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宁还是第一次看见江邈这幅模样，“你没做到怎么办？”


    江邈，“随你处置。”


    喻宁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这两天他一直和江邈在一块，知道的信息都是一样的，就已知的信息来说，怎么可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但是诡异的，喻宁有种玄之又玄的不好预感，万一呢……


    系统，“喻小世子，你这还有什么不敢答应的？”


    喻宁吓一激灵，“你一个好端端的系统，跟着他们学这么喊干什么？”


    差点以为是江邈催他答应。


    系统疑惑，“那喊阿宁？”


    喻宁：“……喊宁哥。”


    系统，“我拒绝。”


    “这赌局你赢面很大不是吗，刚好趁这个机会，赢了江邈，你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有这基础在，以后攻略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喻宁不为所动。


    系统一叹，换个说法，“你难道不想赢他吗？”


    喻宁野心勃勃。


    喻宁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问江邈：“那要是你赢了呢？”


    江邈略一沉思，片刻后他眉梢一扬，像是想到了好主意。


    “那喻小世子再送我一条手帕。”


    喻宁：“……”


    都说了是那狱卒送的。


    ……


    喻宁最终选择接受江邈的赌约，从理科思维来看，这赌约的风险回报率实在是太高了。


    为此，喻宁回到侯府，洗漱过后打算早早入睡。


    但在床上躺了一刻钟没睡着，又爬起来坐在冰盆前面，蹭着凉气，顿时感觉心平气和不少。


    盆内的冰块晶莹剔透，喻宁指尖倒腾着一块碎冰，找系统闲聊。


    “长明，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喻宁，“你不是可以查档案吗？不然你查查档案告诉我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喻宁承认，他躺惯了，没有非要靠自己努力寻找真相的奋斗想法。


    系统，“你不是和江邈有赌约吗，明日准时去他会告诉你。”


    喻宁有些震惊，“你真认为他知道？这概率极低好吗？”


    系统，“你就这么不信他。”


    喻宁，“如果你看见他上辈子是什么样，你也不会信他。”


    半晌，系统也没说话。


    静悄悄的，像是系统突然断线了，可是隐约间又能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气声。


    喻宁等得有些不耐烦，“长明，你别墨迹了，你就直说查还是不查吧。”


    系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档案只记录你和江邈有关的事情，上一世你们都不曾与段牧疆接触，所以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喻宁一阵惋惜，“你真是个废物点心。”


    系统，“我当然不是，你可以询问我关于江邈的信息，身体、心理，无论哪方面。”


    喻宁将碎冰抛回盆里，用手帕擦干净沾上的水，慢悠悠往床上躺。


    问江邈的事？问个屁。


    外屋传来敲门声，喻宁裹上外袍，拉门一看，门外站着位面容姣好，气质雍容的女子，不是他顶顶漂亮的娘亲又是谁。


    喻宁眉尾扬起，语态亲昵，“娘，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喻宁接了这案子后总是早出晚归，重生后都还没见过母亲。


    “就是来看看你，”沈云姝进屋，将喻宁拉到跟前打量，叹气，“这案子果然折磨人，这才两天，宁儿瞧着竟然瘦了一圈。”


    正巧旁边就是镜子，喻宁侧眼看看，“是吗，我觉得没瘦啊。”


    他整个人都裹着一层大大的外袍，哪里看出来瘦了？


    沈云姝眼中心疼：“我瞧着是瘦了不少，明日陛下见到你，定然也能看出来。”


    “陛下平日溺爱你，送的物件都是最好的，见不得你吃苦，怎么这次却舍得派你接这种苦案子……”


    喻宁，“明日见我……陛下要去大理寺？”


    沈云姝一顿，想起什么笑道：“你回来得晚，小石头还没来得及与你说。”


    沈云姝，“今日下午，宫中来了旨意，让你明日一早进宫述职，说是汇报案子的事情，但我估摸着，主要还是陛下许久不见你，想召你进去见见。”


    身负赌约的喻宁，“啊？”


    这么突然的吗？


    ……


    送走沈云姝，喻宁于房中踱步。


    皇上宠爱他是一回事，他抗旨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这赌约，他都只能爽约了。


    虽然这是无可奈何，可喻宁觉得这样很讨人嫌，跟上辈子的江邈一样讨人嫌。


    系统：“……”


    喻宁，“长明，我爽约进宫面圣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被体谅吧。”


    系统，“我觉得可以体谅。”


    喻宁，“那就行。”


    系统，“但是江邈未必。”


    喻宁突然有相逢知己的感觉，“怎么，你也察觉到江邈很小气吗？”


    系统，“……”


    喻宁不是只会纠结的性子，很快就下定主意。


    进宫路程长，定然不存在先去大理寺履约，再进宫的选项。


    但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让小石头先跑一趟，坦荡认输，送上一条手帕作为赔礼。


    想到这里，喻宁走到房间里侧，拉开靠墙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手帕，材料、绣法各不相同，喻宁在里面选了一条雨青色的。


