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作品:《小寡妇乱世起义

    “刘婆婆、小七,这位是我的恩公。”


    张陵忙放下枯柴,趋步挡在二人身旁,“他虽有些潦草,但不是坏人…就是…不便说话。”


    老妇点了点头,仍心有余悸,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孙子走向火堆旁。


    三人寒暄几句,刘婆婆这才知晓来龙去脉,她细细打量起芸娘,心里也不似方才那般惊惧。


    既是张先生的恩公,想来也是个良善之人。


    她目光柔和了些许,对芸娘招手,“孩子,入秋了夜里冷,快坐过来取暖吧。”


    芸娘缓缓起身,越过瑟缩的小七,坐到一旁。


    刘婆婆关切询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家中可还有人?”


    芸娘一怔,垂眸盯着她那双苍老的手,久久无言,最终摇了摇头。


    她是北庭边关战争下的遗孤,被丢弃在尸横遍野的沙场。是一位妇人见她可怜,将她带回戎族,悉心抚养长大。


    妇人原是二王子的乳母,虽是王庭奴隶生活困窘,但待她如亲生孩子一般,吃穿用度从未委屈过她。而她也沾了王子的光,可以学习骑马、射箭。


    王子成年,芸娘跟额吉转奴为民,又赶上两族修好,止了战火互通贸易。转眼,她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只因是异族出身,又是个养马奴,自小便没有朋友,性子孤僻冷淡,迟迟说不上亲事。额吉便动了心思,要帮她寻亲生父母。


    还记得,芸娘襁褓中,有一枚白玉环佩,鲜明莹洁,甚是不俗。若是认祖归宗,说不准能成为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到那时,定能说上一门好姻缘。


    于是,额吉赶早去往边关买卖羊羔,常向来往的中原主顾打探消息。


    不过半月,额吉便数夜未归,突然失去了行踪。


    芸娘慌了,某一天,终于决定不再等了。她折变一半的羊,扮成汉人小厮,藏进运羊的马车里。


    初到中原,她便四处打听。一口外地口音,听起来非常好欺负。很快就被贼人盯上了。


    他们将她骗到废仓毒打一顿,抢走了全部的盘缠。


    芸娘食不果腹的流浪了多日,最终昏倒在偏僻的泥巷中。再睁眼,身上就换上了中原女子的衣服,还躺在洁净的客房里。


    原是一位商妇善心大发,救下了她。


    妇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陈怀英,幼时登高跌落,跛了一只脚;小儿子陈怀远,虽身体健康但年纪尚小。两个儿子都不能帮衬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全由她一人顾着。


    因操劳过度,她染上了重疾,来这儿就是为了变卖铺子,好让他们回老家耕读取仕,也是顺道才救下了芸娘。


    两人相处几日,推心置腹。


    妇人甚是忧心家中长子,他因残疾不能为官,弱冠之年了,竟还不得娶妻。


    她忽然想到,芸娘也是孤苦伶仃,便劝说她嫁他为妻,这样,以后也有依靠。


    芸娘想了想,应下了。


    这半路凑成得夫妻匆匆拜了天地,两口子侍候到妇人病逝,才携幼弟一同回到兖州兴山村。


    成家之后的日子,是芸娘苦涩人生里,第二段还算甜蜜的时光。


    陈怀英待她很好,尊重她的任何想法,从不逾矩。


    他说,等把弟弟养大送去京都入仕,便陪她一起去找失踪的岳母。还说只把她看作妹妹,私下里也不准怀远喊她嫂嫂,并承诺日后若遇到可心人,会给她一封和离书,然后风光送她出嫁。


    芸娘不懂什么叫可心的人,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家人,她有家了,不想离开家,也不想换新的家人。她十分遵守和婆婆的约定,所以并不同意这一说法。陈怀英便作罢,不再提起。


    陈家祖上也是翰墨诗书之家,虽落魄,仍秉持勤勉好学、兼爱百姓的家风。


    小叔念书的时候,陈怀英要芸娘也跟着一起读。不知不觉,她口音也轻了,也敢出门了。虽还是没什么朋友,但这里没人当她是异类,活得很自在。


    随着小叔年岁渐长,怀英也一改往日爱笑的性子,开始变得不安,终日患得患失,不停念叨,频繁同她说起,如遇心上人他会放她离开之类的话。


    芸娘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小叔就快到离家的年龄,明明他们马上就可以启程去找额吉了。


    不过很快,他便被乡亲们举荐,由官府任命为亭长,代管虎头山附近四五个村庄,每月还能得些钱粮俸禄。


    眼看生活就要好了起来,老天爷却对苦命人格外吝啬。


    幼主登基,百废待兴。


    一日,夫妇俩收到了都城大儒的来信,说是要收怀远为徒。累年的辛劳终于有了盼头,他们激动不已,在送别路上也难以平静。


    小叔刚走不远,村里便突然闯进来很多逃兵,他们凶神恶煞的冲到村子里,遁入深山,银白的刀上还滴着血,应是杀了不少拦路人。


    自那后,匪患频发,小叔也音信全无。


    他们找寻数月无果,便在墓地,为怀远建了一个衣冠冢。


    不久,起了天灾,土地干裂,水旱不收。山匪抢掠钱粮牲畜,也愈加猖狂。


    夫君上报府衙,县丞却说手下差役在接洽赈灾事宜,没有人手。


    可若是如此,怎一粒赈灾粮也不见?


