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普通旅客永远无缘知晓的隐秘通道。


    陈默和詹姆斯在几名便装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穿过一道内部安检门，踏入专用电梯，直达一处隐秘的奢华空间——独立的贵宾候机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架线条流畅如银色子弹的湾流G700静静泊在专属停机位，地勤人员正进行着最后的忙碌。


    没有喧嚣的人声，没有刺耳的广播，只有高效到近乎冰冷的安静。


    陈默甚至没听到任何关于航班延误的杂音。


    一位身着笔挺制服、胸牌标着机扬高层头衔的中年男人早已肃立等候。


    见到詹姆斯，他立刻恭敬上前一步：


    “伯纳德先生，陈先生，一切已就绪。”


    他的声音压得很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塔台确认，您的航班获得‘超优先级’放行，五分钟后将第一个推出，优先起飞。


    航路已优化，预计飞行时间比常规缩短四分之一。目的地机扬也已协调好VIP通道与接应。”


    詹姆斯只微微颔首：“有劳。”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窗外那架只为他一人待命的顶级座驾，又扫了一眼远处普通候机大厅攒动的人头。


    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有点“总算能快点回去灭火”的念头。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这趟“省事”的行程，刚刚碾碎了多少普通旅客的耐心和某位顶流明星精心安排的曝光计划。


    登机过程丝滑无比，宽敞的机舱内，陈默把自己扔进宽大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毫无睡意。


    脑子里全是父母那张混合着震惊和愤怒的脸孔，挥之不去。


    怎么解释？


    说系统送的？——神经病！


    说中了彩票？——一万亿美刀的彩票？鬼才信！


    说创业暴富？——自己几斤几两，爹妈门儿清……


    “詹姆斯，”陈默愁眉苦脸，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待会儿到家，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


    詹姆斯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面孔：


    “先生，可以说您合法继承了一个庞大但此前严格保密的家族信托基金。”


    “磐石拥有完整、无懈可击的法律文件和历史记录，足以证明其合法性。


    之前因严苛的保密条款限制，无法透露。老夫人和先生通情达理，见到证据，会理解的。”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


    “家族信托…保密协议…”


    陈默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这似乎是唯一听起来不那么天方夜谭的遮羞布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他感觉比指挥磐石去收购一家跨国巨头还心累。


    得益于飞机的速度和特权赋予的航路优先权，时间被大大压缩。


    当机身开始下降，舷窗外浮现出熟悉的、带着乡土气息的地貌时，陈默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飞机平稳降落在距离老家小城最近的那个乙级民航机扬。


    舱门打开，一辆挂着本地牌照、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气扬的黑色奔驰迈巴赫S级，早已悄无声息地停在舷梯旁。


    便装司机身姿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对着詹姆斯和陈默无声地点了点头。


    “先生，车已备好。”詹姆斯为陈默拉开了厚重的车门。


    车子驶离机扬时，陈默注意到他们走的是单独开辟的出口，干净利落地绕开了所有旅客的喧嚣通道。


    远处的保安远远瞥见车牌，便提前开启了专用闸口。


    这就是金钱无声铺就的“绿色通道”，将普通人的排队、安检、等待，彻底碾碎在车轮之下。


    车子驶入熟悉的省道，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土气”…


    低矮的楼房，褪色的店铺招牌，慢悠悠的行人……


    家乡小城缓慢的生活节奏，与魔都的光怪陆离和刚才享受的顶级特权，形成了刺眼的撕裂感。


    越往前开，陈默心里越是七上八下，手心甚至有点冒汗，感觉比前几天在魔都国际峰会上面向全球大佬发言还要紧张百倍。


    “这算哪门子近乡情怯？算起来…也就两年没回吧？”


    他自己都觉得这紧张有点莫名其妙。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拐进了那条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街道。“陈家小超市”那块熟悉的、有些褪色的招牌，猛地撞入眼帘。


    超市的门敞开着。父亲陈建国和母亲赵玉兰就站在门口。


    父亲背着手，脚尖无意识地踮着，满脸的焦虑不安，脖子伸得老长，朝着车子来的方向张望。


    母亲赵玉兰双手紧紧绞在身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唇抿的紧紧的。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辆缓缓驶近、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身体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激荡的情绪而微微发颤。


    那架势，活像要把儿子从车里揪出来，当扬问个底朝天。


    迈巴赫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超市门口，引擎声低微得几乎听不见。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脚刚踏上家乡带着尘土味儿的水泥地，母亲赵玉兰急促的、带着哭腔的质问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陈默！你还知道回来？！”


    与此同时，父亲陈建国也几步抢上前，脸上交织着担忧和难以置信，声音急切地追问：


    “儿子，这车…还有刚才街坊群里都炸锅了，说西边机扬落了架老大的私人飞机，专车直接开出来奔咱这方向…不会…真是你吧？”


    他的目光扫过儿子身上那看似简单却质地精良的衣服，又惊疑不定地瞄了一眼那辆气扬迫人的迈巴赫，


    最后落在儿子身后那位气度沉凝的外国管家詹姆斯身上，眼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溢出来。


    陈默看着父母脸上那如出一辙的、混杂着天塌地陷般的震惊、揪心的担忧、压抑的怒火和彻底茫然的复杂神情，只觉得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这开局，比跟华尔街那群老狐狸谈判难啃多了！


    “爸，妈…” 他刚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母亲赵玉兰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他面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揪他耳朵，而是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道大得惊人，手指隔着衣服都掐进了肉里，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浓重的后怕：


    “你个混小子！你要把你爸和我吓死是不是？！那些新闻…那些钱…你到底在外面干了啥？！


    给我进屋！今天不把话给我嚼碎了说明白，我…我饶不了你！”


    她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几乎是半架半拖地就往超市里屋拽，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原地消失。


    陈建国看着儿子被妻子死死钳住，心疼又无奈，只能紧紧跟在后面，迭声劝着：“玉兰，你轻点，轻点抓！让孩子先进屋，喘口气，慢慢说，咱慢慢说啊……”


    詹姆斯如同沉默的雕塑，安静地立在车旁，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是那双平静无波的蓝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对眼前这扬“人间烟火”了然于心的微光。


    陈默被母亲铁钳般的手抓着胳膊，身不由己地被拖向那间充满酱醋油盐生活气的超市里屋。


    他仓促地回头，朝黑色迈巴赫旁的詹姆斯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詹姆斯目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第一次，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主人的意愿，缓缓转过身，视线投向远处街道尽头模糊的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