主的态度,但果不其然——


    崔令颜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离,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楚楚自便即可。”


    说完,崔令颜像转移话题一样,她目光在席间逡巡一周,眉头微蹙,问:“爹爹呢?”


    单绥之也疑惑地看向侍立一旁的长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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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爹不是从早上就说要休息吗,这都歇了一整天了。”


    长耀抓耳挠腮,“老爷好像说让少爷、夫人先吃,他等会再来。”


    “那怎么能行?”崔令颜闻言立时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我去看看爹。”


    见状,单绥之也只好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留下秋楚楚与元正明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落座还是该跟上。


    路上,单绥之简单提了几句单战近日的状况。


    “爹这次回来,精神头似乎不如从前,若按他往日的体魄,绕着校场跑上十圈都不带喘的,可如今还未动身便显出几分惫懒。”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却也未曾深想,“许是接连征战太过疲累?皇上派给他的差事实在太多了些,大大小小的仗,都指着他去,我以为他只是想好好歇一歇。”


    崔令颜听着,眉头却越蹙越紧,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行至单战所居的院落,只见一片沉寂。


    单绥之解释道:“可能是我爹放他们去休息了。”


    说着,他抬手便去推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一道乌光挟着劲风猛地从他面前飞来。


    单绥之动作迅速,猛地将崔令颜揽入怀中,抱着她向侧方急旋扑倒。


    “砰!”一声闷响,崔令颜的头重重撞在单绥之及时垫护的温热掌心上。


    他生气地回过头,“爹你干什么!”


    “这么大声冲你老子喊什么。”单战从门内走出来,双手抱臂睨了单绥之一眼,“我特意偏了准头,要砸也只砸得到你。”


    单绥之气结:“万一呢!您都这把年纪了,手还稳不稳当谁知道!”


    “臭小子!”单战笑骂一声,却并未动怒,反而几步上前,亲自将崔令颜搀扶起来。


    他歉然道:“对不住了,小令颜,定是这小子拉你来催我这老头子吃饭的吧?”


    崔令颜看着单战眼下乌黑的一块,气息还比常人粗重短促几分,似乎有郁热壅塞于胸中。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单战却已抢先一步,摆摆手道:“无妨,许是近来天寒,人便懒怠了些,你们先去用膳,别饿着了,我稍躺片刻,自会去厅堂寻你们。”


    单绥之还在对刚刚的袭击耿耿于怀,冲他爹龇牙咧嘴的:“都说了不用担心他,走,我们回去吃饭。”他拽着崔令颜就往外走。


    单战这个时候倒没骂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


    快走到庭院门口时,崔令颜越想越不对劲,疑虑像藤蔓般越缠越紧,她挣扎开被单绥之紧紧拽住的手。


    “不行。”她神色凝重,“我必须再回去看看爹。”


    单绥之见她神情如此严肃,终究将话咽了回去,默默跟在她身后折返。


    院落依旧死寂无声。


    只是这一次,他们无暇再去思索这份异常的宁静了。


    因为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单战倒卧在地的身影,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