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帝王心术
作品:《娘子判我朝全员该杀》 临邺城里,城南才斩完贪官,民心尚未安稳,宫里竟也是人人自危。
皇帝下旨,要清查宫内所有内侍女侍的身份及近十日行踪,行迹有疑或是原籍身份未明的,直接杖毙于昌平门外。
只因为舆圣殿丢了一样要紧的东西。
下人查到一半的时候,昌怀门例行查问出宫车马的侍卫抓到了一个藏在取水车里想溜出宫的小内侍。将他送到舆圣殿外一审才知,殿内丢的那样东西,正是他偷拿的。
负责清查此事的寿庐叫舆圣殿的侍卫接管了此人,转入后殿禀报皇帝。
元戎阖着眼听罢,略现黑紫的嘴唇翕动两下,吐了两个字出来:“凌迟。”
寿庐领命才要退出去传旨,皇帝又补上一句。
“让其他人看着。”
“是。”寿庐俯着身,抬眼往上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出了大殿。
皇帝让其他下人看着,是想以儆效尤。毕竟人人都知,洪辽酷刑数十种,但最叫人触目惊心的就是凌迟,因而行刑才开始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已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吓晕了。
寿庐领命监刑,看着那偷了东西的小内侍被绑在刑架上,半个身子血肉模糊,有血丝自唇角渗出,但就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一个寿庐带着在舆圣殿上值的内侍比其他人胆子大些,便问他:“总管,他偷了什么,还回来就是了,怎么竟至凌迟?”
“还不回来了,”寿庐将臂弯的拂尘换了个位置,淡淡道,“他偷拿了两颗陛下的丸药,已经下了肚。”
那内侍闻言轻叹:“他当那是长生的仙丹,不想竟成了催命的毒药。”
此刻正是酉时初,西落的日头将舆圣殿前的金砖镀上了一层稀薄的血色。
寿庐借着那内侍的话,溢出一声极尽压抑的长叹。
行刑毕已是酉时中,刑架上咽了气的人已不似人形,寿庐吩咐人打水来刷洗地面,自己入殿内禀报。
“陛下,”寿庐将端进来的一盏参茶搁在元戎手边,“人已处置完了,您也消消气。”
元戎垂眼将手里的折子看完,方端起参茶喝了一口,问寿庐:“别院如何了?”
寿庐摇头:“说是昏迷,皇子妃下令关了别院的大门,至今仍未有新的话传出来。”
案上摆着一排尚未批复的折子,元戎却搁下朱笔,问寿庐:“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老奴跟着陛下至今已有二十六载,”寿庐躬身答,“先前跟着陛下的朱总管病逝,陛下御口将老奴提至总管,老奴一直感念陛下恩德。”
元戎又问:“朕是什么时候开始服这丹药的,你还记得么?”
“老奴记得,”寿庐答,“当时七殿下母……玳浧神女进献药方后,陛下将药方交给咱们洪辽最擅此术的老道,经他配制,再经数十人试药确认无异后送入宫内,陛下吃头一颗……应是老奴侍候陛下的第五年。”
元戎目光落在案角的瓷盒上:“那你可还记得朕第一次吃这药,有什么异样么?”
“只记得陛下说头疼,好似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脱力,”寿庐答,“后来方士们聚在一处,渐渐又为陛下重新添了几味益补之物,陛下这精神,就一年好过一年了。”
元戎闻言眯起眼,冷冷道:“老七吃的是近来才制的丸药,你信他是真昏迷么?”
寿庐立刻接道:“陛下的意思是……七殿下在装病?”
元戎没答,却看向案上的几封折子。
除去其中一封是工部郑弘致拟出的,城东女子工坊建造的具体细节,余下的全是御史台弹劾右相瞿众的折子。
上边将他授意下官卖官鬻爵、收取贿赂、草菅人命等数项罪行罗列得清清楚楚,说瞿众如今已是只手遮天,加之相权过重本身于国本不利,不如借处置瞿众的机会削弱相权,以保洪辽江山万年长青。
重新提笔,元戎却只批复了郑弘致递上来的兴建女子工坊的折子,然后转头吩咐寿庐:“叫人拟旨,老四意图谋害亲弟在前,僭越行事扰乱朝纲在后,着褫夺皇子身份,搬到城外道观禁足,每日受笞刑二十,另叫人看着他,五年不得出。”
寿庐惊道:“陛下,四殿下虽犯了错,但到底是陛下的亲生儿子,笞刑虽不重,但于受刑人辱心更甚辱身,如此罚,是不是过重了。”
元戎睨了他一眼:“你要与朕论朝政?”
