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有急事，要我帮你们看一天孩子？”王杰希捧着个保温杯，语速很慢，主要是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


    肖时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叫王叔叔。”


    小葫芦奶声奶气地：“王叔叔。”


    江羡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快说，王叔叔好帅。”


    小葫芦：“好帅。”


    肖时钦：“大概就是这个情况，拜托你了王杰希前辈。”


    王杰希眨了眨眼睛，问：“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急事？”


    肖时钦：“有一个新上映的电影，我们实在是很想看。”


    江羡渔：“但我们现在还不敢带葫芦去电影院，怕他吵着其他观众了。”


    肖时钦：“来北京这么久我们一次本地小吃都没去吃过，今天准备去吃烤鸭。”


    江羡渔：“还有糖卷果！”


    肖时钦：“听说附近一家麦当劳有奶昔卖，很多年没喝到了，我们准备去买。”


    江羡渔：“回来接孩子时给王队你带一杯！”


    “你俩讲相声呢？”王杰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快速交代道：“烤鸭可以去便宜坊，糖卷果牛街的店卖的味道都差不多但是没必要特地跑去吃，奶昔给微草战队的每个人都带一杯。”


    “成交！”


    “太感谢了！”


    13.


    “葫芦你要听话哦，牵好王叔叔的手千万别到处乱跑！”临分别了，江羡渔还是很不放心地反复叮嘱。


    肖昱衡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抓紧了王杰希的手指。


    王杰希目送那两个不靠谱的爹妈消失在公园转角，低头和小孩儿对视。


    孩子长得更像妈妈，但是性格沉稳很多，不爱说话，但也不怕生，一双大眼睛一直在四处打量、认真观察，一看就是个有心眼的。


    王杰希说：“走。带你去个有空调的地方玩。”


    “好。”


    14.


    “王杰希退役之后在做什么呢？刚刚听他那个说法，是留在了微草吗？”直到坐进电影院，江羡渔才忽然想起这件事。


    肖时钦把奶茶和零食递给她，解释道：“也不算留在微草吧，他没有和俱乐部签其他职务的合同，但偶尔会去义务性地指导，不过最近这几年去得也越来越少了。”


    “唔。很像是他会做的事。雷霆现在怎么样了呀？也没见你去那边转过。”


    “小戴他们做得挺好的，雷霆现在的风格和我在的那会儿已经完全不同了，我去指导意义不大，反而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不如放他们自己闯。”


    “哦哦……”


    江羡渔还想再说点什么，电影就开场了。两人放松地陷进沙发里，靠到一起看了起来。


    15.


    孩子出生一年照书养，两年照猪养，三年就想扔给别人养。


    偷懒是会产生惯性的。


    在发现小葫芦跟王杰希相处得异常和谐后，肖时钦和江羡渔就开始厚着脸皮隔三差五地把儿子往微草扔，小葫芦在微草俱乐部里玩得也是一天比一天熟。


    直到他满三岁，要进幼儿园了。


    王杰希站在一所双语幼儿园门口，望着头顶香樟树上哗哗作响的叶子，忍无可忍地开口：“你们俩，把孩子的幼儿园都选在微草旁边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哎呀，幼儿园四点多就放学，我俩真没时间接！”江羡渔双手合十，诚恳地请求，“只能拜托您了王杰希大大！”


    “我觉得有点过分。肖时钦知道这事吗？”


    “我还没跟他说……”


    “因为你也知道他不会同意。”


    “呜呜，只要您同意了，一切都好说！”


    “你也没空接？”


    “嗯，我在家待不住了，也要开始工作啦。刚跟朋友合开了一个工作室，最近正是创立初期最忙的时候……”


    “唉。”王杰希叹了口气，看向江羡渔说，“行。但你别后悔。”


    “？后悔什么？”


    16.


    大家好，我叫肖昱衡，小名是葫芦，今年4岁了，从小班升到了中班。


    我有一个妈妈，和两个爸爸。


    我的妈妈叫江羡渔，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她画画很好看，还会做很多有趣的玩具。她有一个魔法工作室，里面能做出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今天穿的小恐龙背带裤就是妈妈亲手做的。


    我的第一个爸爸叫肖时钦，他很温柔，做饭很好吃，玩游戏很厉害，还会给我拼好大好大的机器人，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给我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就是我还有点听不懂。


    我的第二个爸爸叫王杰希，他经常会来接我放学，给我买好吃的，带我玩。他喜欢喝很苦很苦的茶。小别叔叔说，我加入了微草，就要认王杰希当爸爸，要听他的话，才能有出息。


    还有，魔道学者和剑客是全世界最好的职业，飞刀剑是最强的剑圣，微草是下赛季，下下赛季，和以后所有赛季的冠军！


    谢谢大家。


    17.


    幼儿园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肖昱衡，看着他从讲台走到父母身边坐下。


    然后憋着笑打量他的父母。


    肖时钦和江羡渔无地自容地捂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王杰希来接他放学了。”


    “是谁教你说的那些东西？刘小别是吧？好。”


    “钦钦你表情收一下，别吓到孩子了！”


    18.


