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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里斯克小姐的奇妙故事

    我们下榻的旅馆名叫“常青藤与夜莺”,是切尔西区众多精致小旅馆中的一家。


    老板娘布兰奇太太是个乐观健谈的中年妇人,小个子,脸颊红润,按她自己的说法,她喜欢交流一些活跃生活的小话题。


    她显然对我们这两位临时住客充满好奇,尤其是当得知我们与最近的霍普金斯案有关后。


    第二天早餐时,她端着果酱过来,自然而然地搭话。


    “霍普金斯府上的事,可真叫人叹息,”她一边摆弄着餐具一边说,眼睛瞟着我们,“阿瑟爵士,多好的一位先生,又有学问,又体面,怎么就走得这么突然。”


    简放下茶杯,语气平常地接话,“您似乎很了解爵士?”


    “哦,切尔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布兰奇太太立刻来了精神,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尤其是霍普金斯家那样的人家,总是惹人议论的。爵士是位情深义重的人,谁都知道他多么怀念他那位早逝的夫人,维拉,多美的名字,跟他那盆宝贝花儿一样。可男人嘛,尤其是那样一位有钱有地位的鳏夫……”


    她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维拉夫人去世刚过一年,风声就起来了。关于他和那位克拉拉·贝尔小姐的。”


    “他们走得很近?”我问。


    “何止是近,亲爱的,”布兰奇太太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剧院散场后常常能看到他的马车候着。贝尔小姐那时可是颗明星,虽说不算顶红,但那风情……啧啧。一个失去妻子的黄金单身汉,总是没法抵抗温柔美人的吸引力。他们不清不楚有些年头了。大家都以为他会娶她,结果呢?到头来只留下一座小房子和一点点钱。想想可真叫人心寒,她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


    “那迈克尔·洛特先生呢?”简忽然问,“他似乎一直深得爵士信任。”


    布兰奇太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有些惋惜。


    “洛特先生?哦,那可真是个英俊体面的年轻人,做事一丝不苟,现在又继承了那么大笔财产……说真的,要不是……我都想把我家女儿介绍给他了。”


    “要不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布兰奇太太凑得更近,声音几乎成了气音,“哎呀,就是……那方面嘛。大家都那么传。”


    “哪方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嗔怪地拍了我手臂一下,眼神暧昧,“还能是哪方面?男男女女那点事呗!他从没见对哪位小姐表示过兴趣,干干净净的,一点风流韵事都没有。这正常吗?一个那样年纪的体面绅士?所以都说……他怕是有点什么难言之隐。”


    我被她直白的话呛得轻咳几声,脸颊有些发烫。


    简倒是面色如常,只是追问:“或许他只是心有所属,不便表达?”


    “不可能,”布兰奇太太斩钉截铁地摇头,“没见他身边有什么特别的姑娘。要我说,他心里啊,恐怕就只有爵士和他那些花花草草了。”她说着,又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隐秘的真相。


    “劳伦斯·特里梅因律师呢?我到现在都没听过什么人提过他。”我问。


    “哦,他呀。他很老实,要我说,他甚至有些窝囊。没什么大本事,长得又平庸,四十好几的人了,前段时间才有年轻漂亮姑娘能够嫁给他,还不是他给出的钱多…那可是一大笔钱钱啊,现在特里梅因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是吗?”简笑着应和着,“出钱的话,他之前怎么不这样呢?”


