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执行

作品:《游戏玩家误进虫族

    浴室。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兰彻蜷缩在浴缸角落,任由热水漫过伤痕累累的身体。


    水珠顺着银白的长发滚落,在氤氲的水雾中,兰彻终于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


    兰彻死死蜷缩在浴缸角落,修长的手指深深掐进小腿肌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水珠顺着他紧绷的脊背滚落,在精瘦的腰线处汇成细流。


    常年军旅生涯锻造出的身躯即便在放松时也蓄满力量,此刻每一寸肌理却都僵硬如铁。


    他的指甲在苍白肌肤上犁出深红的痕迹,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可神经末梢仿佛已经麻木。


    氤氲水雾中,那些旧伤疤若隐若现。


    热水漫过他微微颤抖的膝盖,将新添的淤青泡得发红,这几天他被送到拍卖场,受到的苛责不计其数。


    一滴水珠悬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要落不落。


    兰彻。


    曾经的兰彻少将。


    军部颁发的勋章、要塞的捷报、同袍们信任的目光——一切荣耀都在叛国罪的指控下化为齑粉。


    而现在,他像件商品般被拍卖,如果不是温丹莫名其妙的宽容,他的脖子上甚至还戴着象征屈辱的抑制器。


    浴室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兰彻的身体瞬间绷紧。


    温丹在外面,好像包厢的门被再次打开了。


    兰彻盯着磨砂玻璃门上模糊的身影,想象着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雄虫会如何撕下伪装。


    或许会像大部分贵族一样,喜欢用信息素强迫雌虫屈服?或者更残忍些,要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的精神力一点一点崩溃?


    雄虫的尊严一向很宝贵,他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过温丹,不知道现在会惹来什么样的报复。


    水渐渐凉了。


    兰彻机械地擦干身体,手指触到那套叠放整齐的贵族常服时微微发抖。


    布料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气息,袖口的金线刺绣很漂亮——这太反常了。


    说实话,兰彻宁愿面对完全的恶意,也好过这样温柔的陷阱。


    温丹看起来装的太好了。


    一个那么暴戾恣睢的雄虫,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温柔又绅士?


    兰彻踏出浴室时,发梢还滴着水。


    昂贵的丝绸常服贴在身上,冰凉的面料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背。


    温丹正背对着他站在外台栏杆边,修长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出一道银边。


    兰彻悄无声息地走到茶几前,盯着那个精致的抑制器。


    金属表面倒映出他苍白的脸——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将,现在却要亲手给自己戴上枷锁。


    但是没有办法。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微微发抖,咔嗒一声轻响,项圈严丝合缝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你现在满意了?”


    兰彻哑着嗓子开口。


    温丹这才转过身,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的目光在兰彻颈间的抑制器上停留片刻,笑了笑。


    “谢谢合作。”


    “不敢。”


    兰彻直直的站在那里,抬起眼,极地蓝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中像两簇幽冷的火。


    温丹斜倚在鎏金扶手椅上,目光细细描摹着眼前的兰彻。


    四面八方的灯光似乎都格外偏爱美人,为那银白微卷的长发镀上一层碎银般的光晕,发尾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后颈上。


    贵族常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精瘦的身躯,却遮不住那股难驯的气息。


    温丹的视线滑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落在那双极地蓝的眼睛上——此刻正戒备地眯起,像极了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真像只炸毛的猫猫。


    温丹忽然轻笑出声,他看到兰彻因这个自己笑容而微微竖起眉毛,被抑制器束缚的喉结上下滚动,整个都散发着“敢靠近就咬断你喉咙”的气场。


    他又想起曾经养过的那只布偶猫,也是这般,一开始真的警惕得要命,差点就不吃不喝了,应激反应很强,温丹想方设法的照顾了好久才能亲近一点。


    思及此处,温丹突然倾身向前,在兰彻骤然绷紧的肌肉反应中,只是伸手拂开了对方肩上的一缕湿发。


    “先把头发擦干吧,少将阁下。”


    温丹退回安全距离,语气轻松温柔,他打开柜子里拿出毛巾递给兰彻。


    “帝国可不需要一个感冒的少将。”


    兰彻机械地擦拭着银白的长发,指尖无意识地绞紧毛巾。


    他垂眸掩去眼中的自嘲,声音平静得像是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阁下抬举,我已然不是少将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剐过兰彻的心脏。


    话音未落,展台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骚动。


    透过包厢的落地玻璃,只见拍卖师激动得满脸通红,正亲手揭开一个鎏金囚笼上的黑丝绒罩布。


    “各位贵宾!今晚的压轴珍品——”拍卖师的声音因亢奋而变调,“一只雄虫!”


