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桉随着阿尔弗雷德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路上这位绅士居然罕见地没有主动和她聊天。


    叶桉观察着他的状态，虽然还是寻常，但是却能见到他紧绷的侧脸，似乎非常紧张和期待。


    “弗雷德，额，我来接受你测试的事情，能否请你向梁思睿保密？”叶桉如此请求道。之前弗雷德就和她说明过，他们这次测试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只要他们有心隐瞒，那么梁思睿是不会发现这次的测试的。


    然而弗雷德听到这句话却面露古怪。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他的办公室之前。


    “叶桉小姐，或许您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也听到了一样的请求呢。”弗雷德扫描了虹膜，在门打开的时候为叶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门无声滑开，办公室内景象映入眼帘。梁思睿正姿态闲适地坐在那张古典沙发上，指尖把玩着茶几上的一个黄铜摆件。他闻声抬起头，那双桃花眼看向门口僵住的叶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宠溺，又有点“抓到你了”的意味。


    阿尔弗雷德在一旁微微欠身，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看来，二位似乎需要一点私人时间沟通？在下先去检查一下设备的最终校准。”


    他优雅地转身，走向实验室区域，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你…怎么…”叶桉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以为弗雷德做实验不需要我批准吗？”梁思睿身体往前倾，双手交叉着撑在膝盖上。


    “更何况，他的实验需要一个完整经历过地区异变的人，又有什么人比我更合适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微笑着看着叶桉，云淡风轻。


    叶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门门道道，她只能乖乖地坐到他旁边，“你是啥时候知道的？昨天？”


    梁思睿一手托着腮，歪头看她，“更早，你答应了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得了，弗雷德是早早就把她出卖了。


    “叶桉，学会相信我，依赖我一点，好吗？”他的手覆上她的，干燥温暖的掌心让她熨帖。叶桉抿着唇点头，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弗雷德这时在里面实验室探头，“两位，我们可以开始了。”


    叶桉坐上一个脑机接口的座椅，而梁思睿就坐在她旁边。那些密密麻麻的脑电接口一个个搭在头皮上，从实验室反光的镜子里看着就特别狰狞，让叶桉不由回想起了小时候在实验室里的场景。


    蓦地，梁思睿从一旁拍拍了她的手背，用口型告诉她，“没事，我在。”


    这时候大屏幕上开始倒计时，叶桉知道马上就要进入那个异变的世界了，哪怕是虚拟的，但是依然让她惴惴不安。然而一想到还有梁思睿陪着，就莫名安心起来。


    当最后一个倒计时结束，叶桉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一个黑洞之中。


    “神经外科在三楼”，有人拍了拍叶桉的手臂，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家医院的一楼前台。


    “什么？”她不由问出声，这才看到面前是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方圆脸的年轻护士。她额头似乎冒出了一片痘痘，在有些油腻的留海下若隐若现。


    叶桉知道这是内分泌不调导致的，往往出现在经常熬夜的人身上。叶桉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卡，姓苗。


    “您不是要找梁医生么？他在三楼的神经外科。”苗护士对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顺手还给她指了一下电梯的方向。


    叶桉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梁思睿跟着她一起出现在这个场景中，但是她猜测着梁医生就是梁思睿。


    叶桉顺着护士的指示搭上了电梯，电梯的牌子上写着，“青谷市第二人民医院”。


    电梯门刚要关上，忽然又被人从外面摁开。电梯里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大多簇拥着一个半躺在轮椅上的人。


    叶桉见这人似乎受了很重的车祸，头部全是血，而他身边陪伴的人也是特别着急，有个女人还一直在哭。


    叮，三楼一到，这几个人哗啦啦地又都涌了出去。他们的目标是神经外科。


    青芷跟着他们后面走出电梯。这家医院看上去是一家公立医院，刚才她在电梯里看到了，各个科室很全。


    她一路上看着墙壁上贴着的医院科室介绍，发现这家公立医院的神经外科似乎还是重点特色科室。


    这些，莫非是梁思睿以前的真实生活？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弗雷德只说会有一个经历异变的人陪伴，但没有说是不是这人经历过的真实生活。