“老奴失言!”寿庐扑通一声跪下去,“老奴立刻着人去拟旨。”
元戎摆手让他起来。
寿庐见元戎并未真动气,又试探着问:“陛下,是拟了旨连夜传么?老奴虽不敢妄议朝政,但也知道,这是顺了七殿下与您拿乔的意思罢?”
元戎听了这话,又垂眼往案上已批过的兴建女子工坊的折子上看了一眼,说:“明早传旨,再找几个太医,去别院给老七看诊。”
*
“不行!”元珵第四次斩钉截铁地回绝孟冬辞:“绝对不行!”
孟冬辞只看着他,见他急出的一脑袋汗,眼里缓缓聚起笑意。
“不行,”孟冬辞眼里那种明晃晃、不带丝毫算计的笑意太耀眼了,元珵不自觉地软下语气,“我是不如你,但也不是傻到了家,瞿众是什么人,你怎能独自去见他?”
孟冬辞也不与他辩,只伸手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你……”元珵几乎败下阵来,拼尽全力似的咬咬牙,仍犟道,“娘子莫要与我使美人计,别的我都依你,就此事不成。”
“元和安,”孟冬辞知晓元珵的性子,软的不行那就换硬的,因而略冷下语气,故作不快地问,“你真要拦我么?”
元珵看着她,不知如何辩驳这一句,眼圈儿都急红了,最后憋出一句:“那我与你一道去。”
“局势未定,皇帝随时会派人过来探病,为防被他抓住不必要的把柄,”孟冬辞摇头,“你必须留在别院。”
“那各退一步,”元珵叹了口气,“眼见天黑了,要去也明早再去,我稍待叫人去院外将石狮子脖子上的黄绸换成红绸,常易看见了会来,让他暗中护着你。”
今日宫里没有消息传出来,确实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孟冬辞心里略作权衡,答应了。
她知道元珵是担心她,要不也不会因此在她屋里守了她一下午,从书房跟到卧房,连晚膳都没用。
“柳姨念你在病中,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遣人来请了你两回了,你不去么?”
元珵幽怨道:“险些被你吓死,哪里还知道饿?”
“总不好浪费了柳姨的心意,我独自去尝尝她的手艺,”孟冬辞起身,笑着看他,“你睡前还有一碗药,空着肚子喝了,待会儿莫要叫难受。”
元珵立刻跟着起身:“我饿。”
他二人正要出门,门便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阿姐!我回来了!”
元珵险些被门磕着脑袋,皱眉道:“林化水,你行事能不能轻些。”
“你怎么还在我阿姐屋里?”林融霜也皱起眉,“都戌时了,你不知道避嫌么?”
见他二人又要掐架,一掐起不知什么时候能完,孟冬辞便率先截过话头:“怎么这时辰才回来,有人暗中跟着你么?”
“哪里轮得着别人跟,”林融霜将孟冬辞拉回连椅上坐下,将手里的布兜递过去,“二……我去刑场闲逛看热闹,他竟也在,直接从刑场将我领回了书局,说是有东西要给我,结果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着。”
孟冬辞打开布兜,笑道:“找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找一兜橘子?”
“不是,是里头那个竹编的箭篓,”林融霜看了元珵一眼,转了转眼睛,说道,“他不知哪里打听出我爱吃橘子,将前日顺手买的橘子给我了,还挺甜的,阿姐尝尝。”
孟冬辞知她在防备元珵,有意隐去了什么,便将橘子递给元珵一个,又问转而:“他还与你说什么了?”
“都是些闲话,”林融霜自小几上倒了一盏茶给自己,仰头喝尽了,抱怨道,“又翻出来一堆小玩意给我,当我是小孩。”
孟冬辞听了这话,方去看那布兜,从橘子底下摸出那个比手长不了多少的箭篓,晃了晃,问:“和你那把小弓相配的箭么?”