    话音刚落,整个拍卖场瞬间沸腾。


    兰彻的指尖一顿,实打实的经验,不自觉地望向展台。


    只见拍卖场的聚光灯全部聚焦在中央展台。


    金笼中竟是一位年轻雄虫。


    那雄虫雪白的短发间挑染着几缕灿金,在灯光下如同流动的熔金。


    那双上扬的金色狐眸慵懒地扫过全场,眼尾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冶。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如同暗夜中突然绽放的焰火,危险又滚烫。


    事实上,根据星际公约,买卖雄虫是重罪。


    不过只要有钱有权,什么规定什么公约,都是如同一戳就破的废纸。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样品相的雄虫实在是太过少见。


    整个拍卖场完全沸腾了。


    包厢里的贵族们纷纷按下通讯器紧急调集资金,就连侍从们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在虫族社会,一只无主的雄虫意味着无上的财富与权力——原则上是根本不允许买卖的,或许十年之中才能买卖这样一只雄虫。


    刚才那个拍卖师正声嘶力竭地报价:“起拍价——三亿星币!”


    包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兰彻微微侧首,余光瞥见温丹正举着终端,镜头对准展台方向。


    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棕色眼眸此刻很认真,正在录像。


    真奇怪。


    兰彻心想。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毕竟雄虫的心思与他何干?


    楼下的展台已陷入疯狂。


    竞价声此起彼伏,数字眨眼间突破十亿大关。


    那只白发的雄虫却显得异常从容,甚至悠闲地靠在笼中的软垫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颈间的锁链玩。


    当价格飙升至十五亿时,雄虫突然抬头。


    隔着汹涌的拍卖潮,兰彻清楚地看到——那双妖异的金瞳精准锁定了他们的包厢,雄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微微挑眉,就像打了个招呼。


    展台之上,鎏金囚笼的栏杆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白发雄虫突然舒展身体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他黑色的长袍底擦过笼底的绒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太反常了。


    全场宾客都觉得莫名其妙。


    寻常雄虫在这种场合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可眼前这位却闲适得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雄虫甚至还抬手整理了下领口,看起来大大方方的。


    “哈喽,各位晚上好,我叫安基。”


    雄虫突然开口,清越的嗓音传遍全场。


    他金瞳微眯,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几分狡黠,


    “希望大家记住这个名字。”


    “记住我的名字,”


    他忽然凑近笼边,笑起来有几分危险,


    “以后你们想在牢里咒骂的时候,才有方向呀。”


    拍卖师看到这个雄虫的反应也有点发懵了,从业数十年他没见到过这样的。


    这……怎么还有这样的雄虫?


    被吓疯了,脑子有病啊?


    说是迟那是快,灯光骤然熄灭,整个会场陷入一片黑暗。


    灯光熄灭的瞬间,整个拍卖场陷入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电源被切断了?!”


    “该死,快启动备用能源——”


    惊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黑暗中,有撞翻了酒杯,有绊倒在地,奢华的会场转眼间乱作一团。


    温丹站在包厢的阴影处,神色平静。


    应急光源亮起的刹那,血红色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


    他低头看了眼终端上跳动的倒计时——00:00:05。


    “时间到了。”他低声道,伸手扣住兰彻的手腕,“走。”


    兰彻没有反抗。


    两人迅速穿过包厢侧门的隐蔽通道。


    温丹步伐稳健,仿佛对这场突袭早有预料。


    经过楼梯时,金笼里的雄虫,安基,忽然歪头看向他们,金色的瞳孔在暗处微微发亮。


    他冲温丹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笑。


    温丹看了安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到时候回了学院还能再见,而且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没错,他和安基都是帝国学院的学生,并且,还没毕业呢。


    这次穿越说起来很戏剧化。


    《虫族》的游戏,温丹是建模组的,对于这个游戏,温丹可以说是熟悉无比。


    看起来玩个游戏而已,又不危险对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进这个游戏,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就袭来,再睁眼就是一屋子的醉鬼——醉死了的那种,是真死,不是夸张。


    穿越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感受,接受醉死了的身体也是极端糟糕的体验。


    一桌也就四个位子,都醉得四仰八叉的,一睁眼,都抢着去厕所吐得昏天黑地,没有当场再去一下世,就已经是生命的极度顽强了。


    一桌也就四个,温丹,西朗,安基,莫行。


    他们的身体居然还是同一个宿舍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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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读于帝国学院。


