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太过离奇，姜沉参与过实体的挖掘，自然知道当时躯干被挖出来的模样。


    实体每个连接处的断口都有电线，就算外观再像人类，也不会产生自然跳动的心跳声。


    姜沉边回想，边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小季却以为她真的怕了。


    它思考，那双手是不是这次撤开，再也无法再回来。


    小季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在面对问题时会焦头烂额，以AI的角度来说，遇见问题反而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代表找到了需要优化的空间，它只需要不断优化、锻炼，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可它想得太简单了，面对问题出错它一直毫无压力。是因为AI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它也不在乎那些后果。


    但轮到需要它承担责任，它需要思虑再三，它竟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完美的解，至少在姜沉身上，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它的程序没有处理过如此棘手的问题，也许并不棘手，只是因为问题压在它的肩头，让它进退两难。


    前进是一步是直视她可能恐惧的眼睛，后退一步可能面对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近在咫尺，越来越远。


    小季连几个小时都没撑过，它坚定伸手拉住姜沉，狡猾的让指节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扣，动作前所未有的强势。


    或许机器的力度还无法精确掌控，它印象中略显克制的扯动，竟然让她踉跄地跌入它怀里，使她后背靠在它的躯干上。


    仿真的肌肉结实有力，藏在下面纵横交错的有色电线隐隐跳动，像极了延展开的真实血管，脉络尽头连接的心跳声自始至终没有离去。


    姜沉压低声音惊呼：“小季。”


    “不要讨厌我，姜沉。”


    小季顺势把头抵在姜沉肩颈一侧，几乎咬耳朵的距离，另一只手无比熟练地环住她的腰，把她拢得更牢。


    姜沉还在消化这句话，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一个字节。


    研究人员讨论络绎不绝：“后台显示实体完全被激活了！”


    “我去看看情况，你们观察后台数据。”


    提议的研究脚步急促。


    到达记忆里实体摆放的地方，研究员反复揉了揉眼睛。


    躺在地面上的实体和蹲在实体边的姜沉，同时消失在视野里。


    他愣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冲棚内的吼道：“实体不见了！”


    “我这里实验数据也断开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乱作一团。


    姚金龄表情不变，扫过一圈环境，正巧对上陈银川的眼，她们第一次默契开口：“姜沉呢？”


    人群里不知谁开口：“……好像也不见了。”


    姚金龄反倒一点也不慌了，坐下来翻找姜沉的电话号码：“找到姜沉，就能找到实体。”


    ……


    姜沉不明白小季是怎么如何在她完全反应不了的几秒内，跑到现在这处她自己都陌生的地方。


    浅浅的溪流不急不缓往低处淌，旁边茂盛的、无人打理的芦荟丛随风左右轻柔晃动，遮盖住她们的身影。


    姜沉腰被圈住，后背死死贴近小季正面。


    它双腿屈膝，大腿稳稳托起她的屁--股。


    她的嘴还在被小季轻轻捂着，它已经大胆到略显不经意地反复用它的指腹按压她的嘴唇，由轻转重，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打了一下它的手背，示意它把手放下去，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


    通红。


    姜沉捂住心口，掌心好似下一秒就能握住蹦出来的心脏。


    她确定以及肯定，这次一定是她的心跳声。


    “怎么了？小沉。”


    见姜沉不排斥它这副和人类不全似的模样，它忍不住得寸进尺。


    她不讨厌它。


    她太可爱了。


    好想、好想多碰碰她。


    更多、更多、更多。


    一直、一直、一直。


    触碰她。


    姜沉不知道小季哪里学来的先发制人的招数，这种倒打一耙的做法，让她无奈想扭头，面对面和它好好说道说道。


    “该问‘怎么了’的人应该是我吧……”


    莫名其妙就这样单方面被小季带着跑走。


    小季没用多少力气，轻捏住她的下颚，把她的头掰回去，不让她有机会和它正面对峙。


    “可我不是人呀，小沉。”


