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3

作品:《里斯克小姐的奇妙故事

    亲爱的读者们,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知道。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晚餐。


    “你迟到了,弗瑞。”母亲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


    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她面前那碗汤上。她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下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怠青影。


    “抱歉,母亲。”我在纳迪尔旁边的空位坐下,艾格尼丝无声地为我拉开椅子。“刚安顿好。”


    “伦敦的‘工作’让你忘记了时间观念?”利德森叔叔啜了一口酒,慢悠悠地开口,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幽默感。


    纳迪尔搅动汤匙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利德森叔叔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帘,愤愤地搅着自己碗里那可怜的奶油浓汤。


    “伦敦教会了我守时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面对真正重要的事务时,利德森叔叔。”


    我尽量平静地回应,示意仆人给我上汤。汤是热的,浓郁的蘑菇香气飘散开来,但我却没有什么胃口。


    “真正重要的事务?”利德森叔叔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长长的餐桌,他那审视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比如……在那些肮脏的巷子里扮演侦探?在报纸的头版上丢尽家族的脸面?天知道那些小报记者把你和那些下三滥的案子写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个什么宝石案子!你父亲就是看到那些才……”


    “利德森!”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了利德森叔叔无礼的话。


    她终于抬起眼,那双平时总是沉静如湖水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深切的痛楚。


    “注意你的言辞!也注意你的身份!这个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餐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仆人端着主菜的银盘,僵在原地,进退不得。烛火跳动着,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晃动,明暗交错。


    利德森叔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噎住了,脸色涨红,嘴唇蠕动着,似乎想反驳,但在母亲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悻悻地靠回椅背,重重哼了一声,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纳迪尔放下了汤匙,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他侧过头,极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


    “父亲……他今天情况怎么样?”我打破沉默,声音干涩。


    母亲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翻腾的情绪。她重新拿起餐巾,动作僵硬地按了按嘴角。


    “医生来过,还是那句话,需要静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纳迪尔,带着一种沉重的警告。


    “所以,家里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是体统。任何……任何会引起风波的事情,都必须停止。”


    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含义不言而喻。伦敦的事,到此为止。


    我知道的。我的母亲,这位优雅的女士,得体的夫人,最在意的一贯是父亲还有家族的责任与名誉。


    即使,我的所作所为,本没有他们所夸大的那样不堪。


    父亲…是因为我而病的吗……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不敢问,满心地内疚与无奈。


    然后,又是沉默。


    仆人终于找到机会,开始沉默而迅速地撤下汤碗,换上主菜,烤得恰到好处的羊排,配着鲜嫩的蘑菇和土豆泥。食物的香气本该诱人,但此刻只让人觉得沉重。


    餐厅里只剩下刀叉与瓷盘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纳迪尔吃得很少,动作缓慢而勉强。利德森叔叔则带着一种报复性的粗鲁切着他的羊排,咀嚼声显得格外响亮。母亲小口吃着,姿态依旧优雅。但每一次抬手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那银质的刀叉有千钧之重。她几乎没碰盘子里的食物。


    压抑如有实质,严严实实地包围了整个餐厅,让人喘不过气。


    烛光跳跃,在光洁的银器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庄园,只有偶尔仆人提灯巡视的光点,在浓墨般的黑暗中微弱地移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阵极其细碎的刮擦声,忽然传来。


    “嘶啦……嘶啦……”


    像是指甲,又像是某种……湿漉漉的东西,在缓慢地摩擦着门板。


    声音很低,但在一片死寂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握着餐刀的手猛地顿住,尽力去寻找声源。


    纳迪尔切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抬头。


    母亲握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眉头紧紧蹙起。那并非仅仅是被打扰的恼怒,更像是一种担忧。她下意识地看向楼梯的方向,父亲房间所在的位置。


    就连一直气哼哼的利德森叔叔,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侧耳倾听。


    那刮擦声停了。


    几秒钟令人心脏骤停的死寂。


    然后,又是几声。


    “嘶啦……嘶啦……”


