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和皮修先后踏进服装间。


    “随便挑件能遮脸的吧。”看着满屋子的华服，凌波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皮修认真“嗯”了一声，举起一只金属骑士头盔递给凌波：“中世纪复古风，怎么样？这两年也很流行的，就是金属味太重了些……”


    “不怎么样！全套上身得有几十斤重了，你当我是地牛老师吗？”凌波当即否定。


    皮修又挑出一件明晃晃的金缕玉衣：“那这件？古典款，也很好看！”


    好看你个大头鬼啊！凌波汗毛倒竖，坚决拒绝：“不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嘎巴死这了！”


    皮修愈挫愈勇地把中世纪巫医的鸟嘴口罩卡到凌波脸上：“那这一件……”


    “这几件都好老式，你审美行不行啊？”刷的一声响，突然有妖拉开试衣间的门帘，毫不客气地加入他们的话题，“人鱼裙才是轻便又好看！”


    凌波和皮修双双愣住。


    他们往声源处望去，被急转直上的剧情打个措手不及：“焦可心？！”


    “你没事吧！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妖吗！”


    焦可心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理由委屈，呜呜落泪道：“有……”


    事情要从20分钟前说起。


    疼！


    焦可心用手抚着大腿上的伤口，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妖用趁乱割包的方式偷东西！


    偏偏这个挎包还是相柳×ailies的限量款联名，手机也在小挎包里……


    呜呜呜呜呜好倒霉啊，好想把自己埋到凉凉的海水里冷静一会儿……


    焦可心嘶嘶抽着气，小心地碰了碰血肉模糊的伤口。


    多亏自愈能力惊妖这一鲛人特质，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乍一看依然非常渗妖。


    她在回家就医和撑过演唱会两个选项中纠结了许久，还是咬咬牙，一瘸一拐地向演唱会坐席走去。


    由于满脑子浑浑噩噩，在卫生间门口竟撞到了另一只妖。


    焦可心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


    对方并未立刻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看。


    焦可心泪汪汪地顺着对方视线看，被雪白西装上的小块血渍吓了一跳：“是被我弄脏的吗？对不起！”


    “是的，”对方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好在还有备用打歌服，所以没关系……”


    这声音……好熟悉？


    焦可心愣愣地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尽管舞台眼妆浓艳，口罩也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焦可心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个被她撞到的大冤种，是相柳！


    相柳！！！


    焦可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听使唤了。


    好美啊啊啊啊啊！一双特别标准的葡萄眼，瞳孔纯净，眼型却有些妖媚，和纤长浓密的睫毛奇妙地融合成一种风情。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自己不过是一只废柴鲛人崽崽，何德何能可以感受这样的美貌攻击啊！


    不会是自己追星追得感天动地，终于穿进了以相柳为原型的言情话本里吧！


    等一下……把妖家的衣服弄脏了，要赔的吧？


    好老套的话本剧情啊！


    但，焦可心深知，她和那种俗套话本里的女主角有根本区别，绝对不可能走上“霸道爱豆爱上我，强制契约以还款”之类的灰姑娘剧情！


    因为……老娘有钱！就算打歌服再贵也赔得起！NO契约NO欠款，可以现场表演甩支票！


    富贵有时竟也是一种悲哀！


    焦可心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问：“我该如何……赔偿您？”


    说不清是源于亲眼见到爱豆的紧张，还是源于美色带来的巨大冲击。


    相柳却显然有些误解了。


    他以为焦可心在担忧天价赔偿费。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赔偿，我换个衣服就行，”相柳赶紧安抚，与焦可心一同往服装间的方向走去，“但是您腿部的伤比较严重，裙子也被割破了，需要去医务室紧急处理一下吗？我们这边也有衣服可以给您紧急更换。”


    焦可心在相柳的美色攻击下晕头转向，结结巴巴道：“呃不用……我是说，我们鲛人自愈能力比较强，这点伤不用去医务室……但是如果有可以更换的衣服，那实在是太感谢了！”


    “鲛人？”


    焦可心注意到相柳停滞一瞬的呼吸，有些害羞地埋头道：“是的！”


    低头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她又抬头瞄了一眼相柳的侧脸。


    好帅！


    哪怕是死亡仰视视角也好帅！


    360度无死角帅！


    相柳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有些犹豫地开口：“请问，您的鳞片是琉璃色吗？”


    焦可心失落地垂下头去，闷闷道：“是粉红色。”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琉璃色的鲛鳞？之前人类研究社的袁侯学长听说自己的鲛鳞是粉红色也很失望……


