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焦坟山(一)

作品:《尔来伶仃百春秋

    中青城封禁,自然不是珠玉为了算计春悯,当真大张旗鼓地把整个城都给围了。


    而是时正金秋,天高气爽,每四年一次的问道会已然开始。


    问道会又称中青大比,这问道会原是各仙门论道解惑,辩论交流的大会。论道有文有武,大家都喜欢热闹的,于是慢慢就便成了单论武的剑试大会。


    再然后,众仙门觉得门派的长老宗主在这会上大打出手很没面子,尤其是宗门的中坚力量被打得屁股尿流,那更是颜面尽失,难以自处,就纷纷派年轻一代出战,后来又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只许二十五岁以下,破土境及以上的弟子参赛。


    “这不是很好嘛?”春悯不解,“年轻人一块儿活动活动筋骨,试试身手,多正常,有必要围成这样吗?”


    李四神色古怪地看着春悯,还是不习惯他的春眠兄就是倏山仙:“曾经是没有必要的。但是,三百年前,中青被围城了。”


    春悯一愣,明白了。


    三百年前,一群百年难见的天才修士们聚在了一起,然后险些被妖魔一锅端了。这样的事有过一次,便没人敢赌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从那之后,每次的中青大比之前,所有入城的弟子,都要先在城外椒玢山的学宫上,经各门派的长老和礼天阁审查教化一月,核明了身份和境界,品行礼仪都过关了,才可进城。


    “这封阵是所有参赛的仙门都要布下一道的,五花八门且繁琐无比。”李四说,“要是硬闯——恐怕不容易。”


    春悯叹气道:“便是容易也不能真劈开了进去,他们做得不错,这事儿有一次便可能有第二次,真来了第二次,咱三人头可不够——清川真君!住手!”


    他话还没说完,陆不尽已目露凶光,鬼头铡出鞘,一副沉香劈山救母的气势往城门的方向走。


    春悯连忙从后面架住人,紧张道:“你想干什么!当街杀人吗!”


    陆不尽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了,可语气竟然异常平静:“我要进去。”


    “当然要进去,没人说不进去,可你不能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去啊!”


    李四也如梦初醒,忙迎上来,可又不敢碰陆不尽,如同八爪鱼般慌乱地挥舞手臂:“我……我……清川真君,这、这不好吧,人四年一次的大比我们就这么冲进去……”


    陆不尽冷冷看他一眼,李四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陆不尽!”春悯终于怒道,“出来前您跟我说什么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晕扔回去!”


    “来啊!”陆不尽不吃软更不吃硬,“春悯!两百年没较量过,我今日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我不信陆!”


    晴空一道雷鸣,天火如一线峡谷窥天光。


    惨白的天雷精准地落下,悍然劈在陆不尽的脑袋顶!连带着架着他的春悯和一旁愣着没动的李四也一块劈得外焦里嫩。


    春悯浑身上下无时不刻不被天道反噬,皮糙肉厚得被劈得没什么感觉;陆不尽也不是头回被烫成异域风情的卷毛了,独那法力平平,修为下等的李四被这一下劈得眼冒金星,扑通一下跪下去了。


    “好、好痛……”李四跪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儿少,颤抖道,“我、我还、还活着吗……”


    “活着的活着的。”春悯忙伸手扶他,掌心渡法力,以化解李四内息里乱窜的行气,“唉唉唉唉别合眼!别合眼!醒醒!”


    李四似乎很笃定自己难过此劫,两眼一翻,还是过去了。


    陆不苦在旁也是一惊:“他、他怎么……”


    “吓晕了。”春悯掰开了李四的眼皮看了看,“不过伤也不算轻,一时半会儿是不好动了。”


    陆不尽听到人没死,复冷酷无情道:“你在这看着他,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他们之前被守城的礼天阁弟子和其他宗门的修士一起拦住,眼下在郊外的小山脚下。还好是片密林,没牵连到旁人,只一棵倒霉的树被波及到了。


    树干焦黑,还有点火星。春悯用自己学得很蹩脚的坎字诀灭了火,蹲下身把不省人事的李四背起来,放到了不远处低头吃草的三毛身上。


    春悯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陆不尽说:“哪怕你真不把那些人当回事,闯进去也不是什么好方法。若是那斥恶刀真在城里什么显眼的地方,早就被仙门供起来当宝物了,何愁到现在都找不到?”


    陆不尽脚步一顿,蹙眉道:“什么意思?你骗我?”


