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露拉拒绝得如此果断，博士反而觉得意料之中，毕竟废弃的源石矿脉也是源石矿脉，其间蕴含的利益足够让大多数人疯狂，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正要再度开口，塔露拉却先他一步发了话。


    “我希望您不要觉得是因为源石矿脉所蕴含的利益让我拒绝了您，”塔露拉说，“恰恰相反，博士，自从你来到整合运动之后，一切都在变好，尽管常年奔走于前线，我也总能听到伯利亚传来的那些轶闻，如果您选择一直留在整合运动的话，我们都相信您会带领整合运动走向更好的明天，即便不提及您和整合运动之间的任何感情，从纯理性的角度来说，现在的您对于我们来讲，已经是比那条废弃的源石矿脉更重要的存在了。”


    “那……”


    博士这次是真的有点疑惑，如果不是因为利益，他想不出来是什么让这位整合运动的领袖如此果断地拒绝自己。


    “慢慢说，博士，先喝口水，”塔露拉递给博士一杯水，并没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她状似无意地笑了笑，突然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我听阿丽娜说他们这次的考试范围是天灾建模与预测。”


    “对啊，”对于话题的转换，博士有些摸不到头脑，“很简单的，我已经给他们每个小组派发了计算机，性能足够支持相关软件运行，相关的参考资料和数据我也给出了，只是个简单的整合过程……”


    “你给了他们多长时间？”


    “一个半月吧……”博士说，“数据处理上确实会稍微有些繁琐……”


    塔露拉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敢想像连博士都说繁琐的数据处理，伯利亚的可怜孩子们该如何面对，但她很快想起这不是重点，于是强行把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


    “从黑市回来之后，您好像一直很着急，不，不仅仅是教学进度，我听说您有很多个夜晚都在通宵编写课本，你给阿丽娜看过那些课本大概足够孩子们学上整整十年……”塔露拉说，“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您的‘恶灵’之名才希望您来到整合运动，希望您给我们指出一条新的道路的话……现在，我们更希望您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如果您想离开，我们唯有祝福，但您的着急并非因为想要离开，您又提出了要去源石矿脉……”


    伪装卸下，红龙终于用她惊人的直感撕碎了博士故作平静的伪装。


    “请您告诉我实情，您这次去源石矿脉，是打算利用那条源石矿脉做成一些事吗？”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请您告诉我，您做完这件事后，会活着回来吗？”


    那些彻夜编写课本被无意间撞见的日常，那些不小心流露出的急迫，那些一次一次和孩子们许诺的坚信会到来的美好未来，和他有意无意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会到达那个未来的话语……所有的这些都让敏感的孩子们察觉到了一些不安，孩子们在本该天真无邪的年龄非自愿地感染上矿石病，失去亲人，没有更多的朋友，在伯利亚抱成小小的一团取暖，对于他们来说，整合运动是唯一的家，整合运动的大家是重要的家人，博士是他们最喜欢的老师。


    既然是最喜欢的老师，一举一动就不会逃开他们的眼睛，博士自以为将那些情绪隐藏得很好，孩子们自然也不会当他的面拆他的台，他们知道博士喜欢他们天真无邪的样子，于是他们只对博士表露这样的一面，他们那些仅存不多的童真都献给了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博士，他们当然知道，博士老师是难得的好人，可越是这样，孩子们就越担心他，一直以来，在塔露拉回来之前，那些小小的不安都只是隐蔽地扩散，并没有被博士察觉。


    “当……当然。”博士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底气不足，他心想这是什么天赋，他还什么都没说，没接触过几次的塔露拉就凭借不多的了解要把他看穿了。


    “您知道吗？”塔露拉无奈地放下了水杯，“在《整合运动方针》出现之前，我们崇尚靠暴力解决问题，所以……我审过不少撒谎的人，他们的神态、语气、动作，各式各样，唯一的共同点，是我都很熟悉。”


    “不要尝试在我面前撒谎，博士。”


    “我有必须解决的问题。”博士说，他终于不再回避，撒谎看来对这位领袖来说毫无作用，塔露拉一直以温和的态度示人，使他简直快忘了，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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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龙，是整合运动当之无愧的领袖。


    “您把那条矿脉拆了我也不是很介意，”塔露拉说，“我唯一的问题，我们唯一关心的事情，是您能不能保证您活着从那条矿脉回来？”


    “……我不能保证。”博士说。


    “很遗憾，那就是谈崩了。”塔露拉摊了摊手，“还是那句话，您有选择的自由，我们尊敬您，您是整合运动最珍贵的伙伴，假使您只是想离开，回罗德岛，或者去任何地方，我们都会尽力给您打点行程，并怀揣祝福送您离开。”


    “唯一的前提，是您的生命安全必须受到保证。”


    “但是有的事情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博士说，“很抱歉，虽然现在还不能直说，但如果以我的性命为代价，能够解决一些事的话，我个人认为是很划算的……”


    “您是否意识到您的生命并非物品，不应该被放上天平？”塔露拉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那是我们亲手制造的怪物，也应该由我想办法终结，”博士说，“我不能保证我会活着回来，但我会尽力，塔露拉，我的生命属于我自己，我也应该有选择如何使用它的权利。”


    “非要这样吗？”塔露拉突然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尖锐只是错觉。她深深地望向他，那些咄咄逼人的压人的气质一瞬间消失了，与之相反，她望向博士的眼神里带着浓重的悲哀。“你真的想好了吗？”


    “总有一些事情，是赌上性命也值得去做的。”博士说。


    “那就去吧，”塔露拉突然说，她低下头拨动着手上的杯子，看不清她的神情，“如果这是您的意志，那请放手而为，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以整合运动领袖的身份发誓，只要你做的一切事情出于本心，整合运动便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为什么？”博士问。


    “我可以劝阻一个朋友，但不能阻拦一个战士。”塔露拉说，“您太坚定了。战士应当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作为对战士的祝福，祝您得偿所愿，作为对朋友的祝愿，愿您平安归来。”塔露拉最后说道。


    “这是来自整个整合运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