    那天是幼儿园的亲子开放日，除了亲子游戏互动外，还挑选了几个表达能力强的孩子上台演讲，向大家介绍自己的父母。


    本来小葫芦被选中上台他们是很开心的，但是让他在家先说给爸爸妈妈听练习几遍，他却怎么都不愿意。


    说是微草的叔叔阿姨们帮他练习过很多遍了，要等活动当天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可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江羡渔把活动当天的录像拿给王杰希看，让他听听微草的人都教了他些什么。


    王杰希看完，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难道我们把他教得不好吗？你看他的同班同学，还有谁能像他一样落落大方地一口气讲完这么长的稿子？”


    “我谢谢你！”


    肖时钦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果然，很快，以孙翔为首的几个晚辈哈哈大笑着找到他这儿，转发了一个视频给他，说在他们群里都传疯了。


    视频里，小小的肖昱衡坐在电脑前，正一板一眼地学习操作魔道学者。他甚至已经会骑着扫帚Z字走位了，更别提星星射线熔岩烧瓶，甚至寒冰粉附魔秒接平A都操作得无比流畅。高英杰在旁边直夸他有天分，新脑子就是好用，一点就通。


    然后视频里传出刘小别的声音：“哈哈哈哈你们看看，雷霆世子要成微草太子了！”


    正在办公中的肖时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冷静片刻，然后噼啪敲了几下键盘，调出近期荣耀比赛的对局安排，找到微草战队下一站的位置，把自己的名字加进了那一场比赛的监察负责人名单中。


    “咦？肖副你亲自去吗？”


    “嗯。这两天有时间，我去看看那边的工作有没有按规进行。”


    “好的，工作抽查，不通知那边的人是吗？”


    “可以通知。”


    “啊？”那算哪门子的抽查？


    “通知他们，我们这次一定要——”肖时钦一字一顿地说，“严、格、尿、检。”


    19.


    刘小别：肖指导，我想问一下，昨天赛前你们给我尿检检了五次、次次都说样本丢失算什么？


    肖时钦：算你尿多。


    20.


    那天回到家后，江羡渔和肖时钦严阵以待，准备和儿子好好聊一聊矫正一下他的三观。


    结果小葫芦很平静地朝他们抬起小巴掌，示意他们先听自己说：“爸爸妈妈别担心，那些话都是微草的叔叔们教我说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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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真心话。”


    “那你为什么要按他们教的去说？”


    “因为现在爸爸妈妈工作都忙，还要靠王叔叔他们接我放学，所以我要假装听他们的，多说他们爱听的话，他们才会对我好。但其实我知道，我只有一个爸爸，我爸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我最喜欢你们了！”


    “……”


    “……”


    短暂沉默后，肖时钦捂住了自己的脸，江羡渔泪流满面，冲过去将儿子一把抱进怀里，又心疼又自责地道歉：“都是妈妈不好，让你这么小就寄人篱下……呜呜呜，妈妈以后每天都去接你放学，我们再也不去微草了！”


    肖昱衡有点害羞地挠挠鼻子：“唔。其实微草的食堂挺好吃的，我不讨厌。”


    “爸爸妈妈明天带你去吃更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


    “……”


    “……”


    “我早就担心带孩子来北方口味会出问题。”


    “那怎么办嘛？”


    “唉……先这样吧，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


    20.


    出于对孩子的愧疚，之后一段时间，肖时钦和江羡渔都尽量减少了工作安排，业余时间都拿来陪他玩了。


    其实，他们之前给他的陪伴也不少，只是他们总想着晚点下班、把手头工作做完，才有些投机取巧地拜托王杰希去接一下孩子。


    毕竟小葫芦一直都说很喜欢王叔叔。


    王杰希对他很好，会把自己女儿小时候的玩具带去微草给他玩。有时，在幼儿园接完小葫芦，他会慢悠悠晃去旁边的小学接他女儿，然后带两个孩子一起出去打牙祭，吃完饭再把俩孩子带去茶馆，让大的做作业，小的拿图画本画画，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坐在旁边放松看热闹。


    他是真懂怎么低能耗带娃的。


    但他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带娃在外面溜达，更多时候小葫芦还是一放学就被送去了微草俱乐部，那儿年轻人多，也都喜欢逗孩子玩，等五六点左右妈妈再来接他回家。接得早就回家吃爸爸做的饭，接得晚了也有人安排他去微草的食堂吃。


    多么完美的安排。只可惜微草的个别同志不做人，教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打荣耀就算了，还给孩子洗脑。


    让王杰希帮忙带娃这条路算是断了。


    不过，好在江羡渔和朋友合办的工作室已经开始稳定运营，聘到了一个很靠得住的经理，不需要她每天在那边盯到很晚了。她开始每天四点左右下班，去幼儿园接儿子放学。


    她能感受到，每次自己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儿子都会格外的开心和骄傲。


    “这是我妈妈，是我妈妈来接我放学的！”他总会对小伙伴说这句话。


    然后听同学或同学的家长惊艳地夸赞一句“哇，你妈妈好漂亮啊！”之后，就会露出更加快乐骄傲的表情，脸蛋红扑扑的，高兴得快飞起来了。


    江羡渔注意到，来幼儿园接孩子的大多都是爷爷奶奶或者更年轻的哥哥姐姐，能够被父母接走的孩子，心情都更雀跃，在同伴面前也更自信一些。


    他们的小葫芦一直都是个一本正经的小男孩，连他都会在放学时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自己之前对孩子的需求还是太过忽视了。


    江羡渔有些内疚地亲了亲儿子的脑袋，小葫芦仰头往后避了避，一脸勉强的样子——对了，这孩子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不喜欢大人亲他，可偏偏江羡渔非常喜欢亲儿子嫩嫩的小脸蛋，她很失落地牵起他的手：“今天爸爸下班晚，我们出去吃吧？”


    小葫芦点点头，期待地问：“可以去商场吃吗？吃完饭我想去商店玩乐高。”


    江羡渔就又开始头疼了。


    乐高，又是乐高。


    积木，又是积木。


    肖时钦的基因要不要这么强势，明明从未刻意引导，儿子还是喜欢上了这些拼拼搭搭的硬东西，她买给他的那些可爱毛绒娃娃他是看都不看直接到柜子里吃灰。


    妈的，早知道不嫁机械师了。