    是嫌粉红色俗气吗？


    粉红色明明很好看！


    我也很好看！


    这样想着，她猛地抬起头来，鼓足勇气问：“粉红色也很好看的，我能给您一片粉红色的鲛鳞吗？就当是我送您的礼物！”


    相柳和气摆手：“多谢您的好意，不用啦。我的朋友生病了，需要琉璃色鲛鳞入药。不过那方子本就人人叨叨，有用没用有待一说，更有很多遭天谴的原料，就算是拿到琉璃色鲛鳞，一时也不可能配齐，随口问一句罢了。”


    焦可心忍不住开口：“您莫不是被妖骗了？我们鲛人的鳞片虽可以入药，但颜色不影响药效，无论是粉红鳞琉璃鳞还是银鳞金鳞，效果都是一样的！您朋友是要治什么病呀？”


    相柳笑笑：“游医方士的药方，可能是谬传吧。”


    他又往前指了指，依旧和气道：“前面就是服装间，你和工作妖员沟通一下，随便挑个衣服换一下吧。时间紧急，我先失陪了，十分抱歉。”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焦可心红着脸，幸福地回忆完了自己和相柳的相遇全程，“是不是超级浪漫！”


    凌波托着下巴：“通幽饮……”


    皮修有些心虚：“啊……你是什么时候了解到通幽饮的？”我好像没把袁侯的话主动传达给你？


    凌波莫名其妙，看了皮修一眼：“很早了，袁侯案的时候。因为我给警方提供了关键思路，所以在调查到通幽饮药方的时候，乾闼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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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特地通知我了。”


    皮修：亏我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


    说起来连自己都瞒住了，只记得鲛人鳞片和鲛目这两个原料了，嘿嘿。


    “通幽饮是什么？”焦可心一头雾水。


    “一个据说能帮妖前往人间的方子，但很可能是以讹传讹罢了。”凌波拧着眉，“具体效用不知，历史使用者不知……而且那药方还要用到鲛人的眼睛，过于残忍，杀孽太重了。”


    焦可心的眼睛一阵幻痛。


    她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反驳：“不会的！相柳大妖特别善良，他还成立了残障孤妖扶助基金会，每年以粉丝名义给流浪动物捐款……他不可能用这个方子的！还有，相柳大妖去人界干嘛？”


    对啊，相柳去人界干什么？


    说不通啊。


    和奇诡街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有关？


    还是说担心败者为寇，为防止被穷奇逼得无路可走，给自己留条后路？


    凌波深吸一口气，头也开始痛起来。他捂着脑袋皱眉道：“这事情太复杂，不是我们这几个局外人或妖能推断出来的。既然已经找到焦可心，我们就先溜回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皮修担忧地看了凌波一眼：“好。”


    焦可心云里雾里，但也不好多问，眨着大眼睛看看凌波又看看皮修，满心都是好奇心害死鱼的焦灼。


    “您们终于出来了！”看到久未露面的皮修，保镖明显松了口气，“我这就领您们去找相柳和穷奇大妖签名合影……”


    欸不对。


    不是说要换装的吗？现在换的是皇帝的新装？


    保镖欲言又止：“关于装扮……”


    皮修摆手，依旧摆出纨绔姿态：“想通了，不去了。那相柳穷奇能有我帅吗？合什么影签什么名，简直是浪费时间！直接把我们送出去吧！”


    焦可心很不乐意地掐了皮修一把。


    皮修喊了好几声疼，酷拽炫的少爷妖设碎了一地。在保镖大为震惊的目光中，虚张声势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妖吗？”


    保镖犹豫半天，不知该怎么接，最终坚定地选择了“答不上就跳过”这一学渣做题法，丝滑回答：“好的，我这就带您和您的朋友们回观演区。”


    不远处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什么架子被突然推倒。


    保镖一个头简直两个大。


    骚乱是从相柳休息室传来的！


    打工妖本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送走三尊活佛再处理两尊大佛。


    他清了清嗓子，客气道：“请随我一同离开，也麻烦不要将后台的意外同外妖提起。”


    皮修按捺不住吃瓜之心：“这样吧！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只要结束后告诉我们原委，我们就啥也不说！”说毕，做了给嘴拉拉链的姿势。


    保镖：……


    就在这时，相柳休息室的门突然响动，有妖要出来了！


    凌波心中一凛，分别拥住皮修和焦可心轻轻一推，干脆利落地躲到了服装间门后！


    保镖看着穷奇带着怒意越走越近，也跟着情不自禁地转动门把手──


    天！这门居然被几个小崽子反锁了！


    世道皆苦，为何偏偏留我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