    这一次,更清晰了。没等纳迪尔反应,甚至没等母亲开口阻止,我直接握着自己手里的银刀走了过去。


    我认真跟着梅尔小姐,还有简训练的可不只是木仓。


    “练木仓是为了以防万一。弗瑞,你最重要的是熟练掌握刀和匕首这种东西,它们无声,致命,而且,”简当时告诉我说,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它们往往就在你手边。”


    此刻,这柄银餐刀,就是我手边唯一的武器。它也许不够锋利,不够趁手,但它冰冷的重量和熟悉的握感,奇异地压下了我胃里翻滚的不适和脊背上窜起的寒意。


    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那扇发出异响的门。其他人一时只能注视着。


    配膳室的门紧闭着。门板厚实,黄铜把手在阴影里泛着幽暗的光。


    那“嘶啦……嘶啦……”的声音又响了一次,似乎因为我脚步声的靠近而停顿了一瞬。


    我停在门前一步之遥。空气里,除了食物的香气,似乎还隐隐约约混杂了别的气味。


    一种带着点土腥和腐败的潮湿气息,若有若无地从门缝里渗透出来。


    我缓缓抬起左手,伸向冰冷的门把手。右手紧握的餐刀横在身前,刀刃朝外,身体微微侧倾,重心下沉。


    门后,那刮擦声骤然停止了。


    一片死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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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压下门把手,用力向内推开!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


    没有任何实质存在的东西。


    不对…


    我小心地蹲了下来,套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从靠近门缝的地上捡起来了一下细碎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些…糖渍?泛着甜腻的气味。


    而且,门的那一面,似乎还有些抓痕。


    我默默用手帕包好了东西,然后握着刀站起来,环视了一圈配膳室,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没事吧?!”纳迪尔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明显有些紧张,忍不住伸手拉着我上看下看。


    “呃…没事。什么都没有。”我安抚地笑了笑,“可能是一下小动物吧?别紧张。”


    “你应该让那些仆人去干的,万一……”我不太想听他说下去了,拉着他回到了餐桌。


    母亲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我们,一些仆人围在她的身边。


    至于利德森叔叔?他早跑了。


    母亲的眼神在我和配膳室的门之间来回扫视,那里面交织着不赞同与后怕,以及更多深沉的情绪。最终,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身旁的仆人们。


    “既然只是大惊小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严厉地说。


    仆人连忙开始忙碌了起来。


    而我的母亲,伊丽莎白·本,只是无奈地注视着我和弟弟,像是注视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许本就如此。


    “我去陪陪你们父亲。剩下的,你们自己安排吧。”她的声音带着耗尽心力的沙哑。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紫色的长裙摆动,一步步走向楼梯。她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而孤寂。


    “母亲!”我看着她的背影慌乱地喊。


    她没说话,转头看向我。


    “我可以…去见见父亲吗?”我有些忐忑地问。


    我的母亲站在楼梯上,她向下看我,我仰头看着她。


    “当然。为什么不?”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缥缈的温柔,“你是我们的孩子。”这句话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心底艰难地掏出来。她顿了顿,望向父亲的房间。


    “我想约瑟会很高兴。他一直……都很想你。”


    约瑟·本。


    我的父亲。


    本家真正的家主。


    我母亲的爱人。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紫色的裙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留下我和纳迪尔站在压抑的餐厅中,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那声叹息和那句带着复杂重量的“你是我们的孩子”。


    亲爱的读者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弄懂我的父母。


    我从不否认他们对我和纳迪尔的爱,他们当然爱我们,甚至比大部分父母都开明。


    但他们对我们的爱,不可逾越家族,不可逾越名誉。


    我曾经认为,如果我的存在让家族蒙羞,他们或许会悲伤且无奈地放弃我。


    但是,我的母亲又说,“你是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