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层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头颅的重量，以及他发丝间传来的、带着他体温的、清冽好闻的气息。


    这种亲密到极致的姿势，让她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脸颊也控制不住地再次烧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


    苏青闭着眼睛，不满地催促道：


    “动手。”


    穆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出那双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迟疑地、轻轻地放到了苏青的太阳穴上。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那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劳作一天后，总会头疼。


    那时，她就会像这样，笨拙地为母亲按揉头部，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久而久之，她竟也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想到这里，穆鸢的心神稍定。


    她抛开杂念，将这想象成一次普通的劳作。


    她的指尖开始缓缓用力，以一种柔和而又带着几分力道的节奏，在他的额角轻轻地按揉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种生涩却又恰到好处的韵律。


    当穆鸢那双带着一丝凉意的小手开始按揉时，苏青紧绷的神经，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


    她的力道不重，却总能精准地找到最酸胀的穴位。


    她的指法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能安抚人心的节奏。


    一股股舒适的酸麻感从头皮传来，顺着经络蔓延至全身，驱散了连日来扮演反派的疲惫，以及斩杀狼群后精神上的些许消耗。


    很舒服。


    这是苏青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没想到，这个蠢笨的女人，在这方面，手艺竟然意外的不错。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


    雅间内，檀香袅袅，气氛静谧而安详。


    在穆鸢那轻柔而有节奏的按压下，苏青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意识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最终，他竟就这么枕着穆鸢的腿，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苏青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时，穆鸢按揉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缓缓低下头，借着雅间内柔和的灯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青。


    睡着了的他，褪去了所有清醒时的冷漠、霸道与讥诮。


    那双总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他那总是抿成一条线的、刻薄的嘴唇，此刻也微微放松，显露出柔和的轮廓。


    没有了那些令人憎恶的表情，这张脸，俊美得如同神祇的造物，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她的腿上，毫无防备。


    穆鸢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情感攫住了。


    恨吗？


    当然恨。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屈辱的日夜，忘不了他轻蔑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他安静的眉眼上。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一剑荡平狼群的绝世风姿。


    浮现出他将自己护在身后，说“站到我身后去”时的霸道。


    浮现出他在荒林中，用那个温暖的怀抱，给了自己一夜安稳……


    极其的复杂。


    穆鸢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颤抖着，似乎想要去触摸一下他安静的脸庞，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胆怯地收了回来。


    苏青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显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穆鸢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直到自己的双腿都开始发麻，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头从自己的腿上移开，轻轻地放回到柔软的引枕上。


    整个过程，她都屏着呼吸，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惊醒了苏青。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腿。


    一股浓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向她袭来。


    从斩杀妖狼到奔赴青阳镇，再到这青楼里的精神紧绷，她早已是身心俱疲。


    此刻，看着苏青安静的睡颜，那股压迫感消失了，她也终于得以喘息。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雅间一角的屏风后面。


    那里，一个巨大的、由上好柏木打造的浴桶正静静地立着，旁边还准备了干净的巾帕和散发着花香的皂角。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穆鸢心底冒了出来。


    她想洗个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华美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在与狼群的周旋中变得褶皱不堪。


    身上也因为奔跑和紧张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想洗去这一身的疲惫与尘埃。


    穆鸢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苏青，他似乎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天人交战。


    在同一个房间里沐浴……这太大胆了。


    可是，那升腾着热气的浴桶，对她而言，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终，对洁净与放松的渴望，战胜了那份少女的羞怯。


    她安慰自己，苏青睡得很沉，而且还有屏风遮挡，他不会看到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浴桶边，伸出手指试了试水温，温热得恰到好处。


    她不再犹豫，迅速地解开身上的腰带，褪去那件已经脏污不堪的衣裙，露出了里面贴身的素白中衣。


    她的动作很轻，很迅速，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当她脱去最后一层束缚，将自己赤裸的、纤细而青涩的身体，缓缓浸入温热的水中时，一股极致的舒适感，瞬间从脚底传遍了四肢百骸。


    “唔……”


    她舒服得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与尘埃。


    肌肉的酸痛在热水的浸泡下，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她将整个身体都缩进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干制的玫瑰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穆鸢伸出手，捞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


    那清雅的香气，让她紧绷了一整天的心神，也彻底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