    小季更加大胆用这颗非人的头颅贴紧姜沉，看见她后颈露出来一小块光洁白皙的皮肤，忍不住低头，佯装不小心多次用唇瓣，激起她下意识的战栗。


    人类好敏-感。


    还是只有姜沉这么敏-感。


    当褪去压在思考链上的担忧，小季就如同能触碰这个世界的新生儿般。


    对一切，不。


    对姜沉越发好奇。


    它忍不住对照资料库内其他人类的资料，它更在意姜沉面对许多情况的反应，哪怕它差不多能模拟猜测出来。


    姜沉缩了一下脖子。


    她怀疑小季故意用嘴唇不停擦过她的后脖颈。


    太痒了。


    但她很快否决自己的想法，小季是个单纯温柔的AI，怎么会这样做呢？


    手机铃声在空荡的芦苇地响起。


    小季的手比姜沉更快，拿过她口袋里的手机。


    备注为“姚金龄”的电话在它眼前闪烁很快，铃声播放至尾音，开始重新播放第二次。


    它知道之后陈银川也会继续打过来。


    它清楚，只要它在。


    这些人不会放过姜沉，会把她生活搅得一团糟，会把她困在她并不感兴趣的领域。


    它还是希望她能实现，她真正的梦想。


    它会离开的，这台机械埋了太长时间，机械寿命不会太长的。


    不过在这之前，它会解决好一切。


    小季没替姜沉挂断，把手机音量调小递到她面前，指尖勾起她垂落在肩头的发尾，环住她腰的手慢慢松开，切换成一副柔弱痛苦的模样。


    机械的学习速度是令人惊讶的，它搜索大量人类大多无法拒绝的说话方式，一张嘴就编造了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小沉，他们操作时候一直想要破解我，毁掉我。我每一次代码剥离都特别疼，我好害怕，我们不回去好不好？我也可以带你回家的……”


    它已经有能力保护姜沉，所以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劝解，那是无能情况下的下下策。


    它现在的目标，是让姜沉远离所有的痛苦源头，需要直面的她已经直面过，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它。


    而它会做到最好。


    姜沉转身面对小季，她张嘴刚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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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不会疼，也不会害怕。


    可小季头顶的显示屏，上面显示一个“哭哭”的动态表情。


    她就不忍心了。


    姜沉长按手机侧面按键，一气呵成关机，随后抬手摸摸它的脑袋。


    “好，听小季的。”


    它很难得提出一个只关于自己的事件，无论真假，姜沉都会答应它。


    毕竟过去她说过，要实现一个只关于它的愿望。


    小村落地方很大，但姚金龄和陈银川加起来的人也不少。


    所有人分散开找，迟早也会找到这个地方。


    只是姜沉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


    此次换她，主动遮住了小季的唇。


    “那个姜沉真的带着实体跑了？没可能吧？实体凭什么跟她跑？那可是姚金穆博士的成果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小溪边，粗略剥开一处芦苇荡，继续朝前走，声音距离姜沉她们越来越近。


    “你今天才来，你不知道。这个实体，就是金穆博士为姜沉做的？”


    “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她们好像认识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老板的八卦也没人敢去问啊。”


    姜沉余光能看见两人和她们距离已经不足百米，她紧张地趴在小季怀里，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它身上，捂住它嘴的动作下意识用力。


    小季微微后仰，屏幕上显示的表情愉悦。


    姜沉嗔怪地瞪了它一眼，摇头暗示它别乱动。


    它却仿佛听不懂似得，舌尖探出一点，绕着她的手心中央打圈圈。


    姜沉掌心瞬间被烫伤般收了回来，湿润的液体留砸手心的不多，不一会，手心逐渐升腾的温度，就把这点仅存的痕迹蒸发干净。


    “小沉，这是不是像你们人类说得那个词。”小季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屏幕亮亮的。


    “什么？”姜沉压低声音，眼神瞟着来人的动静。


    “偷、情。”


    风在四周的芦苇边呢喃，白色的絮像轻盈的小伞漫天飞舞，降落一地，有的甚至不偏不倚停在姜沉发顶。


    姜沉现在逃也不是，说也不是，脸上的红越发自然，就像她生来就有那样。


    她觉得小季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们只是一人一机在芦苇荡里躲着避免研究员的发现而已……


    和偷-情毫无关联之处。


    而且她们现在又不是确定的那种情侣关系，她又没有其他喜欢的人或者别的物种。


    “和这个词完全无关。”姜沉这句反驳没有任何说服力。


    两个人的搜寻速度加快。


    姜沉心里默念着不要过来。


    可当两个人搜寻到姜沉那芦苇丛里那边，脚步真的往这里走来。


    她还是想逃。


    芦苇荡沙沙的吹拂声，正好掩盖姜沉的声音。


    “不走吗？要是被发现我们两个这样就说不清了！”


    “什么样？”


    小季观察姜沉每一个动态行为，唇角带笑。


    “就这样啊！”姜沉随着多吐出一个字，就心虚一分，“你搂着我的腰，我们两个之间靠近成这样，好像在做…那种事情一样！”


    小季嘴角的笑容完全克制不住。


    真的太可爱了。


    “可小沉不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像‘偷情’吗？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