    “我觉得中青城可能有线索,但没法给您打保票。便是真的有线索,也不可能是在什么显而易见的地方摆着把亮闪闪的斥恶刀。跟人打听何处有奇异的妖乱,祟物作怪的消息,才算正理。”


    “打听?”


    “这中青刚好在举办中青大比,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五湖四海的少年修士都远赴此地,若是能跟他们混好关系,打听下各地可有什么不晓源头的妖乱,或者奇怪的妖刀、妖刀残片,岂不是事倍功半?你这么杀进去,城里人哪有敢跟你说话的,难道你见人就大喊‘吾乃清川真君,快告诉我何地有怪事’。”


    春悯看陆不尽的眼珠往下偏,一副思索这样可不可行的表情,忙道:“我告诉你,我亲身体会过,根本没人信的。”


    “不仅没人信,你这么硬闯,他们还要把你当祟物,真打起来了,他们围攻你一个,你当真收得住手?若杀了人,不管他们信不信你是清川真君,那此事也不能善了了。”


    陆不尽有些听不进人话的毛病,但脑子偶尔还是能用的。或许是险些劈死个点化仙的事儿对她还是有点影响的,她稍微冷静了些,开口问:“那你有什么法子?”


    见她终于肯听人说话了,春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随即笑道:“好说,你我三人,外表看来也就二十左右。我现在自立门户,就叫——山里门,我们师兄妹三人这就去那椒玢山的学宫上习礼受审,一个月后,与其他门派的人一道光明正大地进城。”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着观察陆不尽的表情。陆不尽是个不太想事儿的人,但也因此分外果决,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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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踌躇犹豫些什么,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谁知那陆不尽闻言,表情却是忽然一空。


    愣愣的,眼像散黄的蛋。


    春悯被她瞧得发毛,还没开口,却又见她忽然扭头,望向椒玢山山顶伫立的学宫。


    只见一片用作障眼法的紫雾与白云缭绕,隐约可见宫顶对生的两朵佛莲,其他的都在那浮云之中。


    学宫名渡生,前身是渡生宗,渡生宗覆灭后,礼天阁和诸仙门以孤命真君的名义兴建此学宫。


    陆不尽有些恍惚,半晌问道:“这里是秦家山?”


    春悯想了想,这片地是孤命真君秦闯家的,叫秦家山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遂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跟孤命真君关系好像不错。”春悯说,“他也在人间,说不定就在里头呢。”


    春悯暗自道:虽然跟我关系不怎么样就是了。


    陆不尽摇头:“秦闯从来不回秦家山。”


    春悯问:“这是为何?”


    陆不尽拧眉看他:“秦闯全族死在这山里,自然是怕触景生情,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没心没肺?”


    这人好好说话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咄咄逼人起来,春悯当作没听见,牵着驴往山上走。


    陆不尽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顺,可也不好再纠缠,缀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山间层林浸染,枯黄的秋叶一阵风来便簌簌落下,在地上铺就一层绵软的氍毹,踩上去却又发出脆果样的声响,似乎能听出一阵甜味儿来。


    春悯揣着手欣赏这风景,连三毛似乎都比平时更乖巧,吓晕的李四在三毛身上打呼,背上还落了几片叶子。天气凉爽干燥,山间时不时吹起风来,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天空高远,飘着几朵潦草的云彩。


    这般金秋,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倒是那陆不尽,神情越发阴郁,走得慢,神情却又还有几分恍惚。


    他俩那关系,春悯也不好问,只当作没瞧见。


    行至半山腰,春悯远远就瞧见了一个碑界,周围还稀疏站着几人。他牵驴走过去,就见那几人往碑上撒酒。


    碑上只写着七个字:徵灵二十七年秋。


    “徵灵……”春悯道,“我记得是东纶的纪年。”


    睡得太久,人间的王朝都更迭了好几次,春悯也记得乱七八糟的,还得掰手指往回数。


    才数一半,身后的陆不尽就已经走上前来,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春悯吓了一跳。


    陆不尽干脆利落地朝着那碑磕了三个响头,一旁撒酒的几人见了,犹豫片刻,也合手朝着碑界作揖。


    凉风飒飒,碑上的叶子打着弯飘了下来。被酒淋湿的地方颜色更深,蜿蜒而下,一打眼像是滩血迹。


    春悯盯着看了会儿,忽然道:“你来过这儿?”


    陆不尽看着那碑说:“我们都来过,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也是三百年前中青妖乱真正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