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陈默将身体完全靠在后座，


    先前面对首长时那份从容和淡定，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眉宇间透着明显的疲惫，伸手解开西装最上面的纽扣，松了松领带，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副驾驶的詹姆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先生，现在回安缦吗？”


    “回？”


    陈默揉了揉眉心，随即目光突然被车窗外吸引。


    路边一个煎饼摊排着长队，摊子上热气蒸腾，隔着车窗都仿佛能感受到香气。


    他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


    “前面路边煎饼摊，停车。”陈默直接道。


    司机有些意外：“先生，您是说…路边那个？”


    “对，就那家。”


    詹姆斯没有任何质疑：“停车。”


    司机小心地将红旗L5靠边停在稍远些的树荫下，既不挡道，也离摊位有些距离。


    陈默没等司机开门，自己已经推门下车。


    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脖子，径直走向煎饼摊的队伍末尾。


    他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色西装，在排队买煎饼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几个排队的上班族和学生好奇地偷偷打量他。


    詹姆斯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又能随时应对。


    陈默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安静地排在队伍里。


    他看着老板熟练地摊开面糊，磕鸡蛋，撒葱花，刷酱料，夹薄脆，动作麻利无比。


    前面一个大妈正抱怨着超市鸡蛋涨价，旁边的学生在讨论考试，烟火气十足。


    队伍缓缓前移，终于轮到了陈默。


    “老板，两个煎饼，每份加……两个蛋，不要香菜，酱多刷点，薄脆要现炸脆的。”


    “哦，对了，一份要辣，一份不要辣。”


    陈默语气十分自然，就像经常来一样。


    煎饼摊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那辆气派的红旗车，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好，好嘞！您稍等！”


    他动作明显更麻利了些，还特意挑了两个刚炸好的薄脆。


    很快，两个鼓囊囊、香气扑鼻的煎饼果子装进纸袋递过来。


    陈默付了钱，道了声谢。


    他拿着煎饼走也没回车里，直接向旁边的树荫处走去，


    将那个没放辣的随手塞到詹姆斯手上，


    “尝尝，绝对好吃。”


    随后就站在树荫下直接咬了一口。


    酥脆的薄脆在齿间碎裂，酱香浓郁，热气腾腾。


    熟悉的味道让他满足的眯了下眼。


    “荷兰那边，进度确认一下。”


    他一边吃着，一边对詹姆斯随口说道。


    “是，先生。”


    詹姆斯立即应道。


    随即一只手拿着煎饼，一只手掏出那部黑色卫星电话，


    向旁边走了几步，确保声音不干扰陈默，用荷兰语开始通话。


    “荷兰项目‘信使’状态？”


    电话那头立刻回复：“目标仍在史基浦T7区。


    海关组长范德维尔态度强硬，坚持要完整用户证明和欧盟许可，背后有美方影子。”


    詹姆斯听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范德维尔妻子在卢森堡账户，那笔50万欧元的‘咨询费’记录，发给荷兰FIU了吗？他儿子学术造假的证据呢？”


    “经确认。FIU举报邮箱和校学术委员会主席邮箱均已发送，加密标记为最高优先级。”


    “很好。”詹姆斯声音没有起伏，


    “通知我们的‘鼹鼠’，启动B预案第三步，10分钟后让范德维尔接个电话。


    ‘星海物流’按原计划准备接收‘医疗激光部件’。起飞时间不变。”


    “收到！”


    通话很快结束。


    詹姆斯收起电话，回到陈默身旁，看了一眼手中的煎饼。


    十分罕见的犹豫了一下，才咬了一口。


    ……


    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保税仓库T7区。


    “文件不全就是非法滞留！要么补齐，要么等着拍卖！别想糊弄过去！”


    被严密包裹的ASML光刻机模组，静静摆放在旁边。


    星海物流的经理试图解释：“先生，这是敏感医疗设备部件，许可正在……”


    “那就等……”


    范德维尔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时间刚好是詹姆斯挂断电话后的10分钟。


    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脸色瞬间变了……


    荷兰金融情报局（FIU）高级调查官哈里斯。


    他急忙走到角落，才接通电话，声音下意识的放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哈里斯先生？您好，请问……”


    电话那头声音十分冰冷。


    没人知道具体内容，但只见范德维尔身体一僵，


    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额角渗出冷汗，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


    “是……是……我明白！这是个误会！我立刻处理！保证妥当！……”


    范德维尔的声音带着强压的慌乱，语速飞快，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些。


    电话被挂断。


    范德维尔靠在冰冷的货架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几秒后，他猛地回神，快步走回人群，对着一旁的手下喊道：


    “你们怎么回事……手续没问题为什么不放行！


    人家都说了是最高优先级医疗设备！立刻安排特殊通道转运……快！”


    手下和仓库人员瞬间愣住了。


    “还等什么！快装车！”


    范德维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仓库立刻忙碌起来。


    星海物流的专业人员动作利落地操作设备，


    沉重的木箱被小心装载到一辆封闭货柜车上。


    木箱旧标签被撕了下来，贴上了新的标签：


    “精密医疗激光设备部件 – 易碎品 – 最高优先级”。


    随着砰的一声。


    货柜车门被关闭锁死。


    范德维尔亲自检查了封条，对司机急促道：


    “快走！走特殊通道！直接上停机坪，别耽搁！”


    货柜车迅速离开。


    范德维尔看着车子消失，无力的靠在墙上，脸色依旧难看无比。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短信：


    【货物离港，忘掉今天，账户安全。】


    ……


    几乎同时。


    荷兰机场一处偏僻停机坪，一架无显著标识的波音747货机引擎轰鸣。


    后舱门缓缓打开。


    那辆货柜车在引导下直接驶入，精准倒至舱门。


    几名无标识制服的地勤人员熟练操作装卸设备，将货柜平稳吊进货舱固定。


    舱门关闭。


    货机滑行，加速，冲入天空，飞向东南亚方向。


    塔台观察窗后，一个帽檐压低的地勤人员拿起对讲机：


    “‘阿尔忒弥斯’包裹已送出。航路畅通。”


    ……


    北亰街头，树荫下。


    陈默刚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通，“赵部长？”


    “陈先生！”


    赵立坚的声音充满激动和难以置信，


    “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荷兰那台NXE:3600D核心模组……已经离港了！


    伪装成医疗设备转运，预计七十二小时内抵达中转站！这速度……简直……”


    “哦，知道了。”


    陈默语气平淡，似乎理所当然，“没耽误就好。”


    “陈先生，这效率实在是……”


    赵立坚一时不知如何表达震撼。


    要知道从昨天开会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竟然就……


    “基操，勿6。”


    陈默懒懒的打断他，“还有事吗？我这刚吃完呢。”


    “没，没了！后续我们跟詹姆斯先生对接！万分感谢！”


    赵立坚连忙道，语气充满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