    ……


    第二日天未亮，侯府马车已经载着金贵的侯府小世子，一路往着皇宫奔去。


    马车刚到宫门口，早就候着的玉辇便凑上来，引路的小黄门满脸堆笑，“喻小世子，请上玉辇吧，陛下正等着你呢。”


    喻宁拒绝了，打算自己走着进宫。


    这玉辇稳的时候速度慢，快的时候又不稳，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出行方式。


    一路跋涉，总算是瞧见殿前的汉白玉阶。


    喻宁踏过被晒得暖融融的阶梯到殿门口，守门的太监见了也不拦，只低头抿嘴一笑。


    掀开那副绣着团龙的锦帘，里头熟悉的沉水香便扑了过来，混着常年散不去的药香。


    往里走上两步，只见里侧的龙纹公案后，一中年男子身着明黄，气态威严。


    此刻，九五至尊的承明帝却如同寻常长辈一般，招呼着喻宁，“宁儿，快过来。”


    喻宁撑撑袖子正要跪，承明帝道：“跪什么，过来看看朕写的字。”


    喻宁也就不跪了，姿态娴熟地走到承明帝身边，侧着身子看。


    承明帝笔下没停，落下的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看得喻宁直感叹，“皇舅的字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可是皇舅依旧不停地练字，这样越写越好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找不出新鲜的词来夸。”


    “到时候皇舅可别怪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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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明帝详怒，“让你看字，平白拍朕马屁做什么？”


    喻宁一点都不怕，捏着墨块在砚台上磨，“陛下给的字帖我都临摹八次了，我这么真情实感的话，怎么能是拍马屁，臣冤枉！”


    承明帝忍俊不禁，笑着摇头无可奈何：“云姝怎么把你养得这么油嘴滑舌？”


    屏后走出来一位女子，额上簪着明黄凤钗，正是当今的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对承明帝最是了解，“宁儿，别看你皇舅这么说你，别人来时可不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喻宁当然都知道，不然也不敢这么没大没小。


    喻宁没忘记正事，右手探入袖中打算拿出陈述案子的文书，“皇舅，关于段牧疆的案子……”


    承明帝写完最后一个字，狼毫一收，“今日你来，先不说案子的事情，你和肖敬忠在，我放心。”


    喻宁默默将文书又塞回去。


    那今日特地喊他入宫的真实原因是？


    承明帝，“你舅母近日得了些上好的玉料，你去选些喜欢的带回去。”


    喻宁：原来是受赏啊……


    *


    喻宁从皇宫折腾完，马不停蹄赶到大理寺门口时，特意问了守门小吏时间。


    小吏回答：未时一刻。


    竟然下午一点多了，喻宁诡异地涌起一阵负罪感。


    大理寺里面，人似乎少了许多，来回奔波于公署之间的只有寥寥几人，但是各个神色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喻宁加快步伐，越过一道拱门时，迎面碰上对面而来的小石头。


    小石头一脸的汗，脸色也不大好看，瞧着泛白。


    喻宁抓住他，两人一起急急开口。


    “小石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世子，大理寺出大事了！”


    喻宁，“出什么大事了？”


    小石头一阵后怕，挠挠脑袋试图让自己脑子清醒些：“今日卯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黑衣人，潜进大理寺要刺杀段将军，幸好锦衣卫昨夜抓贼一直没走，段将军这才能无恙。”


    喻宁听见刺杀两个字时，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好在段将军没什么事。


    小石头却慢吞吞补充了一句，“但是三皇子为了保护段将军，被刺了一刀，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江邈受伤了？


    喻宁情绪复杂，“三皇子现在在哪？”


    小石头想了想，“我带世子去见三皇子。”


    小石头领着喻宁去了一处监病房，喻宁立于门口看见江邈，见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心中不免震荡。


    江邈受伤的地方在左侧大臂，好好的袖管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伤口血肉模糊，被毒素染成淡黑色。


    大夫一边剔除黑得发脓的坏肉，一边将药粉洒在伤口处，口中嘱咐，“这些刺客心思恶毒，在剑上抹了毒，因此伤口更难处理，需每过一时辰换一次药，直到伤口不再发黑为止。”


    那药粉显然不具备止痛功效，江邈脸上血色尽褪，双唇紧闭。


    屋外的风搅动了喻宁的衣角，落在地砖上的影子也影影绰绰，江邈注意到这细碎动静，眼睑抬起。


    他的视线落在喻宁身上，眼眸丝毫没有收缩定焦的迹象，如同望穿空气。


    半秒后，江邈平静收回视线。


    江邈分明什么都没做，喻宁却感觉到汹涌扑来的怨气。


    江邈好像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