    “哎呀,他之前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还不是当了霍普金斯先生的家庭律师,这几年才让他富了起来…霍普金斯果然是大家族啊…我女儿要是能……”布兰奇太太絮絮叨叨地说。


    我们谢过她提供的果酱和……信息。简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点着桌面。


    当天下午,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克拉拉·贝尔小姐的住所。


    那并不是霍普金斯爵士遗嘱中留给她的乡间小屋,而是位于切尔西边缘的一处略显偏僻的公寓。


    一位年纪颇大的女仆为我们开了门,据说她是贝尔小姐的奶娘,如今仍跟着她。


    克拉拉·贝尔小姐本人出现在小客厅时,依然能让人窥见她昔日的风采。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肤色也不复年轻时的光洁,但她身段依旧窈窕,甚至是消瘦,她穿着简单却得体的深色长裙,头发松松散散,有着几分倦怠的风韵。


    她的美丽并未完全褪色,只是像一幅放置过久的油画,蒙上了时间的灰尘。


    她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神情淡漠,似乎早已预料,又似乎毫不在意。


    “我知道你们会来,”她的声音依旧悦耳,“坐吧。玛丽,请给客人倒茶。”


    “您知道?”我有些疑惑。


    “当然。小姐。”她看着我笑了笑,那是不带任何恶意的调侃,“切西尔,或者说这一片,是一个封闭的地方。有点消息,就会疯了似的传。布兰奇太太老早就嚷嚷着她的旅馆入住了伦敦来的侦探。”


    她示意我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自己则缓缓走向那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天鹅绒沙发。


    她的动作带着优雅,在坐下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左手无意识地在自己腹部轻轻按了一下,然后才让身体沉入柔软的靠垫中,仿佛那是一个习惯了保护某个脆弱区域的小动作。


    她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透过袅袅青烟看着我们。


    “想知道那天我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警察问的一样。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次,那天一整天,除了上午他叫了所有人见他。我都在这里。玛丽可以作证。我们整理了旧物,试做了新的糕点,晚上一起听了无线电广播。我没有踏出这间公寓一步。”


    “您和霍普金斯爵士……”简开口。


    “是的,我们有过一段情,”克拉拉直接打断了简,语气里没有羞涩也没有激动,只有坦然,“很多年。人们都说我指望他娶我,或许曾经是吧,但是,我一直都知道,维拉永远活在他的温室里,活在那株以她命名的花里。没有人能真正取代一个死去的爱人,即使她活着时也未见多好的。”


    她轻轻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嘲讽:“他给我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给我暂时的庇护,而我提供陪伴和……安慰。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最后那座小屋和那点年金,大概是他觉得这笔交易该付的清尾款,或者说…赔偿。”


    她说的漫不经心,又似乎无所谓。但当她要将烟灰弹向茶几上的琉璃烟灰缸时,她的目光掠过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里有着难以捕捉的痛楚。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也早已不再期待什么了。”


    她捻灭香烟,目光投向窗外,显然不愿再多谈。


    我们告辞时,她只是微微颔首,让老玛丽送客。


    就在老玛丽准备关上门时,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轻声问道:“玛丽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贝尔小姐……她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我注意到她似乎……特别疲惫,而且对某些动作显得有些……谨慎。”


    简的问法非常含蓄,但几乎是立刻激起了这位奶娘的怒火。


    那只布满皱纹、紧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老玛丽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简,又迅速瞟了一眼屋内。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愤懑。


    “谨慎?”老玛丽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怎么能不谨慎!她的身体早就在多年前被毁掉了!”


    她的眼泪瞬间涌出。


    “她失去过一个孩子……一个也许会和她一样漂亮乖巧的孩子,…她那么渴望那个孩子……”


    她几乎说不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控诉,“都是那个该死的爵士!他怕极了这事毁了他深情的好名声!他强迫她……他打了她…我收拾的……那么多血……她差点就死了心也跟着死了……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老玛丽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痛惜与愤怒。她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


    “现在,请你们离开吧。别再撕开她的旧伤了。求你们了。”


    不等我们回应,她坚决地关上了门。


    走在回去的路上,冬日的冷风扑面。


    “贝尔小姐有动机,”我呼出一口白气,对简说,“但她的身体……经历过那种创伤。还有,她说她不愿意进入温室,不想看见那些花,我觉得是可信的…”


    “嗯,”简表示同意,目光扫过街道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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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的树枝,“她的恨意更可能绵长而绝望,而非瞬间爆发的烈火。但仇恨有时能给人意想不到的力量,我们不能完全排除。只是目前,她的直接嫌疑确实不如其他人那么明显。”


    我们沉默地走回“常青藤与夜莺”旅馆。


    房间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寒冷形成对比。简刚脱下大衣,布兰奇太太就过来敲门。


    “里斯克小姐,有你的电话!”


