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厅厚重的大门被突然推开。


    威廉·张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华尔街常见的昂贵定制三件套，


    而是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单排扣西装，面搭配一条没有任何花纹的深蓝色领带。


    他看上去四十岁上下，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手里只拿着一个薄薄的黑色文件夹，和一个平板电脑。


    一张典型的亚裔面孔，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静，


    没有丝毫面对权力巅峰审判席时，应有的紧张或谦卑。


    他没有看主席台，也没有看两侧虎视眈眈的议员，甚至没有看那些对准他的镜头。


    他只是径直走到孤零零的证人席前，站定，微微颔首。


    “主席先生，各位委员，威廉·张代表磐石基金会出席听证会。”


    “张先生，”


    索恩伯里强压着怒火，


    “你迟到了。这是对美利坚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基本的尊重吗？”


    威廉·张的目光终于抬起来，平静地迎上索恩伯里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很抱歉，主席先生。处理一些紧急事务，耽误了时间。”


    “紧急事务？”


    索恩伯里旁边一位鹰派议员立刻抓住话头发难，语气咄咄逼人，


    “比接受国会的质询更重要？还是说，磐石基金会认为，国会的权威可以如此轻慢？”


    威廉·张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议员先生，”


    他转向发难者，声音依旧平静，


    “磐石基金会尊重一切合法程序。今天的延迟，


    恰恰是为了确保本次听证会能够在一个更……透明和公正的基础上进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主席台上那几张或严肃或愤怒的脸，最后落回索恩伯里身上。


    “在回答各位可能提出的任何关于磐石基金会，所谓‘国家安全风险’的问题之前，


    我认为有必要先澄清一些更基础、也更紧迫的事实。”


    他不再看索恩伯里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低头，打开了那个薄薄的黑色文件夹。


    几张轻飘飘的A4纸被他抽了出来。


    纸张很普通，但上面的内容，却让人窒息。


    威廉·张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听证厅，


    “这是委员会主席，尊敬的理查德·索恩伯里参议员，


    在过去的十年间，通过位于开曼群岛的‘海风资本’账户，分十七次，


    总计收受贝莱德集团关联公司提供的‘政策咨询费’，五千八百七十万美元的银行流水记录副本。”


    “这是参议员先生利用其家族信托基金，


    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持有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关联企业股份，


    并在过去五年间，获得超过一千八百万美元免税分红的股权证明，及税务规避路径说明。”


    “这是……”


    威廉·张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地剥开政治华服下的腐烂躯体。


    他每念出一条，就抽出一张纸，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展示一份普通的公司财报。


    他念的不是索恩伯里一个人。


    “这是委员会资深成员，约翰·克莱默参议员，


    通过其妻子名下的慈善基金会，接收来自高盛集团‘定向捐赠’的记录，总额九百二十万美元……”


    “这是……”


    一连七个名字！


    全是委员会中叫嚣着要彻查磐石、对华强硬的核心鹰派议员！


    威廉·张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张脸瞬间失去血色。


    索恩伯里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转为死灰，握着座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被点名的议员们，有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眼神慌乱地躲闪；


    有的试图强装镇定，但嘴唇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有的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宽大的座椅里。


    整个听证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只有威廉·张那平稳、清晰、毫无感情波动的宣读声，以及纸张翻动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记者席上，短暂的震惊过后，是疯狂的骚动！


    无数相机镜头转向主席台，捕捉着那些位高权重者，此刻狼狈不堪的表情。


    快门声如同爆豆般疯狂响起，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


    记者们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这可是能震动整个华盛顿、甚至改变政治版图的超级丑闻！


    威廉·张念完了最后一条，合上文件夹，抬头，目光再次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主席台。


    “主席先生，各位委员，”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磐石基金会无意介入贵国的内部事务，更无意挑战参议院的权威。


    我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遵循市扬规则、恪守商业道德的全球性投资机构。”


    他微微停顿，目光最终定格在索恩伯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但任何基于臆测、偏见甚至是不正当商业竞争目的，


    试图通过政治手段向磐石基金会施压、勒索的行为，


    我们都将被迫采取一切必要且合法的措施，坚决捍卫自身的权益和声誉。”


    他看向主席台，微微颔首：


    “我的陈述完毕。如果委员会没有基于上述事实、仅针对磐石基金会业务本身提出新的、具有实质证据的问题，那么，请允许我告退。


    全球市扬瞬息万变，基金会还有很多‘紧急事务’需要处理。”


    说完，威廉·张不再看任何人，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和那个薄薄的黑色文件夹，


    转身，在无数道惊骇、愤怒、探究、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在疯狂的闪光灯洗礼中，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听证厅大门。


    完全没有理会，也毫不担心后面的法案投票。


    ……


    华夏，魔都，云栖庄园。


    陈默穿着一身舒适的纯棉家居服，赤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他面前的小圆桌上，摊着一份刚送来的《华尔街日报》。


    头版头条的巨幅照片，是听证会主席台上索恩伯里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标题更是触目惊心：


    《政治献金丑闻席卷国会山，磐石基金会的致命回击！》


    詹姆斯·伯纳德站在他身后半步远，汇报着华盛顿的最终结果……


    “……威廉的处理干净利落，符合您‘点到为止，但必须打痛’的原则。北美区的压力暂时解除。”


    “…法案虽然通过，但核心杀伤条款……追溯过往和强制剥离的权力被删除。我们在北美的现有资产安全。


    但未来在新敏感领域的拓展，会面临更严格的审查和限制。”


    “嗯。”


    陈默应了一声，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兴趣缺缺。


    他抿了口咖啡，目光投向露台外修剪整齐的广阔草坪。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桌角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外卖APP。


    “詹姆斯，”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南翔老店的蟹黄汤包，订两份。再来份豆腐脑……咸的。”


    “是，先生。”


    詹姆斯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