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理了理衣领，“多谢邹先生的‘厚礼’，改天我请你喝茶。”


    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留下邹风随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铁青，手里那杯一直没喝的茶，已经凉透了。


    走出情报处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墨微微眯了眯眼，心里的寒意却半分未减。


    他正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区处理后续事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咋咋呼呼的身影。


    “副指挥长！您怎么在这儿？我刚听说您来情报处了，还以为您是来找邹先生麻烦的呢！”阿七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上次会议您真是太帅了，三言两语就把那老狐狸给绕进去了！”


    林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你话多。”


    “嘿嘿，我这不是替队长感到高兴嘛。”阿七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副指挥长，您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带我们一起啊！我们也好久没干大事了！”


    林墨看着他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把那份调令的复印件拍在阿七胸口。


    “想干大事是吧？喏，大事来了。”


    阿七疑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标题，眼睛瞬间就亮了：“晋升甲级！我靠！副指挥长牛啊！这就给我们搞定了？”


    他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林墨那愈发深沉的脸色。


    “你再往下看看。”林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七听话地继续往下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后变成了震惊和呆滞。


    “无……无妄之渊？开什么玩笑！”


    阿七的嚷嚷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拿着那份文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副指挥长，这……这是真的？邹风随那老东西让我们去无妄之渊？他疯了吧！”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林墨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他从阿七手里抽回文件，径直向前走去。


    阿七连忙跟上，急得满头大汗，“不行，这绝对不行！那地方就是个绞肉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队长她……我们不能去！”


    “这是命令。”林墨的脚步没有停顿。


    “命令个屁！”阿七急眼了，也顾不上上下级的礼仪，“这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我们去跟指挥长说，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墨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呢？让整个诡防局的人都看我们回响小队的笑话？说我们是受不起嘉奖，担不起责任的懦夫？还是说，让别人戳着叶千屿的脊梁骨，说她这个上尉是靠男人才当上的？”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锥一样扎在阿七心上，让他瞬间哑火。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林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林墨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


    “回去把队员都叫到会议室，包括叶千屿。这件事，需要大家一起决定。”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阿七，独自走向了回响小队的专属会议室。


    没过多久，队员们陆续到达。


    严清和莫羽手牵着手走进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牧和苏婉儿跟在后面，神色如常。


    最后，叶千屿推门而入，她看到林墨已经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她直接问道。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的文件推向她。


    叶千屿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起来。她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到看到“晋升”时的微微挑眉，再到看见“无妄之渊”时，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她的沉默而变得压抑。


    阿七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都被严清用眼神制止了。


    “邹风随的‘礼物’？”


    叶千屿放下文件，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嗯。”林墨应了一声。


    “他想让我们死。”叶千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不止。”林墨补充道，“他还想看我们临死前，像小丑一样挣扎，最好是内部先乱起来，不攻自破。”


    叶千屿冷笑一声，“他的算盘打得真响。”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看过了？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队长，我觉得……”阿七第一个憋不住了，“这任务太扯了！我们才刚从幸福小镇回来，伤都没好利索，就让我们去闯龙潭虎穴，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我反对！”


    “我同意阿七的看法。”莫羽也开口了，她神色凝重，“我查过无妄之渊的资料，那里的诡物擅长精神攻击，非常诡异。我们的‘清神剂’储备不多，静心甲更是没有，贸然进去，风险太大了。”


    严清握紧了莫羽的手，点头道：“我听阿羽的。”


    陈牧和苏婉儿对视一眼，也表达了担忧。


    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反对和不安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了林墨和叶千屿身上。


    叶千屿没有看林墨，而是看向阿七他们，缓缓开口：“你们说的都对，这个任务九死一生，邹风随就是想借刀杀人。”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拒绝了，会怎么样？”


    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我们会成为整个诡防局的笑柄。他们会说，回响小队不过如此，一点危险都不敢冒。他们会说，我叶千屿这个上尉名不副实，是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花瓶。以后，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


    “我——”阿七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愿意！”叶千屿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叶千屿带出来的兵，不能是孬种！邹风随想看我们的笑话，想让我们死，我偏不如他的意！”


    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林墨，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和怒火。


    “他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拿捏住我们，拿捏住你。他想用我的命，来试探你的底线，来离间我们。我说的对吗，副指挥长？”


    林墨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对。”


    “所以你接受了？”叶千屿的声调高了一分，“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们往火坑里推？林墨，在你眼里，我们是不是就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叶千屿用如此尖锐的语气和林墨说话。


    林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知道她误会了，可那些解释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他不能告诉她，他为了这个任务，向邹风随索要了多少保命的底牌。


    因为一旦说了，就等于承认了他在过度保护她，这会比任何流言蜚语更能伤害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