林融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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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是,他还给了我一对磨喝乐,我本不想要,想起来瞿婉那小丫头喜欢,便拿回来了,就在橘子底下压着,阿姐总说我孩子气,这回你评评理,他虚长我五六岁,是不是比我更孩子气?”
孟冬辞依言去翻找,元珵嘴里咬着一半橘子,意有所指地说:“这个时节,临邺可没处找橘子,莫不是那安平,特地买了送你的罢。”
林融霜想也没想就剜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孟冬辞没忍住笑了一声,将那一对磨喝乐摆在油灯下细看。那是两个小娃娃,一男一女,男执笔,女握剑,一人白衣,一人红衣,活脱脱就是他与林融霜的模样,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姜珣自小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想遇着喜欢的人,竟也如此藏不住心思,孟冬辞心里觉得好笑,回头见元珵也看了出来,一边以眼神示意他别多嘴,一边将那两个小人递给林融霜:“瞿婉喜欢憨态些的,定然瞧不上这个,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你自己留着罢。”
林融霜接过,随手丢去了孟冬辞床榻边矮柜的竹奁里,又与她说:“对了阿姐,我回来的时候在咱们前头那条街上遇见鬼了。”
孟冬辞当她玩笑,轻轻挑眉,问:“长得什么模样?”
“就是看不出模样才说是鬼,”林融霜皱眉,“我知道那是个人,但那人身上被削得只剩薄薄一层肉,人死了没裹草席就罢了,竟连块麻布都没遮,脸上溅的全是血,就那么随便扔在太平车上,至死都睁着眼,我看用太平车推着他的人穿着宫里内侍的衣服,便跟路上人打听了一句,阿姐猜怎么着?”
孟冬辞收起笑,问:“极刑?”
“是凌迟,”林融霜说,“听路上人说,是偷了皇帝的什么仙丹妙药被发现了,我就奇怪,什么药能叫老皇帝……”
元珵听到这里蹭一下站起身,截断林融霜的话,问:“死的那人多大年岁,你可看清了?”
林融霜不明所以地一撇嘴:“都说了脸上全是血,谁能看出年岁?”
孟冬辞知道元珵在想什么,将他扯回自己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又缓声问林融霜:“看不出年岁,可能看得清是老人还是少年人?”
“那人虽瞪着眼,但眼白不见浑浊,应该是个少年人,”林融霜疑道,“阿姐,有哪里不对么?”
孟冬辞摇摇头,复转向元珵,宽慰道:“不会是寿庐,若是皇帝身边的总管被处以极刑,又大张旗鼓送出宫,咱们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虽宽慰了元珵,但孟冬辞仍觉得奇怪。林融霜口中的仙丹妙药,多半就是皇帝那天逼着元珵吃下的丸药,依元珵醒来后说,那丸药是他出了舆圣殿后寿庐追上来偷偷塞给他的,在殿内也是他暗示元珵丸药有问题,说明他一定知道这丸药的始末。
明明是他偷拿的丸药,为何这罪名会安在另一个内侍头上?陆羽曾说,宫里有他们的人,那这个被处极刑的内侍,是主动为寿庐顶罪,还是被寿庐陷害?
无论是哪种可能,皇帝都不会管一个内侍行刑后怎么运出皇宫,多半是由寿庐这样的总管内侍直接处置,可就算这内侍身份低微,要直接扔去乱葬岗,一个死得如此可怖的人,竟连遮掩都不遮掩,就这么明晃晃地从宫里运出来,让本就因贪官问斩心慌的百姓们看热闹么?
而且,据林融霜方才说,她是在别院前边的街上遇见的太平车。可元珵这别院在清河街后,无论从皇宫的哪个门出来,到城外的乱葬岗,都不该路过清河街附近!
那推着‘鬼’的太平车,是故意绕到别院附近来的!
对外,元珵仍在‘昏迷’,她又故意叫小厮将此事在临邺城中传开,以此施压让元戎尽快处置老四和瞿众,元戎在位三十载,就算想反击,也不会用被处极刑的内侍来吓唬元珵这种法子。
如此,只可能是有人在提醒她和元珵,皇帝要有动作了!
元珵心下也认同孟冬辞的话,才要开口,便见她神色微变,转而问:“怎么了?”
“等不得了,”孟冬辞定定地看向元珵,“我今夜便去见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