    帝国学院的学制是一年,不同于之前的统一的教育,贵族学院主要是为了贵族进入社会化做准备,最要紧的事情是积极的社交,建立自己的圈子。


    所以在这一年里面,大家都在积极拓展人脉圈,无论是军政圈还是学术圈,或者是医药圈……有很多虫族甚至是已经工作了,只是偶尔来报个到而已。


    雄虫无论在哪里都是受到优待的。


    在帝国学院里面,雄虫的宿舍是以层来作为分配的,


    一栋宿舍楼一共五层,住四个雄虫,每一个雄虫分配一层,第一层作为公共区域使用,每一层都配备着独立电梯。


    怪不得会一起喝酒,喝得都死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过了好几个月了,一开始或许不习惯,但是人类的适应性是极高的。


    温丹和西朗原本就关系比较好,他们两个都是克罗斯汀导师手下的学生。


    温丹是全息建模组的组长,西朗是写代码的,工位就在隔壁,所以也算是饭友吧。


    本来《虫族》终于推出了测试版,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没想到刚进一个测试就……就这样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


    在整个会场的慌乱之间,温丹直接拽着兰彻拐进安全通道离开。


    原主确实暴戾恣睢,甚至有些违法妄为,但是温丹是一个百分之一万的守法好公民。


    积极参与扫黄打非,拍摄非法交易的证据。


    温丹今晚的主要拍摄任务已经完成。


    至于剩下的烂摊子?


    那是执行队该操心的事。


    “砰——!”


    顶层水晶玻璃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衣执行者从破口处疾速降下,绳索在空气中绷出凌厉的啸音。


    他们全副武装,战术目镜泛着冷光,枪械上膛声整齐划一,如同死神的低语。


    为首的雄虫执行官凌空一跃,黑色制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


    他身形修长,落地时军靴砸在展台上,震得金笼嗡嗡颤鸣。


    雄虫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暗处冰冷如刃,淡色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第一执行队,莫行。


    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抬腿就是一记凌厉的侧踢。


    “轰!”


    金笼竟被硬生生踹开,金属栏杆扭曲变形,锁芯崩裂。


    “安基。”莫行说,“自己出来。”


    笼中的雄虫眨了眨眼,慢悠悠地爬了出来,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别这么严肃嘛。”


    安基笑眯眯地歪头,金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端了这么大一个窝,你高兴点呗?是吧,莫行。”


    莫行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从胸前抽出一张烫金执行令,手腕一抖,卷轴哗啦一声展开。


    “第一执行队,莫行,奉命清扫。”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出鞘的军刀,压得全场死寂,


    “请各位配合执行队行动。”


    他的眼眸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惨白的脸,低声警告,


    “否则,按违法处理。”


    最后一个字落下,执行者们无声散开,黑洞洞的枪口封锁了每一条逃生路线。


    今天他们的任务很繁重,之前出的拍卖品,如果能追回都是要追回的。


    莫行本来就头大,安基闲得无聊找刺激,居然主动报名做诱饵。


    这是一个基本腐烂的帝国,王权和神权交织,高度压榨雌虫。对于雌虫的买卖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但是,对于雄虫的伤害是不容忍的。


    不得不说,这样一搞,确实效率翻倍。


    这次的任务是从上面分下来的,已经在虫族生活了好几个月的莫行其实并不认为这个任务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任务。


    或许表面上看确实这样,端掉了这个拍卖场,很多雌虫就可以因为拍卖方的对雄虫犯罪行为而被解放。


    但是这个拍卖场已经运行了几十年了,那么在这几十年中,为什么它可以如此安然无恙的在主心如此盛行呢?


    因为帝国法律上是允许的,也许这个灰色地带的存在。


    这里的大量金币,都会以洗白的流水形式打入高层的钱包。


    上面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分了一杯羹。


    简单的来说,没救了。


    就像流了脓的面包里面,血浆一样的夹心不断的流出,上面有这么多的破洞,只补起来和针眼大小一样的破洞,是完全无法阻止这个面包的腐坏的。


    安基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是个极致的个人主义,只追求刺激感,到现在没把自己玩死,都是个奇迹。


    就跟哥俩好一样,安基怼了怼莫行的肩膀:


    “温丹把那个少将带回去了诶。”


    莫行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没有问题,把安基带下了展台,在黑暗之中他开口:


    “兰彻少将必须让他带走。”


    “上面不希望兰彻少将被救,兰彻少将如果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