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香园出来，坐上车。


    傅之年亲自开车，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傅之年一言不发，车速比平时快了很多。车窗外的路灯，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线。


    车子没有开往温以安家的方向，而是一路向着市中心驶去。


    最终停在了α-Capital总部的地下车库。


    “下车。”


    他率先下车，温以安跟在后面。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一间巨大而空旷的办公室。一面是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傅之年走到办公桌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你今晚在做什么？”他死死地盯着温以安，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差一点就毁了所有事。”


    “我毁了什么？”温以安平静地与他对视，“我只是戳破了一个脓包。如果不让杜老看到他儿子的真面目，他永远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的收购案就永远只能停留在喝茶聊天的阶段。”


    “但你的方式太冒险，”傅之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激怒了杜明，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和启明资本合作，彻底倒向我们的对立面。你还当面顶撞杜老，试图用言语操控他的判断。神谕的推演模型里，你今晚的行为，有超过60%的概率会导致谈判彻底破裂！”


    “所这就是你和你的神谕的问题。”温以安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你们只计算概率，却从不计算人性。”


    “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杜老对儿子最后的期望，就是他对亡妻心血的守护。这些东西，像一道墙堵在那里。不把它敲碎，你那些完美的商业计划书永远都递不进去！”


    “我今晚做的不是在赌那40%的成功率。我是在创造一个新的局面。一个杜老不得不正视内部危机，不得不重新评估我们价值的局面，一个让杜明狗急跳墙，从而露出更多破绽的局面。”


    “你——！”傅之年被她这番强悍的逻辑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


    在璀璨的城市夜景前，她站在那里，身形纤细，气场却强大得可怕。她的眼睛里燃烧着一串名为“信念”的火焰。


    这种火焰，灼热，明亮。


    让他感到一阵陌生的心悸。


    “傅之年，”温以安上前一步，双手也按在桌面上，与他对峙，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数据理论。在这场游戏里，你负责提供武器和弹药，但扳机，必须由我来扣。”


    “因为你只懂计算，而我，懂人心。”


    傅之年的办公室里，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激烈对峙后的紧绷。


    傅之年死死地盯着温以安。


    “扳机，必须由我来扣。”


    被他选中的工具，此刻正清晰地宣告，她要成为玩家。


    他胸中的怒火在与她那双燃烧着信念的眼睛对视时，竟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最终那股狂暴的情绪慢慢沉淀成一种更为复杂的，他自己也无法定义的情绪。


    是挫败？是不甘？还是一种……被强者挑战后，不自觉产生的、危险的兴奋？


    他缓缓地直起身，收回了充满压迫感的姿态。转身背对着她，走到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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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


    “你的赌注，太大。”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如果杜老今天选择维护他儿子的面子，我们的所有投入，都会变成沉没成本。”


    “所以，我们赌赢了，不是吗？”


    傅之年没有再争论。


    因为他知道，事实胜于雄辩。无论过程多么偏离他的计算，温以安确实用她的方式，将僵局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傅之年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杜家的管家。


    他按下免提，管家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傅先生，温小姐在吗？”


    “我在。”温以安应道。


    “温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刚才……刚才明少爷又回来了，跟老爷大吵了一架。明少爷说……说您和傅先生根本不是真心谈恋爱，是为了骗取老爷的信任，才演的一场戏。还说……还说像傅先生这种冷冰冰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未婚妻……你们是为了收购无所不用其极……”


    “老爷听了之后，气得差点犯病。他现在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问问您……”


    “我知道了，福伯。您照顾好杜爷爷，别让他太动气。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


    挂断电话，是傅之年先开的口。


    “现在，你的新局面出现了新的变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温以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她只是抬起眼看着他，平静地问：


    “那么，傅先生。明天晚上有空和我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