    拐了个弯，叶桉面前出现了脑神经外科的牌子，刚才那几个家属正堵在一个办公室门口哭闹，科室的护士正在维持秩序。


    “这几位家属，请保持安静。请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医生。”


    “我们老李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成植物人了让我怎么办哟。我也随他一起成植物人算了。”那个陪伴的妇人嗓门特别大。


    医生办公室的门此时打开，一道叶桉熟悉的嗓音传来。


    “唐护士，立即安排手术。”梁思睿穿着白色大褂，胸口别着一块牌子。叶桉偷摸用了一下技能，发现能看清那是“主任医师”的名牌。


    护士匆匆忙忙地应了，门口的家属似乎是抓住了希望，围着梁思睿一个劲地询问，七嘴八舌还夹杂着方言，叶桉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是梁思睿抬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叶桉。他面上闪过一抹喜色，但随即又转头对那些病人家属严厉地道，“你们若是还不能安静等待，可能会影响我接下来对这位病人的手术。但是你们要相信我们医院的医生，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病人的。”


    他这一番说辞，倒是让那些吵闹的家属终于安静了，几人相互搀扶着到了一旁的休息区悄声说话。


    而这时梁思睿大步朝叶桉走来。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但是突然来了一台手术，今天要晚点才能下班回去了。你要不要先出去逛一圈？”


    叶桉有点懵，梁思睿讲的话和她的预期不一样。他难道不应该和她商量一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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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副本的事情么？


    梁思睿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那种亲昵的样子似乎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遍。


    “我们说好一起去我外祖家的，等我好吗？”，他踏前一步，转头看看无人注意这边，于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乖，今天除夕，我还是…”


    “梁医生”，突然有人大声在他背后喊，是刚才那个去准备手术的唐护士。她身材矮小但气势很足，留着齐耳短发，圆圆的脸上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


    此刻似乎她有点不满地看着梁思睿，“您现在应该去消毒室准备了。”


    梁思睿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唐护士长你也太死板了吧，今天是除夕啊，我就和女朋友交代一句…”


    “梁医生，请以病人第一，第三手术室这边走。”唐护士却很坚持，梁思睿无法，只能歉疚地看了一眼叶桉，随即高举双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了。”


    徒留叶桉在原地凌乱，什么女朋友？


    梁思睿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口型对她说，“等我。”


    叶桉无法，她完全不知道现在是身处何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经历这个世界的异化。最稳妥的还是待在梁思睿附近。


    谁知她刚想要走，却被人叫住。


    “叶桉”，是刚才的唐护士长，她透过镜片看过来，“虽然梁医生不靠谱，但是你是个好的，当初你在我团队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你现在去了别的医院，但也要督促一下梁医生上进。”


    她抬了抬镜片，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是那种老式的苏打饼干，递给叶桉。“今天这台手术时间不短，这个给你，饿了就吃吧。”


    叶桉看着那包被她托在手掌中的饼干，似乎是特地从护士台拿来给她的。虽然叶桉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唐护士为人刀子嘴豆腐心，应该是挺负责的一个人。


    “谢谢您了”，叶桉伸手接过，一边真诚道谢，“我想去他的办公室里等他下班，可以么？”


    唐护士这次倒没有拒绝她，挥手把叶桉放了进去，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


    叶桉打量着这件办公室。和梁思睿在船上时候的诊室不太一样，没有了那排中药柜，四周几乎都是文件柜和医药书，而桌子上是一台电脑。


    叶桉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梁思睿的椅子上。


    奇怪，这个副本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又是怎样异变的呢？梁思睿为什么说的话和她的认知有差别？这里是他以前生活办公的地方么？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转椅，谁知等她转了一圈过来，忽然发现面前坐了一个老人。


    他银白的头发梳成大背头，似乎还抹了发胶，一丝不苟。眼角有着一些老年斑和皱纹，但是精神矍铄。特别是她盯着叶桉的眼睛，其中闪着精光。


    他嘴角带着一抹慈祥的笑容，看着叶桉玩着转椅就像看着顽劣的儿孙那样，纵容地笑着。


    “你就是叶桉吧，我是梁思睿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