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风随口中的礼物，林墨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些寻常的奇珍异宝。


    他静静地看着邹风随，等着对方揭晓谜底。


    邹风随从办公桌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脸上挂着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诚恳表情，将文件推到了林墨面前。


    “副指挥长，你看看这个。”


    林墨垂眸扫了一眼，文件封面上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回响小队晋升及特别任务调令”。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拿，只是抬眼看向邹风随，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邹先生这是何意？”


    “你先别急，打开看看。”邹风随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和煦得像个慈善家。


    “这可是我为你和叶队长争取来的好东西。”


    林墨这才拿起文件，慢条斯理地翻开。


    文件内容很简单。


    第一部分，鉴于回响小队在幸福小镇及后续事件中表现出色，特此将小队整体级别提升为甲级特战队，队长叶千屿晋升为上尉，所有队员待遇及权限相应提升。


    看到这里，林墨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邹风随这种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人好处。


    他接着往下看。


    文件的第二部分，便是那份“特别任务”。


    内容是命令新晋的甲级特战队“回响小队”即刻前往位于诡防局管辖区边缘的“无妄之渊”，调查并肃清该区域的异常诡能波动。


    任务期限，十天。


    无妄之渊。


    林墨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点了点。这个地方他有所耳闻，是诡防局档案里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几个区域之一。


    据说那里地形复杂，诡气弥漫，深入其中的小队至今没有一支能够完整地回来。


    最关键的是，那里的诡物并非寻常种类，而是以精神攻击和制造幻境见长，极为诡异难缠。


    让一支刚刚经历过大战、队员尚需休整的小队，去执行这种近乎自杀的任务，邹风随的用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他这是阳谋。


    接受了晋升的好处，就必须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如果林墨替叶千屿拒绝，那不仅是驳了邹风随的面子，更会坐实他公私不分、过度保护叶千屿的说法，甚至会让叶千屿和整个小队在局里抬不起头，被人嘲笑是靠着副指挥长的关系才上位的软蛋。


    可若是接受，就是亲手将叶千屿推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怎么样？这份礼物，副指挥长还满意吗？”


    邹风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林墨合上文件，脸上看不出喜怒。“晋升是好事，队员们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只是这个任务……”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观察着邹风随的反应。


    邹风随立刻接话道：“我知道，这个任务难度不小。但正所谓能者多劳，我相信以叶队长的能力，还有副指挥长你昔日的悉心教导，回响小队一定能凯旋归来。到时候，叶队长在局里的声望，可就真的无人能及了。这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他将“你希望”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像一把软刀子，直往林墨心里捅。


    林墨忽然笑了，他把文件放回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里，姿态闲适。“邹先生说得对。机遇与挑战并存，这个道理我懂。”


    邹风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林墨这么快就“想通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不过，”林墨话锋一转，“既然是甲级特战队的首次任务，又是去无妄之渊这种地方，后勤保障和情报支持总得跟上吧？”


    邹风随大方地一挥手，“这个自然！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情报处一定全力支持。”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墨坐直了身体，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无妄之渊近五十年来所有相关情报的最高阅览权限，包括所有任务失败的原始报告和幸存者的口述记录，未经删改的那种。”


    邹风随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些原始报告里包含了不少诡防局不想公开的失败细节和丑闻，属于高度机密。


    “第二，”林墨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我需要后勤处提供三套最新款的‘静心甲’，以及足够的‘清神剂’。据我所知，这批装备刚入库，还没正式配发吧？”


    邹风随的脸色开始有些挂不住了。


    “静心甲”是专门用来防御精神攻击的昂贵装备，整个诡防局也没多少，邹风随自己都想弄一套。林墨一张口就要三套，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第三，”林墨的语气依旧平淡，“任务期间，我要求情报处开放一条专用通讯线路，由我亲自监控，确保信息传递的绝对安全和及时。另外，我作为副指挥长，有权在任务出现不可控变故时，下达最高优先级的撤退或支援命令，这一点，需要写入调令，并由指挥长和你共同签批。”


    这第三点，才是最致命的。


    这等于把任务的最终控制权，从邹风随手里又夺了回来。一旦林墨觉得情况不对，他可以随时让叶千屿撤离，邹风随无权干涉。


    邹风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林墨，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抛出的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毒苹果，没想到对方不仅把苹果接了，还反过来要求他配上一桌满汉全席。


    “副指挥长，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邹风随干巴巴地说道。


    “多吗？”林墨一脸无辜地反问，“甲级特战队，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配上顶级的装备和最高的情报支持，难道不应该吗？还是说，在邹先生眼里，我那些队员的命，不值这几件装备和一点权限？”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邹风随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要是说不值，这话传出去，他这个高层还怎么当？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


    良久，邹风随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我答应你。不过静心甲只有两套，是极限了。”


    “成交。”林墨干脆利落地应道，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那就麻烦邹先生尽快把签好字的调令和相关文件送到我办公室。队员们还等着这个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