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把范长青送到公司楼下，车门旁，他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语气恳切地保证道：“范叔，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跟着操心了。但我想告诉您，我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反复推敲和盘算。我这个人，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所以您尽管放宽心，我绝不会让这摊子铺得太大，最后把自己栽进去。”


    范长青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坚定力量，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欣慰地拍了拍江屿的手背，目光里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佩服。


    “好，我相信你。”他释然地叹了口气，“是我多虑了，人老了，没了你们年轻人的魄力和冲劲。你可别怪范叔多事。”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


    “那哪儿能呢！我得加倍谢谢范叔的关心才是。范叔，您慢走，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给您带上顶好的新茶！”江屿的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真诚。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茶不好，我可不让你进办公室的门！”范长青也难得地开了个玩笑，气氛彻底轻松下来。


    “哈哈哈，行！”江屿朗声笑着，主动为他拉开了车门。


    目送范长青的车汇入车流，江屿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转身的步伐又急又快。


    一进公司，他一把将林东拽进办公室，“砰”地关上了门。


    “妈的，让邱洁那个女人耽误了多少事！”江屿身体重重地陷进老板椅，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与疲惫，“那个项目策划书，到底怎么样了？”


    “邱洁？她又作什么妖了？”林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别提她了，蠢货一个，浪费口舌。”江屿不耐地摆了摆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说正事！”


    林东立刻收起八卦的心思，神色一肃：“已经做好了！完全是按照马区长的要求，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策划部那帮人，争分夺秒，眼睛都熬红了，用最快的速度搞出来的。”


    “好！立刻发给马区长那边过目。只要他们点头，我们就正式提交，准备拿地！”江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白！只要马区长那边不节外生枝，这事就稳了。”


    “我预计，明年就能破土动工！”林东的语气里压抑不住兴奋，这个项目承载了整个公司的希望，更关系到他们每个人沉甸甸的年终奖。


    江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东子，你说这创业怎么就这么难呢？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像一根永远绷着的弦，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这一路看似顺风顺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顺利”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的算计和博弈。


    遇到的麻烦和陷阱，都被他悄无声息地摆平了，而摆平这些，需要的是钢铁般的心理素质和滴水不漏的应变能力。


    林东重重地点头，感同身受：“是啊。尤其你，江哥，你还要管着其他公司，还得操心嫂子的餐厅。你简直就不是人，是个机器人。”他由衷地佩服，“换作是我，能把一件事做好就谢天谢地了，根本兼顾不过来。”


    江屿闻言，终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那你倒是说说，你能做好哪件事？”


    “做好拍您马屁的事啊！这一件就够我吃一辈子了！”林东也嬉皮笑脸起来。


    “滚蛋！想拍我马屁的人多了去了，你得从这排到法国去！”江屿笑骂道。


    “那我不是已经在法国排着队了嘛！”林东机灵地回道。


    事情有了突破，两人心情大好，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笑闹过后，江屿神色一整，又转回正题：“省城那边，还要新注册一个地产公司，这事你去办。找个信得过的家里人当法人，实在不行，就让我爸来。我还能坑自家人不成？股权方面，上次跟吴世豪吃饭时都谈妥了，你照着那个章程办就行。”


    林东的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老大，真的……只给我百分之一？”


    “怎么，嫌少？”江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少，当然不算少！”林东连忙摆手，随即又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再多投五万块，凑个百分之二？”


    他太清楚了，一旦公司未来上市，这百分之一的差距，就意味着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


    江屿看着他那副既贪心又紧张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你小子，算盘打得倒是精。行，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再给你百分之一。可惜你不是个妹子，不然吴世豪那小子，说不定一高兴能甩给你百分之五！”


    林东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谢谢老大！老大万岁！我要真是个妹子，哪还需要吴世豪给？您不就直接给我了吗？”


    “扯淡！老子结婚了，有家有室的人！”江屿嫌弃地摆手。


    “我要是个倾国倾城的妹子，您可能就结不了婚了，保证先看上我！”林东得寸进尺地哈哈大笑。


    江屿夸张地做了个干呕的姿势：“快滚快滚！妈的，听得我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林东笑着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他前脚刚走，林静后脚就跟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没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地挑眉道：“江总，不给我倒杯茶吗？”


    江屿被她气笑了：“嘿，你这是要倒反天罡啊！老板还得伺候你喝茶？”


    “少跟我摆老板的架子，快点儿，渴死了。”林静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江屿没好气地摇摇头，终究还是起身，无奈地给她倒了杯温水。


    “行了吧，林大摄影师？”他把水杯递过去，“说吧，什么事？总不能真是来我这儿蹭杯水的吧？”


    林静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放下杯子，直视着他：“我就是想来最后落实一下，我的股份问题……吴世豪他，真的会给我那么多？”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确定。


    江屿一拍脑门：“我的姑奶奶，股份又不是我给你的，你找我确认什么劲儿？正主是吴世豪，你应该去问他啊！”


    林静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游离：“我跟他……又不熟。”


    “是吗？”江屿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可不这么觉得。要真不熟，他凭什么平白无故送你那么多股份？你当他是开慈善堂的？”


    林静顿时语塞，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丝憋屈：“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我还以为……他一直都这么慷慨呢？”


    “哈哈哈，”江屿笑出了声，“那他怎么不对林东慷慨？那可是未来百亿级地产公司的原始股，知道有多值钱吗？”


    林静彻底沉默了。


    她不傻，心里那份隐隐的不安迅速扩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


    人家凭白给你这么多，图你点什么，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她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傻姑娘，”江屿收起笑容，神色认真起来，“人家看上你了呗！你等着吧，接下来就是狂轰滥炸的追求，鲜花礼物能把你办公室淹了！”


    “啊？”林静杏眼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一点，她是真的没往深处想。


    “啊什么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不很正常吗？”江屿分析道，“吴世豪那家伙，虽然天天泡在女人堆里，可莺莺燕燕和你是两码事。他那是没吃过细糠，这回碰上了顶级的，那还不得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死缠烂打！”


    他早就看穿了吴世豪那点心思，饭桌上，那小子的眼睛都快黏在林静身上了。


    这种事，江屿心里清楚，却不好插手。


    他内心深处并不赞成林静和吴世豪有任何瓜葛，吴世豪当朋友可以仗义，当伴侣却绝对是个灾难。


    那家伙图的就是一时新鲜，等这股劲儿过去了，天知道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那我怎么办？”林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那股份……我不要了行不行？”


    她彻底手足无措了。


    她对吴世豪那种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没有半点好感，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可她更怕的是，万一拒绝得太难看，得罪了这位大少爷，会连累到江屿辛辛苦苦才搭起来的生意。


    一时间，她只觉得进退维谷，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