    “是的,我是简·里斯克……非常感谢您回电,史密斯先生……嗯,我明白了…近三年?每年都有?…金额是递增的?……接收账户名称能再确认一遍吗?……”


    “……好的,非常感谢,这证实了我的一些猜测,非常有帮助。”


    她挂了电话,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是银行的史密斯先生,”她对我解释道,“我委托他查了霍普金斯爵士主要账户近年的大额资金往来。有一笔款项很值得玩味。”


    她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本子上随意划着,像是在整理思绪。


    “从三年前开始,几乎每年同一时间,都有一笔数额可观的资金,以‘植物研究赞助’的名义,汇入一个名为‘皇家园艺学会促进基金’的账户。操作经手人签名是劳伦斯·特里梅因律师。最近的一笔,数额最大,就发生在爵士去世前约两周。”


    “爵士是植物学家,捐款给园艺学会,听起来很正常。”我说。


    “表面上看,是的。”简放下笔,“但很有意思,不是吗?最终遗嘱宣布前,这样一大笔支出。而且,布兰奇太太怎么说特里梅因先生的?”


    我立刻想起来了,“‘他之前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当了霍普金斯先生的家庭律师后才富了起来’。”


    “没错。”简的手在本子上点了点,“一个受托管理雇主财务的律师,经手这样定期流出的、名目笼统的大额款项,而他自己近年的经济状况又显著改善。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这笔钱是否真的全部去了该去的地方?或者,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交易?”


    她顿了顿,继续道:“爵士召集所有人,很可能不仅要宣布遗嘱,也要彻底厘清这类财务问题。当然,和彭哈利根女士一样,也许霍普金斯先生会给予特里梅因先生一点时间。但是对他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威胁。”


    我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所以,他的动机可能不仅仅是遗嘱里写明的那一份,更可能是为了掩盖持续多年的……财务上的不当行为?如果被发现,他失去的将不仅是遗产,还有职业和名誉。”


    “正是这样。”简表示赞同,“而所有这些,都指向爵士最核心的部分,他的植物学研究。弗瑞,你还记得那株以维拉命名的秋海棠吗?”


    “当然,”我点头,“它美得惊人。”


    “那种秋海棠的诞生,离不开详尽的杂交记录和培育手稿,这些现在都归洛特先生继承,是其财产的重要部分。”


    简缓缓说道,“但如果,这些珍贵记录的来源存在瑕疵呢?或者,这个品种的专利权本身,是通过特里梅因操作的某些不为人知的‘赞助’或交易才得以明晰归属的呢?”


    我明白了:“那笔所谓的‘赞助’,也许是封口费,或者是购买关键证据的钱?特里梅因律师可能在其中动了手脚,爵士或许有所察觉……”


    “又或者,他单纯地利用这个名目中饱私囊,而爵士的清查会揭穿一切。”简说。


    “他有可能是凶手,但是,简,你知道的,凶手的行为是临时起意的,谁都有可能砸第二下。”想到这个,我有些泄气。


    “是的,弗瑞,所以最重要的是动机与得利。谁,会因此受利。你要知道,凶手要么动机是最紧迫的,要么就是得利者,无论是表面还是暗地里。”她看着我认真地说,似乎是希望我记住,“而特里梅因律师,两者都符合。”


    “无论具体原因为何,那株秋海棠及其相关文件,都很可能成为解开特里梅因行为的关键证据。”


    “我们需要再去一次霍普金斯府邸,这次,必须仔细查看所有与秋海棠相关的培育记录和财务文件。还有,我们需要尽快与这位劳伦斯·特里梅因律师谈一谈。”简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