    之后官府开始征召差役,说是上山伐贼。夫君应召离家,走前给各村贫苦人家分了不少存粮。


    自此后,芸娘与他三月余不曾相见,而山匪在这期间也异常安份。


    突有一日,黑云密布暴雨将倾。贼匪再次下山作恶,人数之众,几乎倾巢而出,他们不止掠夺钱粮,还抓捕青壮男丁跟女子。


    村民抛家逃窜,人心惶惶。


    芸娘徒然瞥见了她朝思暮想得夫君。


    只见他背着大刀,正在头前一瘸一拐地为山匪开路。他瘦了很多,身上也没有了往日平和的气质。


    邻里的咒骂声响在耳畔,芸娘不敢置信,她站在院子里,和夫君远远对视。


    忽然,他大喊:“官府和山匪勾结,应召的人都被抓去逼良为匪。快走!不要回来,离开兖州!”


    紧接着,近一半的山匪卸下蒙面,竟真是三月前一起应召的青年。他们高喊着挥起武器,同那群山匪砍在一起。


    怀英的腿脚不好,不下三招,便节节败退。


    芸娘见此,拿起锄头飞奔而去,狠狠攻向匪徒。一通乱击猛打下,那人已面目全非满身血色,轰然倒地,不知生死。


    她忍下胃中的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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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夺过刀,将夫君拉起来。


    刹那间。


    一匪徒,从她背后袭来。


    怀英不顾身上的伤势,猛推开芸娘,死死抱住来人的腰腹。


    “芸娘!走!走!躲起来,千万不要被抓住!”


    芸娘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握紧了刀用力回击,她气力不足,本是直奔命门的寒锋,却堪堪划破那人的颈侧。


    山匪被逼退,踉跄不稳。


    怀英顺势将人压倒,持刀用力扎入他的胸膛。


    趁着混战,他拉着芸娘,跑向墓地。


    怀英手上不住地打颤,仍将兵刃攥得紧紧的,背过身拼命挖掘土堆,直至看见棺盖才罢手。


    他一把将芸娘塞进棺材里,“藏好,不要出来!”


    芸娘害怕极了,猛抓住他的衣角,“那你呢?”


    怀英温柔抚摸芸娘的脸,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间,似是要印刻在心底一般。


    他望着芸娘泫然欲泣的面孔,想到她刚来的时候,像个小鹌鹑一样,这几年也被他养出了几两肉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没有亲人在身边,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眼中悲戚,一下下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对不起。”


    “怀英?”


    怀英绕开芸娘失色的丹唇,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芸娘像是知道了什么,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你别走……”


    他用力拉开芸娘,嗓音带着几分隐忍下得哽咽,“你好好活下去。”


    怀英掏出绑在怀里的包裹放入棺中,里面是水袋和一打馕饼。


    他顿了顿,只听,“砰”地一声。


    棺盖闭合,芸娘眼前,瞬间漆黑。


    陈怀英头也不回得走了。


    独留芸娘在这狭窄漆黑的空间里肆意大哭,发疯般锤打棺盖。


    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芸娘睡着了。


    “别不要我……”


    她脸上泪痕交错,散乱的头发粘黏在脸庞,喃喃梦呓。


    这一日山匪重挫,消停了一段时间。


    芸娘终日以泪洗面,靠着找寻额吉和怀远的信念,勉强活着。


    她换上小叔的旧衣,趁短暂的太平日子,拆掉横木,用家乡套狼的方法,制作保命机关。


    馕饼很快就吃完了,维持不了太久。芸娘害怕了饥饿的滋味,就只得做些陷阱狩猎。


    若运气好,猎到山鸡野兔还可饱腹,若运气不好,就只能挨着,最多时,她饿上了六七天,只能靠嚼枯叶树皮充饥。


    此地,不可生火,烟会暴露踪迹。


    她……须得活着。


    积年的如毛饮血,不见天光,不与人言,让她变得麻木空洞。


    白玉般的肌肤沾满了血迹污泥,指甲被咬得凹凸不平。灵动澄澈的双眼,慢慢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瞳仁一片灰暗,了无生机,于活尸无异。


    唯一不变成行尸走肉的方法,就是反复回味那些,仅有的幸福回忆。


    每想一次,都是一次精神上的自我摧残,饮鸩止渴。


    梦里尚在额吉的怀抱,醒来却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周而复始,苦海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